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玉伴月 - 對戰二

「人追上來了。」陸鳴駕著馬，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北匈殘黨，又策了一下馬匹。

「依照時辰推算，北齊小隊應離這裡不遠。」慕容瑾放緩了馬速「只可惜，沒時間等他們了。」

說完，他提起劍，踩鐙助力，凌於空中。

在黑夜林間，此舉是如此顯眼，一道白影帶動枝葉，枝葉沙沙作響，男人將氣息攏於丹田，看著人馬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刀劃破，凌氣噴出，方圓一里地表震震，綠葉落地。

「啊———」與之而來的，是人們的慘叫聲，還有肉體砸地的聲音「碰——碰——碰——」

落至枝頭，慕容瑾的眼裡藏著點點殺氣，一席白衣站在林中頂端，彷若林中之王。

地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大多數人五臟俱損，可仍有幾個底子好的，撐著大刀努力站起身，張著血盆大口大喊「弟兄們，上！」

然而不等他們重整旗鼓，劍光閃過，黑影凌越，利刃封喉，他們再也說不出話。

陸鳴抬起頭，看著倒映在月光中的男人，他的身形與光線融為一體，柔和的光將他的戾氣洗滌，好似一個居於世外的讀書先生。

「還有人嗎？」陸鳴持著劍，向慕容瑾問道。

「西南方，有一人；東北東，也一人。」慕容瑾俯視林中，將裡頭的情況看得一覽無遺。

如今，他就是陸鳴的雙眼。

「收到。」陸鳴笑了笑，左揮右刺，兩人瞬間沒了氣。

「沒了。」慕容瑾跳下樹，落在陸鳴身邊。

「結果，這群人還是靠你我二人就解決了。」陸鳴雙手抱胸，打量著眼前的遺體。

「嗯，他們不間斷的箭擊，箭矢早已用盡，樹上的視野又比客棧旁好。我在明他們在暗，你又藏於林中突襲，自然可以靠你我二人解決。」慕容瑾的氣息弱了些，靠在樹上緩解疲意，似是在傾聽什麼，側了側頭「有馬蹄聲，援軍來了。」

「一會兒讓人傳話給宋嬋，就說，我遭北匈的人暗算，死了。」他的口氣平淡，彷若在說什麼很正常的事。

「你真要如此？」陸鳴有些震驚「就算是試探，也不至於吧？況且李疏還沒將消息帶回。」

他說的，是宋嬋聽到慕容瑾失蹤後的反應。

「結果我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失聯只是第一步，死了才能真正暴露她的本性。」慕容瑾嘴角微揚，眼裡帶有期待的神色。

「好了，剩下的事就交於你了。」慕容瑾擺了擺手。恰在此時，援軍主將石將軍抵達下馬，來到慕容瑾面前單膝下跪「屬下救駕來遲，望將軍恕罪。」

「無妨，剩下的事陸副將會接手，我乏了。」說完，慕容瑾就走進後方備好的轎中。

坐定後，他又往轎外說了聲「讓李疏先過來。」

即使心裡已有猜測，可他還是想對一對這答案，看宋嬋的反應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

「回將軍，李疏還沒歸隊，待他回來，末將再讓他去找您。」石將軍仍跪在地上，繼續道。

「無妨，他若是還沒回來便罷了。」慕容瑾拉上簾子「他回來後，讓他去找陸副將。」

「末將遵命。」石將軍雙手抱拳舉在身前。

「好了，將軍倦了，軍中有事就先來找我。」陸鳴從暗處走出來「聚力強引他使了兩次，就算是慕容大將軍，身體也受不了。」

聚力強引，乃是指運氣周身後將氣息集於體內一處，並全力使出，此功特別耗能，但力量卻大。慕容瑾方才為了脫身使了一次，而後為了將北匈餘孽擊倒又使了一次，如今體力已然到了極限。

尤其，他們白日趕了半天路，晚上又經歷了火災以及逃難。

馬車只有一輛，陸鳴不打算擾了慕容瑾清淨，就乘在馬上。

北齊小隊分頭行動，去將還有氣的北匈餘孽抓回，以及確認是否有逃跑的漏網之魚。

「呼～」陸鳴吐了一口氣，望向夜晚的星空，群星閃爍，寧靜安詳，看著便能讓人靜下心。

「陸副將。」一個男聲打斷了他，陸鳴轉過頭看向他，他認得這個傳令兵，是李疏，也就是將慕容瑾行蹤不明的消息傳回慕容宅的小兵。

「呦，你回來了。」

「是，剛才石將軍讓我來找您。」

「夫人聽到消息後是什麼態度？」他開門見山的問，可眼裡的笑意卻頗有看好戲的意思。

不是他不尊重宋嬋，而是想看看慕容瑾的試探結果會是如何。

雖然他不信這姑娘會是虞嫺，但倘若真是，反應想來會很有趣。

「哭得很傷心，至我離開前，都魂不守舍的守在大堂。」李疏雖恭敬的答著，可眼裡卻透露著淡淡的惋惜。

「哭得很傷心？」陸鳴的表情有了些變化「當真？」

「當真，夫人哭得都險些站不穩。」李疏連忙點頭。

若真如此……

慕容瑾此次恐怕真是失策了。

宋嬋不是虞嫺。

若是虞嫺，怎會因丈夫失蹤就哭哭啼啼，還未曾有半點舉措。

再試探，就有些過了。

夫人一深閨女子，遠嫁來邊關，新婚當日夫君就出公差，還生死不明，如今再傳回消息，說他已亡，這未免太不人道。

況且失蹤事小，人歿就……

但軍令如山，他不照做，就是抗令。

慕容瑾啊慕容瑾，他倒好，自己休息去了，留他處理這爛攤子。

罷了。

「傳密令，就說將軍沒了。和他失蹤的消息一樣，這只是個假消息，所以切莫將事情鬧大，讓夫人一人知道即可。」

「看好她的態度，回來告訴我，若是反應太大……就告訴她真相，包括將軍已與援軍會合，目前一切安好。」慕容瑾的命令，他照做，但後續要怎麼安排，就由他決定了。

「是。」李疏說罷便抱拳離開。

他雖不是慕容瑾親衛，可在北齊營多年，一直忠心，所以慕容瑾認得他，對他也還算放心，這才讓他傳達這個訊息。

一路快馬加鞭，李疏回到慕容府時，天已經徹底亮了，他一路小跑到前廳，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只見夫人孱弱的靠在椅上，眼眶紅的彷彿能滲血，渾渾噩噩的盯著門外，全然沒了端莊穩重的模樣。

這樣子，比剛聽到消息時還糟糕。

看見昨晚的傳令兵走來，宋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在蔻依的攙扶下，緩緩走向男人「將軍找到了嗎？」

這話說的，連蔻依都分不清宋嬋是真傷心還是演的，今早得到消息，說夫人聽聞將軍遇襲，一整晚都待在前廳後，她便連忙趕了過來。

結果一來就見到宋嬋這魂不守舍的模樣。

要不是她有偷偷在自己耳邊說了一句「你放心。」她真的會嚇死。

「夫人……」這讓李疏如何開口？

可軍令如山，他不可不從。

失敬了，夫人。

「將軍……沒了。」他說完就連忙跪下身，完全不敢看宋嬋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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