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 - 虞美人（Ｒ）

　　警告：本文含有血腥情節，請斟酌閱讀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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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張開雙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殷紅。

　　她回頭望了最後一眼虞美人，淺淺一笑，闔眼，縱身自高樓躍下。

　　男人看著那縮在一邊瑟瑟發顫女人，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於他而言，不過是多了個被蹂躪後的殘花敗柳。

　　殷威王是荒淫無道又殘暴的昏君。他從不關心民政，終日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便似當年的商紂夏桀。

　　所有朝臣都懼怕他，一旦諫言不順他的意，便遭以極刑。車裂，凌遲，早已司空見慣。

　　一如既往，他微服私訪，見到貌美如花的女子。他豪取強奪，硬將她帶回納入後宮，全然不顧女子已有心上人，兩天後便是大婚之日。

　　女子在宮中哭泣，可所有的後宮都冷眼觀望著一切。這些事情她們早已習慣，每次只要來了一個女子，就一定會鬧上一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到頭來卻還是只能妥協於現實。

　　翠黛不一樣，她渴望見到未來的夫君，她朝思暮想，總想著可以回到他身旁，她一定可以擺脫這個昏君，回到他的身邊。

　　黛翠從一個不起眼的答應，一步一步升到當今的景妃，她仍渴盼著他的到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翠黛坐在梳妝台前，鏡中朱顏未改，卻多了幾分愁。

　　終於，他還是來了。風擎掣，縱橫馳騁沙場未曾鎩羽過的一品神策大將。

　　黛翠是一家賣竹人家的養女，黛翠的生父與風擎掣的父親「烈風將軍」風無騫是沙場戰友，兩人的友誼非比尋常，故而黛翠和風擎掣自幼便是青梅竹馬。

　　然而，黛翠的父親在她小時候便因多年舊疾離世，母親也因操勞過度撒手人寰，留下黛翠一個人。

　　黛翠的養父母待她很好，視她如親，但當地的惡霸卻覬覦黛翠的美貌，欲對她不軌，而養父母因為出手制止此事，反被惡霸買通當地知縣告上官衙，養父母最後不堪羞辱而選擇自縊，再度留下徬徨無措的黛翠。

　　黛翠孤苦無依，被惡霸羞辱後賣到青樓。吃盡了苦頭，也看透了。她認命了，一生注定隨風飄薄，沒有依歸。

　　直至風擎掣的出現，將她帶離了紅塵苦海。她沒想過，自己還有一天可以見到他，而風擎掣也是又驚又喜，他發誓，定要將她從紅粉青樓中帶回身邊。

　　可是，他終是晚了一步。

　　曾經，風擎掣以為只要以血汗軍功證明自己，便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她。可當他浴血奮戰，帶回馬革裹屍的同袍時，當今天子耽溺於酒池肉林，甚至對他的打攪感到不悅，要他別壞了他的興致時，他才看清事實。

　　那夜，他趁著月黑風高，闖入禁宮，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女孩。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她正值垂髫，兩人兩小無猜，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

　　這次久別重逢，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開朗女孩了。她變了，清癯了，不再充滿笑靨了。風擎掣望著她，他一定要將她帶出這深宮。

　　那夜，兩人連夜奔到千里之外，黛翠偎在風擎掣的懷裡，她不禁潸然淚下。儘管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仍覺著自己對不起他。

　　風擎掣愛憐的輕撫她的雲鬢，輕輕的抱住她。不知有多久，黛翠如此渴望的一切就在眼前，就像做夢似的。

　　這一夜，似乎特別的漫長......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

　　黛翠輕輕念著，這兩句詩在她聽來感觸頗深。兩人的私奔，不知道會在朝野掀起多大的波瀾。她不禁有些擔心風氏一族，害怕朝廷會找他們麻煩，風擎掣攬住她的肩膀，安慰著她

　　「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讓黛翠放心不少。這麼些年，在宮中，她總是咬牙苦撐，如今的她有了可靠的臂彎，不再充滿罣礙。黛翠只覺身在夢中，就算是夢，也永遠不要醒來。

　　兩人白日裡在山林間採些野菜、射些野鹿，晚上躺在草皮上，數著天上的斑斕星輝，黛翠靠著風擎掣的臂膀，歲月靜好，時光似乎也永遠的停駐在此刻。

　　黛翠緊緊抱著風擎掣，感受彼此間的呼吸，在靜謐的夜裡，脈搏聲清晰可聞。

　　不問世俗紛爭，閒雲野鶴，是她這輩子為數不多真正感到幸福的時刻。

直到那一天，她永遠失去了他。

她永遠記得，當他離去前，留給她的那株虞美人。

她不知，這一別，便是永遠。

她未曾想，當她再度得到他的消息，是九五至尊因自己與風擎掣的事，將風家滿門抄斬。而他，被騙回去，綁於西市上，凌遲三天三夜，削皮挫骨後梟首示眾，死後更遭戮屍七天七夜。

　　她再也忍不住了。那個夜裡，她哭到淚都乾涸了。她撫著腹中的胎動，悲從中來，雙眼一暗，便不省人事了。

　　等她再度醒來，她四周又是熟悉的絳幃翠幛，她腹中的胎兒自也沒了。黛翠麻木了，她再度成為籠中鳥，再也見不到外頭的自由。

　　她徐徐登上高樓，臨眺遠方。當年，他曾站在小丘上，高聲吟誦著歐陽脩的《浪淘沙》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她當時並不知，他會一語成讖。

