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全門派系列-鬼誌 - 蒼雲堡軼聞。上篇

齊心玄甲打惡鬼。上篇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3ps3RLNI4

入夜的雁門關且算安寧，蒼雲堡中僅有巡邏兵手中火光在隱約飄動。

今日無雪，然北方本日曬炎熱之夏入夜後本就微冷，而莫知為何今日似乎似乎還帶有別種涼意，不過習慣氣候的玄甲兵並未特別在意，如同尋常每日繼續守夜巡視，唯一異狀大約是不見少年兵們。

酉時末，軍中少年與少女都被集合來蒼雲堡習武區準備執行特殊任務。也因此，剛結束巡邏的蕭洛在少年兵中瞧見徒弟趙於戚與師姪黎燕，心底幾分思索後伸手拍了拍同樣完成站崗的項北，示意他與自己走向兩人。

「於戚，燕子，你們兩個在做甚麼？」

男人勾起嘴角詢問，那笑在夜色中火光下竟有些詭譎，讓本和黎燕相談的趙於戚驚得立正應道：「師、師傅？我們在準備打鬼！」

「喔？打鬼？」

蕭洛挑起眉。

見狀，黎燕連忙仰起頭接話：「師伯！顏師伯和我們說今天是要嚇走惡鬼的日子，說尚未成年禮者皆需要共同協力抗鬼怪！」語畢還若為證實般，握緊手中的盾刀擺出嚴肅神態。

嚴師伯？是嚴仲卿？

「喔？」蕭洛再次拉長尾音，瞥眼遠處在向風夜北行軍禮的嚴仲卿，像是來了興致般，伸手敲在趙於戚臉上的詭譎狼頭面具、又看向黎燕臉上如塗抹符文的顏料，繼續問道：「所以你們在趕鬼的日子把自己打扮得像鬼？」

這人平日正經八百，更是不信鬼神，怎麼可能會想出這般主意？

鐵定是打著其他算盤。

男人暗忖，而此時行完軍禮的嚴仲卿回首也便發現遠方打量的蕭洛，似乎愣了下，隨後恢復神態慎重朝他作揖行軍禮並離去。

「裝神弄鬼。」項北難得開口批了句後沉默不語。聽聞其言的蕭洛自是扭頭盯著師弟的臉色，故意伸手輕捏對方下巴直道：「怎麼感覺你是挺喜歡的啊項北？要不要我也幫你畫符一下？」

「⋯⋯」

不知為何，趙於戚抖了抖，緩慢向黎燕靠去。而黎燕拍了拍對方以示安撫，隨後又抬頭朝蕭洛問道：「但是師伯，軍中真的有鬼嗎？為什麼我們都沒遇過？師伯看過嗎？」

少女困惑讓蕭洛笑出來。

他並沒有信鬼神，但也並未不信，只是其明白世間有比其更重要之事。而既然活於陽間，便不隨意去跨過那生死的界線。

當然，鬧騰徒弟與徒姪例外。

「你們覺得呢？」

蕭洛勾起嘴角，雙手環胸，接過項北手中的燈提至頷下，緩緩靠近趙於戚說明：「畢竟古戰場那——麼多的冤魂戰亡戰士，恐怕可以稱得上鬼滿為患，搞不好就這樣穿越戰場行軍而來，然後半夜到你們的軍帳前面——呵呵呵。」

而話都還沒落地，少年已經抱緊黎燕的手臂，顫抖數下。

「至於我有沒有看過，你們可以問問你們師叔。」敲了敲項北的胸口，蕭洛站直，竟唱道：「那倒底——有沒有呢？」

隨後男人向趙於戚和黎燕揮手表示：「你們好好打鬼、好好體會吧。」並攬住項北的肩頭轉身離去，剩徒弟與徒姪佇立在逐漸深沉的夜色裡。

「⋯⋯」

感受到身旁趙於戚的害怕，少女黎燕不禁也心底有些發顫，心想如果軍中真有惡鬼，大概就是蕭洛這般模樣吧。

就在此刻，眼看少年兵們已經都集中到練武場，但尚未列隊，貌似都正在與各自師傅或同門報備今日突來之演練。黎燕才正要尋找自家兄長的身影，就見到被大群女衛營軍人包圍的黎鴞面有赧色朝她快步走來。

