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Rachelle 與 B 這段海邊對話,我想讀者們會看到——或最少我自己看得到——本人作為作者希望給他們一個完滿的結局。既然讓兩個人開始一段關係,就會想讓這段關係開花結果。這是人之常情。如果一個故事違背常情,那作者就是無情。
然而正如各位已知,動筆的是我,但決定故事發展的是骰子,就算我盼望每段關係都能歡喜收場,結果仍不會如我所願。在接下來的第四十章,骰子宣示出一個悲劇性的數字﹕「1」。於是一切不再一樣﹕
Rachelle 的父親、聯邦國間諜 Spence 接到一項任務。過去,聯邦國之所以幫助 Leon,甚至為他提供彈藥,是希望在帝國民主化的路上,在不為外人所知的情況下,用力推一把。然而帝國的反擊,包括炸毀一座人山人海的商場及屠殺聖教徒,心狠手辣到令聯邦乍舌。聯邦遂決定暫且從帝國抽身,退回觀望狀態,並在這之前,為了「避免極其危險的武器落入帝國之手」,命令 Spence 奪取 CD 2.0。
另一邊廂,Leon 與 B 談判破裂後,研判說服 B 把 CD 2.0 帶來在短時間內不再可能,然而這機器能夠攻擊大範圍地區,對聖教起義十分有用,不能夠放棄。Leon 遂決定硬闖 B 的宿舍,將 CD 2.0 強搶過來。雖然沒有 B,系統維護和更新就無法進行,但最少還有機器可以使用。
「1」也令到風雲變色。天氣報導員以如臨大敵的神色說,一個熱帶風暴正自西南偏南撲向特拉岡,將帶來狂風暴雨,至晚上方會減弱。政府宣布,為人民安全著想,所有活動取消,市民應留在家中暫避,直至另行通知。
昨夜才跟 Rachelle 約好看花卉展的鴻無比失望,甚至有一點點——只有那麼一點點——想過,裝作沒注意到幸福令,仍然跟她見面。就算看不了建蘭,待在一起也就足夠。當然他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政府的指令,如果連當軍警的他都不聽,又怎麼要求民眾遵守?
只好忍痛打電話給 Rachelle 取消約會。
接到電話後,Rachelle 向鴻說覺得可惜,但天氣的事誰都沒有辦法。明天天氣好,明天花展仍會繼續,可以再約,沒有問題。
再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她和鴻維持在朋友關係。至於愛情,經過昨夜之後,她的心意是已經像清晨的露珠那樣清楚了。Rachelle 仍然嚮往平穩的生活,也仍然期望 B 會改變;但她亦已經決定,就算生活再難平穩,B 再難改變,她都要努力跟 B 走下去。因為,人不是先有希望才作出行動;希望是在行動之中。平穩的生活並不是建基於她對 B 的苛求,而是建基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也在。
被 Leon 背叛的 B,仍然需要她。
所以,Rachelle 做了一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無視幸福令,穿上尼龍防雨大衣,套上紅色高筒水靴,出門,去 B 的宿舍。她猜他還在睡,還在為昨日的事悶悶不樂,沒有胃口吃飯。她可以給他弄他喜歡吃的火腿蛋三文治,繼續陪他聊天。
Rachelle 不知道,自己對 B 的影響力遠比她以為的大。
早在第一滴雨水落地前,B 就已經跑到圖書館念書了——物理系二年級課程的參考書。他將念書視作自己「正常」化的第一步。只是,這一天「正常」的人其實是會留家,而幸福令手錶早已不知丟到哪裡去的 B 竟全然不知,還納悶圖書館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難道特拉岡大學的學生都不念書的?直到中午過後,他才被圖書館的保安員攆出去,帶著一頭霧水返回宿舍。
就這樣,不同的人懷抱不同目的,在相同的目的地不期而遇。是為巧合。一如賭大小時開圍骰,擲出一個「6」,我們會覺得它平平無奇,但三個「6」湊在一起,我們就會為它的稀罕而驚呼。換句話說,每件巧合到足以令人驚嘆的事,實際上都不過是許多平平無奇的偶然交織的結果。
而當我講到這裡的時候,Spence 已經出門了。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gLInOKi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