　　黛翠倚著欄杆，望著眼前的那些奇花異草，她無動於衷。

　　但她看到了那株虞美人時，她留下了兩行清淚。儘管悲傷足以使人的情感擱淺，可它終有潰堤的一天。

　　那株虞美人含苞待放，黛翠從懷裡摸出一個香囊，這是她最珍貴的東西，裡面有父親臨終前給她的令符，養父送她的竹笛，還有風擎掣臨走前給她那株虞美人。

　　令符斑駁鏽蝕了，竹笛也磨蝕了，虞美人更是凋零多時。黛翠緊握著香囊，蹲坐在地，泣不成聲。

　　十年，漫長的十年，黛翠已過桃李年華。她顛沛流離一生，最終什麼也沒留下。

　　她自知自己離秋扇見捐不遠，她很恨，她畢生的幸福，全被這個男人摧殘殆盡，到頭來，連那點自尊也蕩然無存。

　　她下定決心，就是賭上一切，也要將他殺了，替夫報仇。

　　而且當年他死得有多慘，她誓要加倍奉還。為了那一天，她努力找機會，終於，那屬於她的機會來了。

　　那天，她著茜袍，走到殷威王的臥室。年過半百的他猛然驚覺有人闖入，但黛翠婀娜的媚態讓這位昏君失去警覺。

殷威王本能地將她拉進懷裡，打算行魚水之歡。

　　黛翠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她將事先藏好的迷藥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上他的嘴，黛翠望著震驚到漸漸失去意識的殷威王，露出冷笑。

這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只要假傳聖諭，說聖上身體微恙，需要在養心殿靜養些許日子即可。

當然，為避免有人來打擾，黛翠自是做好了萬全準備，只要有人來，就以照料聖上為由，名正言順的待在養心殿即可。

所有後宮的人們都對這個昏君沒有好感，她們大概也巴不得有個人可以好好伺候這位欲求不滿的昏君吧？

一切已準備就緒，當夜，黛翠看著被五花大綁，無法出聲的他，心裡充滿了復仇的快感。

既然你喜歡魚肉無辜，那便讓你也嚐嚐這種滋味。

當她用風擎掣送她的小刀剜下殷威王的肉時，她滿意的看著他滿臉肥肉擠在一塊兒的樣子，這樣子和總是高高在上的他樣子可差多了。

當年，他受了三天三夜的折磨，今天，她也要讓面前這個男人領教當年他受到的折磨。

她慢慢的將一片一片的肉從他身上割下，殷威王汗出如漿，痛得幾乎暈死過去。見他如此痛苦，狼狽黛翠內心的憤懣才稍微得到救贖，她感受著這個男人的絕望，手上沒有停下，一片又一片，面前的男人已經昏厥過去。黛翠只是冷冷在傷口上潑上鹽水，逼他痛醒過來，進入活生生的煉獄。

如此持續三天三夜，殷威王筋肉盡爛，他已經虛弱的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發出嗚咽。要是可以，真想讓他嚐嚐晚霞映竹的滋味，不過看來這輩子是無望了。不過能替風擎掣報仇，黛翠已經沒有遺憾了。

　　當年他被戮屍七天七夜。黛翠知道自己等不到戮屍，索性決定延長殷威王的苦難，不，應該說是他應得的下場。

　　黛翠決定慢慢來，先以「錫蛇遊」開始。黛翠燒上一鍋熱水，將錫燙化後從殷威王口中放入，殷威王猙獰的掙扎著，滾燙的錫水在他的五臟六腑內緩緩蔓延，黛翠看著他肝腸寸斷的樣子，露出微笑。

　　接下來是「彈琵琶」。

　　黛翠一刀一刀將殷威王的鎖骨、琵琶骨、肩胛骨，慢慢地一根一根剔下。殷威王連最後的抵抗之力也消失殆盡，只能任由黛翠擺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望著眼前這個徹底成了廢人的男人，黛翠甚是欣慰。

　　血腥味有點重，黛翠心裡清楚瞞不了多久便會被人察覺。

　　他們遲早會發現奄奄一息的庸君，為防止他僥倖死裡逃生後繼續禍害無辜，黛翠將他命根子廢了。現在的他和那些閹狗並無二致，就讓他一個人在這裡，好好享受絕望的滋味，也算告慰風擎掣的在天之靈。

　　黛翠離開養心殿，滌盡雙手，緩緩走上高樓。

　　她隱約聽到樓下的騷動，金屬碰撞聲朝自己接近，比預期的還要早呢。黛翠打開手，自己的雙手已經被黑暗玷汙了。

　　當她張開雙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殷紅。

　　她回頭望了最後一眼虞美人，淺淺一笑，闔眼，縱身自高樓躍下。

　　那鮮紅的虞美人仍屹立於高樓上，隨風搖曳。遠山隱隱約約傳來如銀鈴般的輕笑，豪邁的清嘯，以及悠揚的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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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自有牽情處，不向枝邊墜。隨風飄蕩已堪愁，更伴東流流水、遇秦樓。

樓中翠黛含春怨，閒倚闌干遍。自彈雙淚惜春紅，暗恨玉顏光景、與花同。

————晏幾道《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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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花語：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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