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羽 - 二、李青

當她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竹屋之中。

屋內擺設極簡，除了長櫃、矮几、竹榻、衣箱之外，再無其他。

此時她躺在竹榻上，身下是一塊柔軟的鋪墊，不遠處的矮几上架著一個小巧的香爐，裡面正燃著香草，輕煙裊裊，滿室淡香。

她起身動了動，發現受傷的翅膀已然痊癒，身體也不再痠疼了，那人甚至還幫她把身上的血污清洗乾淨，灰色的羽毛變得乾淨而輕盈，她忍不住舒服地拍了幾下翅膀。

似乎是聽見她起身的響動，一個穿著白袍的身影從門外走進，見到她時，微微一笑。

「妳醒了。」

她楞楞看著那道身影，一時間忘了反應。

當時重傷之際，她沒能看清楚這人的模樣，此時一見，才知竟是如此俊秀之人。

面若冠玉，劍眉星目，身後墨髮如瀑，襯以一身素白衣袍，沒有任何多餘的打扮及裝飾，讓他那本就清冷的氣質，更添幾分絕塵氣息。

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男子見她沒有回應，斂眉走上前，關切問道：「身體可還有不適？」

她驀然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失態，急忙移開目光，倉促回說：「沒有。」

聲音脆生生的，甚是悅耳好聽。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窘色，男子舒眉，開口道：「妳儘管在此休養，不用擔心，我會護妳安全。」

腦海中閃過男子擊退蛇妖的情景，她不禁問道：「你⋯⋯好像很厲害？連那麼大一隻黑蛇妖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是什麼妖？身上怎麼沒有妖氣？」

男子微愣，隨即失笑，說：「我是仙，不是妖。」

聞言，她沈默不語，半晌後才問說：「那你為什麼救我？」

見男子露出不解的神色，她隨即又補充道：「我可是妖！」

世人總道妖會作惡害人，往往見到妖物，都欲除之而後快，何況是仙？仙又怎會去救妖呢？

男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淡淡回了一句：「妖又如何？」

她默然。

仙與妖，難道不是對立的嗎？

作為一隻小妖，還是隻毫不起眼的灰鳥妖，她內心並沒有其他妖物的張狂與傲氣，反倒是一直有股自卑感。

然而男子的這句話，卻像一道暖流，涓涓流進她心底，令她日後再回想起時，總是觸動不已。

「我叫李青。」男子溫潤的嗓音再度響起：「妳叫什麼名字？」

她頓了頓，有些猶豫地說：「我⋯⋯我沒有名字。」

李青目光溫和地看著她，表情若有所思：「是嗎？那我替妳取個名字可好？」

她訝然抬起頭直視李青，圓黑的小眼睛裡滿是期待：「你要幫我取名字？」

李青會心一笑，沒有等她開口答應，自顧自的便說：「那麼，今後我便喚妳韶羽。」

「韶羽？」她眼露困惑，好奇問道：「什麼意思？」

「韶，有美好之意。」李青面帶溫柔地看著她，解釋道：「我很喜歡妳的羽毛，很漂亮。」

她轉頭回看了一眼身上的羽毛，神情茫然。

漂亮嗎？誰會喜歡這身灰撲撲的羽毛呢？

就連她自己都不喜歡⋯⋯

也許是李青看出了她的自卑，才故意這樣說的，她想。

她眼神複雜地看向李青，決定默默的把這份體貼記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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