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世煙雨 - 1/墜河

在一個霧濛濛的陰天，天空下著小雨，雨滴細的像是水霧灑落一般。霧氣之濃厚，遠處的景色都蒙上一層白紗，而更遠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陰雨綿綿的一天，有一座不該在這個世界的橋出現在河道上。這座來路不明的橋由石英石砌成，看起來已被風雨摧殘多年。橋與道路接觸那端的矮石柱，側面刻著「忘川」兩字，凹陷的地方還用紅色塗料覆蓋上，不知是為了防止侵蝕，還是為了更加顯眼。

此時，一個人影晃悠悠的走來這個未知的地方，全身髒兮兮的，狼狽的樣子像在逃跑似的。

這個時間的我不應該來到這裡才對，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環顧四週，除了一位老婆婆，此處空無一人。橋的另一邊有一個傳統的鐵攤車，旁邊放著一張塑膠椅，老婆婆就坐在椅子上。

橋面像是剛下過雨一般濕滑，她越過橋樑時走路都低著頭，深怕一不小心摔了。

「婆婆，這裡是哪裡呀。」

孟婆緩緩的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瞬間的驚訝。

「小姑娘，你等等我，我給你熬碗湯，」

孟婆撐著身前的拐杖，走向餐車後方。她探頭一看，有個小小的木製台階，上頭的釘子都還沒釘好，看起來特別不牢固。

經過一陣搗鼓，大鍋裡已經裝滿了藥材，有各種顏色的葉子、樹枝、果皮，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粉末。

孟婆轉開瓦斯的閥門，點起幽藍色的火焰。明明是青焰，卻又感受不到什麼溫度，感覺特別的奇怪。

這真的可以喝嗎？不能對吧？

鍋鏟在鍋中不停翻動，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玩家家酒時，拿樹葉煮飯的樣子。話雖如此，聞起來真的很香，是能忘掉煩惱的幸福味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孟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走向了一旁汲水器。汲水器就是在鄉下河邊，一壓就會有水抽上來的那個神奇的槓桿機械，大部分都是綠色的。

孟婆打了一桶水，步伐艱難的往回走。孟婆雙手抓著把手，弓著身子，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摔了。

「我來幫您吧。」

她上前接過水桶，將其提到了餐車的台子上。火焰還在燃燒，鍋裡的東西依然沒有焦味。

河水緩緩的倒入鍋中，伴隨著香氣的擴散，衝起一道白霧。

孟婆將鏟子換成了勺，舀起一碗湯遞給她。

「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喝完這碗湯就快離開吧，到橋的另一邊。」

她小心的嘗了一口，溫度剛剛好，不燙嘴也沒有涼，隨後便大口的地喝起來。

甜的？不對是鹹的。酸酸的？怎麼感覺有點苦？明明味道這麼奇怪，為什麼感覺這麼好喝呢？

走上橋，她坐在那低矮的扶手上，深深的嘆了口氣，不知是感慨還是失落。

橋下的河水彷彿一條水龍游過，水花奔騰，不停翻湧。清澈的水感覺變得些許渾濁，倒映陰鬱的天空，和水底的灰色水泥，讓其看起來混雜著許多灰塵的爛泥。

她仰頭看向天空，閉上雙眼。不知何時，衣物已被那綿綿細雨打濕，濕漉漉的頭髮貼在皮膚上，令她忍不住的去撥弄。

我已經想好了，應該不會後悔了。

身體向後一倒，像是暈倒似的，可卻是清醒的很。她緊閉雙眼，面無表情，好像接受了這一切的發生，毫不反抗。

沉入河水中，刺骨的寒冷令她全身一縮，撲面而來的窒息感，本能的掙扎。下一秒，她仰躺在水面上，決心在恐懼面前頓時潰散。

失溫而死應該沒那麼痛苦吧，這樣也好。

剛才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現在有許多時間欣賞。這裡的天空是灰藍色的，應該說這個地方都是灰色的調調。雲層在天空攪動著，像是梵谷的畫作《星空》一般。

水流隨著時間變得平緩，天空也漸漸不再流動，像是多多綠沉澱的養樂多。

好像沒一開始冷了，這是失溫的前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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