「阿兄！」少女揚起笑容呼喚邊奔向兄長，趙於戚也禮貌作揖：「黎師叔。」

終於擺脫眾女兵的追問，黎鴞伸手抱抱么妹、再輕撫師侄的頭，沉聲呼喚：「燕燕、於戚，聽你們忽然被喊來集合，這是什麼事情？」

「嚴師伯說要帶我們去打鬼⋯⋯」

「打鬼？」他不掩困惑，掃視兩人裝扮又問：「那為何你們兩個又打扮成如此模樣？」

而少年們再度互望，又將方才同蕭洛項北所言重述，並再次顯露擔憂，雙雙湊到黎鴞壓低聲音：「軍中真的有鬼嗎？阿兄？」「軍中真的有鬼嗎？黎師叔？」

注意到他們的不安，黎鴞心想大師兄怎又如此鬧騰，盡在嚇唬晚輩。隨後按住兩人肩頭，認真說明：「既然是嚴師兄所吩咐，那他必有其所想，然後你們莫擔憂，這應該並非真的有鬼要打，而是種既能奠祭過往前人英靈，又能訓練你們的軍中傳統罷了，我和你們師傅師叔也曾經有過。」

得到解答的趙於戚與黎燕終於鬆了口氣，安心與黎鴞揮別，將厲鬼般的面具調正，並握緊盾與刀走入開始下令集合的隊伍中。

安撫孩子們的不安的黎鴞緊接也緩緩退到武場邊緣，凝視肅列整隊的蒼雲少年兵們比起成年者毫不遜色，也放下擔憂之情準備轉身回營帳等待交崗。然不知為何，當整齊步伐聲於背後響，男人心底似乎冒起某種不祥的預感，猛地回頭。

只見領隊的嚴仲卿與之目光交會，肅穆行個慎重無比的軍禮，隨後蒼雲軍隊朝雁門關外行軍而去。

到底哪裡不對勁？

他本想上前阻止，卻赫然發現自己聲音出不了喉嚨，全身更難以挪動，僅能眼睜凝視眾多少男少女的背影走出高聳的雁門關。

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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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

少年們並肩於新月下前行，玄甲鐵鎧發出整齊碰撞聲，雙側隊伍者手持火把，卻被陰冷北風吹得明暗交替，如殘燭飄盪、陰影浮動。

年輕的軍人們都未有交談，僅日一心朝古戰場而去，全數彷彿被某種氛圍所驅使，讓他們即使心中充滿困惑仍遵照命令朝彼方前進。

其實少年少女們心底都帶有恐懼，畢竟因為各種原因被聚集於此，但就算都曾經歷苦難或戰爭、又比同齡者如何老陳世故，都依舊是害怕未知深夜裡中怪物的孩童，並且內心中同樣存疑。

打鬼？

去哪裡打？

打甚麼鬼？

為什麼要打鬼？

有太多疑問、太多不理解，然而每當有人無法忍受無止盡沉寂靜悶中參雜著鐵鎧步伐、正欲開口詢問時便會被制止。

「軍令在此，玄甲兵沒那麼多問題。」

嚴仲卿清冷的嗓門不大，可在深夜異常清晰，好似迴盪於看不見路的迷霧中，無所不在、無處不有，將最後些許抗拒全數壓下，莫敢再有異議。畢竟嚴仲卿平時便負責教導所有少年兵，讓他們又敬又畏，也全心信任其命令或訓誡。

