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心萬生 - ✧陸.久別夢中郎-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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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傳來巨響，佔據半邊天的瀅藍劍陣，驟然消失，結璘驚覺，從陣法中起身，錯愕回過頭。

「蘭兄……」

那方向是蘭煜暉預定接戰地點，此刻、屬於他的生息卻消失無蹤，結璘感知不到對方的神識。

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回過身就想急匆匆邁開腳步，破陣儀式眼看就要中斷，金光越漸微弱，夜君察覺，一手覆在陣法上，另一手迅速鉗住結璘手腕，阻止他離開破陣術法。

「結璘！你要去哪，就快完成了，只差一點……你不能，現在離開……！」

「——蘭兄…」結璘一頓，他回過頭，眼中焦急，「玉華，但蘭兄他……」

夜君順著結璘示意的方向看去，瞬間理解。

本該護陣，迎戰被大陣鬼氣吸引的諸鬼們的蘭煜暉，如今卻失去了蹤影。

只剩下萬潮湧動的諸般妖魔，受吸引前來。

蘭煜暉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畢竟還是凡人之驅，此前又與鬼王交手……

即便如此，夜君還是狠下心，收緊手掌。

他搖搖頭，「別去，結璘……只差一點了，你不是說了嗎？要相信他。」

結璘睜大眼，望著夜君蒼白的臉色，心下搖擺，感受夜君桎梏收緊的抓握，相連的手腕傳來一陣冰涼。

夜君待在鬼界太久了，修為又被壓制，如今要破陣，需要齊兩人之力，但眼下似乎是體力透支，抵達極限了。

他不能走。結璘望著道侶哀求的眼神，還是心軟。

一邊是從經出生入死的摯友，一邊是相隔千年才重逢的愛人……

眸光晃動，結璘如臨大赦，閉上了眼，深深迂了口氣。

結璘調轉過身子，向前幾步，反手攀上夜君掌心，兩人十指相扣，再次將伸手結印。

「我知道了，玉……」

卻不等結璘話落，鬼陣之外，遠處天光忽然大亮，一道如琉璃璀璨耀眼的金光，成束平地而起，穿透了冥綠的天空。

本來心思各異的兩人，心頭皆是一驚，回過頭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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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竟然能夠在鬼界使用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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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真氣護體、也沒有靈力流轉……即便捨去了那些，他與殘雪相伴數十載，早已人劍合一。

隨著沙地上屍骨森然，遍地血流成河，蘭煜暉一身藍衫早已看不清原貌，白皙面上濺上不少血汙，他雙眸通紅，側耳微動，剛剛緩下一口氣，隨後又調頭，後撤，躲去一記劍風。

心魔獰笑著抽手，回身補上一腳，蘭煜暉卻早有預料，翻身滾動，後腳輕點沙地，塌下腰躲過心魔幾記拳腳攻擊。

他向後落地，呼吸紊亂，反手提劍，動作快速，劍尖接連點地游移，挽了數個劍花，如遊蛇竄過，幾個迎面而上的鬼族紛紛凝滯空中，頭手分家，血雨漫天。

方才的蘭煜暉拚盡全力的一記太清絕塵，並未重創心魔。

在他改以純粹之武皆戰諸鬼亂舞時，心魔不知何時又戰起，如鬼魅閃現，抓住他與其他鬼纏鬥空檔，頻頻出劍、角度刁鑽，加入這場大混戰。

二對一的局面蓄勢待發已久。

這裡並非蘭煜暉的心境，心魔化形、此時他並不占優勢，也無法像上一次一般，以劍魂攻破心魔的侵蝕。

本來鬼氣都已經被擊退了一半，自打心魔現身化形後，他的動作便開始凝滯。

不外乎，本就孱弱連著好幾天未休養的軀體、用力過猛造成經脈逆流受損更甚，以及強行調用真氣護體運轉劍魂……

他摀上心口下方，深處不時隱隱作痛，順著經脈而上，透過識海感知，元嬰比起初逃出秘境時，多了更多裂痕，形體也黯淡了不少。

再強行運功下去，他會爆體而亡。

君洛殤還沒有被救出來。琉璃瞳半闔，想起那雙豆豆眼，蘭煜暉心裡一暖，忍著渾身傷痛，咬著牙繼續馳乘在戰場上。

蘭煜暉與心魔兩人各執戰場一方，手上劍刃未停過。

『怎麼啦？劍尊大人……用劍不是你的拿手絕活嗎？……還是說——沒有我劍尊大人就驅居下風了！？啊哈哈哈哈哈！！！』

「閉嘴。」

蘭煜暉冷聲道，轉動劍柄，寒光遊走，舉肩上挑，又斬落一隻撲面而來的鬼，縱身回跳，持劍朝肩胛揮去，擋下神出鬼沒的心魔，玄鐵劍撞上殘雪劍身，火光四起。

兩人皆是用了十足力道在抵抗。

蘭煜暉腳下連踩幾步，閃掉了心魔一記突刺，伸手扯住他領口，借力使力，殘雪劍光一閃，兩人一同向後撞去，一路劈開湧上妖鬼。

直到心魔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五指張開，如鷹爪狀，襲上蘭煜暉面上，翻轉半身，抬腳朝蘭煜暉手腕處踢去，腕骨碎裂聲清脆，殘雪脫手，高高飛上森然半空，而後又遠遠落下，筆直插在幾開外的沙丘上。

「痾啊——！」蘭煜暉一聲痛呼，大腦空白。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心魔已經翻身落地，三息之間蹬步上到半空，一腳踹上蘭煜暉腹部，將他踹上了更高的地方。

玄鐵劍緊跟其後，又是熟悉的穿刺，就像在玩弄獵物一般，出劍刺穿關節，又偏偏不一擊致命。

蘭煜暉嘔出大股濃黑，神情空白恍惚，任由心魔寧笑著，不斷快速出劍，在他身上多處留下不大不小的口子。

心魔笑眼彎彎，語氣忽然放緩，就如真正的蘭煜暉一般。

『呵呵……再見了，劍尊大人——』

最後一個突刺收回，心魔旋身從上而下重重踹上蘭煜暉腹部，並一劍貫穿他腹部，蘭煜暉隨後墜落，筆直朝著底下忘川快速落下。

撲通一聲，一頭栽進水中，落入淵底。

遠方依稀聽得見一聲漆劣哀號，萬鬼隨之被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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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不要，蘭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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