詭鎮 - 第四篇

當約翰急忙趕到教堂時，鎮上的神職人員正要開始帶領眾人唸誦禱詞。

在羅格神官溫和的注視下，約翰彎著腰跑向那個刻意留給自己的座位，他們這些學童都會在鎮上的教堂接受啟蒙，而他們需要付出的僅僅只是自己的信仰，便能獲得免費的午餐和教育。

當他落座後，神職人員便帶領大家開始了早晨的例行禱詞。所有前來學習的學童都閉上雙眼，雙手交握跟著唸誦，他們臉上都帶著虔誠，約翰自然也不例外。

『親愛的神，

感謝您賜予我們新的一天，

讓我們以清新的心智來學習和成長，

求您賜予我們智慧和力量，讓我們能明白和記住所學的知識，

求您保佑我們在這場學習的旅途中，成為更好的人⋯⋯』

偷偷睜眼看了精瘦的羅格神官一眼，約翰發現對方也正面容和煦地望著自己，他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閉上雙眼，維持雙手交握的姿勢，繼續跟隨神官唸誦禱詞。此時，約翰的心靈也慢慢平靜下來，虔誠的氣氛讓他感到心安，暫時忘卻早上發生的噩夢。

當他再次走出教堂時，心裡已經多出幾分勇氣。

只不過，當他前往鄰居開的餐廳打工時，並沒有因為忙碌的日常而忘記早上的事情，反而因為太過在意，導致不停走神，差點摔破餐廳的碗盤。

鄰居的馬克察覺到他今天的狀況不好，便體貼地提醒幾句，也沒有過多詢問，便告訴他可以提早回家。

雖然如此，約翰還是堅持將手上的工作做完，他不希望自己因為年齡和喪母而受到特別的優待。

最終，約翰在傍晚回到了家。

掩不住的疲憊神色讓約翰看上去更加早熟，將鄰居提供的晚餐放到桌上後，他正想脫下身上的皮襖，腦海裡卻忽然閃過早上遇見威斯夫人的事情。

威斯夫人並沒有向他詢問老警察畢斯的事情，反倒是多給了約翰一些麵包，告訴約翰：她只是恰巧經過時看到他低著頭，所以就出聲叫住他。

恰巧嗎？

約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

正思考著，他看見窗外的天色尚早，也許還有足夠的時間⋯⋯

小鎮有明確的規定，不允許居民在晚上出外夜遊，據說是因為之前發生過的戰爭，規矩一直沿用到現在，鎮民也都已經習慣。

而且在晚上，還必須把窗簾拉起來。

這也是早上威斯先生家的窗簾會緊緊拉上的原因。

這裡的每一戶人家，到晚上都會拉緊窗簾。甚至有很多居民因為懶惰，從而沒有拉開過家裡的窗簾，也導致了街上家家戶戶都掩著窗簾這副看似冷漠的景象。

只不過，由於母親尚在時，總會在早晨時拉開窗簾，到了傍晚再將窗簾拉上。也因此，約翰每天早晨出門送報時，也會順手將窗簾拉開，回家後才將窗簾恢復原狀。

這個舉動有多少是因為懷念，又有多少是因為長年積累的習慣，他已經分不清楚了。

他思考一會兒，還是放不下心，索性決定去威斯家看看。

畢竟在他看來，這個小鎮的鎮民都很善良，對於母親的逝世，居民們雖然沒有過多的關懷，卻也沒有對約翰另眼相待。

這樣照常的對待對約翰來說，卻算得上是一種體貼。早熟的他並不希望自己因為母親的逝世而得利，這樣反倒會讓他感到不適。

而且，他也放心不下威斯先生和威斯太太。

如果鎮上真的出現了一個殺人魔，自己絕對不能坐視不理，何況⋯⋯也許握著斧頭的人並不是威斯先生？

這個想法讓他心裡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至少，如果找到證據，自己可以再去告訴老警察畢斯，總不能平白冤枉威斯先生。

他暗自下了決定，便沒有脫下皮襖，反而又戴起報童帽，推開家門偷偷溜回街道上。

趁著傍晚去看看，看完就回來，這樣就不會觸犯宵禁了！

約翰心裡這樣想著。

他穿梭在小巷中，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的行人，否則他們肯定會問自己：這麼晚了還要去哪裡？接著，再聊上幾句，時間就不夠了。

終於，約翰再次來到威斯家外。

正想要靠近時，威斯家的門突然被打開，約翰連忙躲進牆角處，並偷偷看向威斯家的方向。

只見威斯從門內走出來，頭上戴著一頂毛氈帽，身上裹著厚厚的皮外套。雖然因為方向的關係，約翰看不清楚威斯臉上的表情，但他卻察覺到威斯的動作有些怪異。

威斯輕輕將門板闔上，然後便轉身朝鎮外的方向走去。

約翰察覺到威斯先生略顯呆板的背影，心裡頭有些疑惑，這似乎跟常人走路的姿勢不太一樣，但他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反倒從心底浮上一個恐怖的想法：難道，威斯先生是要去毀屍滅跡？

可是，威斯先生兩手空空⋯⋯

約翰對這個想法又有些遲疑，因為威斯手上並沒有帶任何工具，除了身上臃腫的穿著，便再無其它東西。

或許，威斯先生是要先去探路，找個地方埋掉屍骨？

又或許⋯⋯工具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思緒一陣紊亂的約翰，滿腦子不停胡思亂想，悄悄跟在威斯身後。他不敢離得太近，反正只要知道威斯毀屍滅跡的地方就夠了，他就可以把事情告訴老警察畢斯，讓對方來處理。

雖然，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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