並且，即使內心仍挾帶不解，少年們也早已踏上征戰的路途、無法回頭，僅能跟隨領隊者在雪地上踏出的痕跡，全憑長者指引方向，告訴其該往何處、要做何事。

他們戴好兇鬼般面具、遮掩祝福符紋。

他們即將逐漸消失在風雪中，成為玄甲蒼雲。

「戚戚⋯⋯」

黎燕終於透露出膽顫，小力抓住趙於戚的盾，悄聲低語：「我們快到古戰場了⋯⋯總覺得好像有甚麼東西在跟著著我們⋯⋯」

夜裡的古戰場與白日相異，過去戰爭遺跡皆被留下。

沒有明月，僅有昏暗火把照出陰影，在少孩們環身處映著戰火、遺骸、屍體和斷垣殘壁。只見破損折斷的羽箭與戰甲盾刀染紅白靄雪地，就算其從未親眼目睹仍在代代傳述裡彷如昨日，無論敵人抑或戰友的悲鳴都地縛於此。

他們注意到嚴仲卿肩頭似乎有火明滅，更有幽暗飄動。

他們即將凝望前人背影，成為玄甲蒼雲。

「燕燕⋯⋯」

趙於戚握緊掌中之盾，同樣壓低嗓音回喚：「我好像看到甚麼⋯⋯」

玄甲少年全身有些發顫，但與天冷無關，而是眼前浮現巨大黑影，正命令他們繼續前進，背後則有隱約難耳聞的腳步聲跟隨，直到停軍在古戰場中央後，森冷話語在他們耳邊響起。

親切同時冷酷。

引領你們來到此乃命運。

是最後的考驗。

孩子。

此刻，領隊的嚴仲卿終於停下腳步，緩慢轉身，本嚴肅面容在薄弱火光下竟盡是詭譎。只見他抽出盾刀、持起沉盾，雙眸閃過陰狠，緊接沙啞軍令響徹漫漫長夜。

「打鬼吧。」

毫無預警，男人運起血怒之威後朝他們急速衝來。

突如其來的猛攻驚得前排少年兵們躲避不急，勉強舉盾擋住沉重盾刀劈砍力道，後排即刻聽見同伴嗚耶跪地、再聞盾刀橫揮接連重摔撞擊於石塊上聲響。

怎麼回事？發生甚麼事？

瞪大眼睛，黎燕臉上面具因毫無收斂的戾氣而崩碎、劃傷臉頰，然她沒能挪動，傻愣凝望眼前突發的異狀。

嚴師伯？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曾經保護、護著眾人的蒼雲大師兄正對他們舉刀相向，看來沒能稱得上切磋，更非軍演，是如同戰爭般殘忍決絕、毫不留情，就在古戰場，男人身後站起諸多死去的蒼雲弟兄姊妹。

那眸中正燃燒的是戰火。

是恐怖。

是索命的惡鬼——

「燕燕！」

趙於戚出聲喚醒險些陷入混亂的黎燕，只見他冰涼顫抖的手正緊抓住少女前臂，而周遭許多回過神者原是驚呼竄動、慌亂散開，眼看就要被眾鬼吞噬。

此時，黎燕與趙於戚互望，他們在彼此眸底看見驚惶不解，卻乎也因此明白些甚麼，朝對方頷首後並肩拿起重盾、出聲大喊：「防衛隊形！舉盾！」

此呼喝引起眾少年兵注意，相繼於混亂間緩緩起身，他們強力握緊顫抖雙手、捶打僵直的腿側，強逼自己重整隊形。

矮小的盾牆聚集亦能無比堅韌。

「很好。」

見狀，鮮少言笑的嚴仲卿竟勾起若有似無的嘴角，再次沙啞開口：「握緊刀、舉起盾，今日不是惡鬼死就是你們亡。」

他集中所有內力與怒氣於丹田，燃起烽火、彷若將萬物燒毀殆盡。

來吧。

打鬼了。

這是最後一課。

你們就要成為玄甲蒼雲。

（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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