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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狐狸精

ISSUE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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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所以才會發狠來到這個什麼東西都很難吃的城市

白雲旭雙手奮力抵住他胸膛，阻止他繼續靠近，一邊別過頭去，臉頰燙得都能煎蛋。

「噫……我知道錯了，一切是我不對請你原諒……狐仙大人能不能先退一步我們好說話？」

男子又瞪了她一陣，才不甘不願放開她衣領，同時後退一步，白雲旭甫得自由，也立刻拉開距離，兩人隔著懶骨頭沙發秦王繞柱，互相對視的眼神裡都滿溢著評估的意味。

終於是白雲旭開口了，起手式先來個自我介紹。

「狐仙大人，我叫白雲旭，白雲的白，白雲的雲，旭日東昇的旭，不知道狐仙大人怎麼稱呼？」

「……我叫古月黎，黎明的黎。」古月黎打量了她一會：「坐著說話？」

兩人終於坐到沙發上，白雲旭張羅了兩杯水一碟餅乾，就算是接待客人，兩人一邊談起來。

「你真的是狐狸精？」

「是狐仙大人！」

「可是我知道台灣沒有原生狐狸。」

「誰說我是台灣狐狸了？」

古月黎冷哼一聲，開始娓娓道來，原來他本是浙江普陀山上的狐精，修練了九百多年，後來跟著國民政府軍隊撤退到台灣來的。

白雲旭聽著這段經歷，目瞪口呆地想起自己曾祖母生前也常提起的「想當年」，一時間覺得自己簡直正在見証歷史。

「那你為什麼不留在中國就算了？」

這話一問出口，白雲旭就看到狐仙大人好看的臉上似乎泛起一抹羞紅。

「因為……」古月黎紅著臉咳兩聲：「陳年往事沒什麼好提，總之我跟著政府的船就過來了。」

白雲旭點點頭：「其實幸好你沒留在那邊，聽說對面『建國之後不許成精』，你如果一直留在那兒，恐怕小命都不保……所以來台灣之後你住哪裡啊？」

「本來是住在玉山上的……」古月黎咬牙切齒起來。

他來到台灣，首先就往第一高峰玉山走去，過了好一陣子餐風飲露的神仙生活，哪知1985年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一成立，整個山頭都受政府管轄，不許閒雜人等在管制區狩獵採集。

堂堂九百年修行的狐仙大人連在山上捕獵填飽肚子都成問題，他只好另謀出路，就往雪山去了。

「住進雪山該沒問題了吧？」白雲旭興味昂然：「我去過雪山風景區，也很漂亮。」

「我住的不是那一帶，而且……」古月黎再度咬牙切齒。

他住在宜蘭附近，1991年雪山隧道開挖，他老巢整個被端，再也待不下去，此後居無定所，乾脆離開山林來到平地，在台灣四處留下自己足跡。

三十多年就這麼過去了。

聽古月黎娓娓訴說著這些發生在自己出生前的過往，白雲旭目光中流露出同情。

這種無處可去的茫然她也曾經歷過。

「三十多年都在各地飄流，一定很辛苦吧。」她感同身受地為他嘆息一聲。

卻換來古月黎莫名其妙的眼神。

「倒不會，台灣是美食之都，哪裡都有好吃的，我反而很後悔在山上待的時間太長，錯過很多已經歇業的好店。」

白雲旭很清楚看見堂堂狐狸大仙說完這句話後眼中的落寞，以及他吞嚥口水時滾動的喉頭。

看不出這外表高冷俊美的大仙，骨子裡原來還是個吃貨？

真有反差萌。

白雲旭想著就忍不住竊笑，雖然對方算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但或許因為幻化的人形外表看起來太年輕偶像，狐形看著又可愛呆萌，導致白雲旭對他反而沒有對人類男子一般的防衛之心，說話態度也由一開始的小心謹慎，變成現在的大大咧咧，殊乏敬意。

見她笑得古古怪怪，古月黎就不大高興了。

「妳笑什麼？」

「噢，沒笑什麼，」白雲旭連忙抓起水杯喝一口，掩飾自己的心虛：「那你都吃過些什麼……不是！那你都待過哪些地方啊？」

「西半部幾乎每個城鎮都走遍了，在台南待的時間要算最長……啊，台南。」古月黎懷念地謂嘆著，啜了口水再看向桌上的餅干，眼神裡滿滿嫌棄：「至於妳這個城市，東西是真難吃，我已經二十幾年沒來了。」

白雲旭沒多說什麼，自己的城市以「美食沙漠」之名傲視全台，這早已是全網公開的事實，只是沒想到連狐狸精也認証這一點。

……這麼說來，眼前的狐狸精似乎真的很愛美食的樣子。

「既然都二十幾年沒來了，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頭前溪橋下？」

古月黎無所謂地甩了甩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中隱隱現出一雙毛絨絨的狐耳，讓人聯想起漫畫裡的獸人族，看得白雲旭目不轉睛。

「其實……昨天是滿月，也是我千歲生辰。」古月黎不知為何看著有些吞吞吐吐。

「噢，這樣啊，生日快樂，」白雲旭是真沒想到，但也興沖沖地問：「要不要我現在到對面蛋糕店買個蛋糕幫你慶祝慶祝？」

古月黎白了她一眼。

「重點是一千歲，總之千歲生辰對我來說是個大關，接下來我的術法失靈，會時有時無，直到三個滿月後才會完全回復，這段時間我連覓食都不方便，所以才想乾脆來這個美食沙漠窩著。」

「啊？」白雲旭胡塗了。

在美食沙漠窩著和術法失靈或覓食不便之間的關連是？

古月黎只好紅著老臉解釋。

原來他自打下山後就愛上台灣美食，全台走透透到處嚐鮮，在各大排隊名店、巷弄小館間留下自己足跡，但付帳的方式都很令人髮指。

要不就是拿樹葉變成新台幣來結帳，要不就是用幻術讓店家直接招待，可說是吃霸王餐的慣犯。

但接下來三個滿月的時間用這兩招顯然都有風險，狐狸成了精也還是要臉面的，與其到時候吃飯結帳術法失靈，被人揪著狐狸耳朵不放，還不如一開始就斷絕這種可能性。

所以才會發狠來到這個什麼東西都很難吃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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