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寬夜色中起身偷牽了馬,一路馳了十二里到此近鄉處,此處不盡是黃土地,有片密林,上次他在此地一口氣獵了兩隻獐子三隻雁,到僻靜處自已升火吃到足,又拎著回營裏,給其它那些長年吃不上肉的流放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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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偷牽馬外出,此地軍營長官拘他不得,已經開始裝作一概不知,以掩飾自身的無能為力。只是他縱進出隨心,還是會自已回來。
看樣子就是要好好在此過這三年,至少這點可以放心。總好過必須發布捕緝文書強,這人要是走脫,京裏的怪罪一定不小。
師爺的看法就是多多厚待,要不就升官離這荒地,不必再擔心這碴事,要不就待三年期滿,把這廝送走,端看那件事先成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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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陸謙寬已射了幾隻,走尋後將箭拔出要再用,方搭弓,閉一目間又急撤箭,那鹿已被一位著糞掃衣的老翁身影所掩了,他凝視著老翁片刻他竟一直不動,疑他被自己方才射箭所傷,奔了過去。
彎身杏眼上下仔細打量,原來是位僧人。僧人忽然沒頭沒尾的開口問;「公子又為何在此地?」
陸謙寬答:「在此獵些獐子。」
老僧一聲輕哼:「殺業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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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他們的時侯,也有可能被他們所傷,各憑本事而己,不然畜畜間,頓頓為食在相殺害,豈不殺業比我更甚,永無出期? 永無出期就不成輪迴了。」
陸謙寬因為母親也懂些佛法,此時只是無聊與老僧耍耍嘴皮而己。平日心裏還是服膺母親那句,境地不同無法完全了解佛語,薄地凡夫,莫仗世智聰辦,便信去、真修去才能開始懂,母親是這樣說的。
「是,人畜造業之間心有不同,畜畜相殘多是循業受報,畜生界殺生是本性業報使然,與人能撿擇豈能併論?人心五蘊熾盛,造作之間心是如何,你何不自看。」老僧漫不經心的徐徐道著。
陸謙寬倒能聽,笑著點頭:「師父說得有理。」
「你何嘗真是餓肚皮,你是為了嚐口好的來獵殺。」老僧說得沒情緒也不是在與他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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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笑道:「那好吧,今日就不吃好的。功德都在師父身上。」便收了弓箭開玩笑的說。
「自作自受,從不會落在我身上,老僧隨喜而己。」老僧瞇著眼仔細看那小經本上的字,估計著眼前的石是否能完整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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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喜得一個能說話投機的人,問他:「師父要刻經?」
「此地石料好。」老僧答著,放妥經本舉起了斧,陸謙寬脫了上衣要幫忙,執起斧又開玩笑問:「 殺業繁重的人幫忙下的斧,會不會染污了你的經?」
「污時污, 淨時淨,難道你現在用污心下斧?」
「我用淨心不過是污手。」
「把自已弄得那麼濁重,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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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人停手抺汗起身取水,走到他身後,看著他背後頸邊花斑的傷痕搖頭嘆息。
「師父嘆我業重?」陸謙寬微回首坦然笑問,
「嘆你大有用之人,浪費好時光。」老僧說著,又提一提他頸上那塊方形布,凝重看了他一眼。
陸謙寬的大眼也回望,老僧這一眼的凝重,好像與他是故人,好像父執輩在責備他不懂事,好像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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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在此地竟能遇到這樣的老僧,真令他心得滋養,這裏每日所見,大多不是粗鄙就是愁嘆,他自已如今不太常愁嘆,他找到另一種活得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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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地頭月最是難熬,有日下著大雨,同破屋裏住的老丈趁他尚在屋外,故意不躺自己漏雨的床位,鑽入他的被窩裏酣睡。
他叫不醒那耳背的老丈,自已坐在床邊,望著屋外月下,雨水順著屋簷映著月光傾瀉,看著也挺美,手裏握著那塊方布脫口而出:「招燁,看哪。」
那天他受寒正頭痛,縮著身子在床側,耳畔像有女子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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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聳然心驚舉目四望:「招燁? 這鬼地方你也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