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十七歲 - 15. 拍照

　　「到走廊集合，我們準備過去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莊玉涵在講台上喊道。

　　「大家加油，我會幫你們錄影的。」張導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教室裡到處拍照，完全不見平日嚴肅的模樣，反倒像個興奮的小孩。

　　「欸欸，我帥嗎？帥嗎？」

　　從剛剛開始，這個問題吳凡已經問了不下十遍，黎雨墨不耐煩地隨便看了一眼，不知道地幾次附和：「是是，你最帥。」

　　「怎麼不乾不脆，是不是羨慕我站第一排呀？」

　　「並沒有。」黎雨墨無奈地道。

　　他原本因為長得好看，一開始被排在整個隊形的第一排，但幾次練習下來，表演委員發現他跳得很彆扭，動作超小也沒什麼表情，就把他調到後面了，至於吳凡則徹底相反，完全樂在其中。

　　比賽場地在北樓和中正樓中間的廣場，現場人聲鼎沸，不只廣場上擠滿了人，就連兩棟樓上的每一層走廊也都擠得滿滿，大家打算從上往下欣賞比賽。

　　上場順序按照班級先後，一年級總共十五班，七班剛好在中間，大家擠在排隊隊伍中，一個個伸長了腦袋想看清楚前面班級的表演。

　　「哇，這班表演得還不錯耶！」

　　「那不是五班的班花嗎？超漂亮的啦！」

　　「欸欸，怎麼那麼快就結束，六班表演完就輪到我們了。」

　　黎雨墨原本一個人靜靜待在隊伍最末端等待上場，一聽到是六班，不自覺就抬起了頭。

　　「他們班這是……騎士公主？」

　　「操，跟我們主題很像。」

　　「怕什麼，王子比較帥啦！」

　　「對呀，王子比騎士高貴多了，我們一定贏。」

　　其他女生也不服氣地說：「沒錯，而且論公主的打扮，也是我們比較漂亮。」

　　黎雨墨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想看的只有一個人。

　　只見夏悟清站在隊伍中央，單手揮舞著紙做的寶劍道具，雙腳跟著音樂節奏踩著輕快有力的舞步，短髮隨風飄逸，俊俏立體的五官搭著一抹燦爛的微笑，想要人不盯著看都很難。

　　「真是好看。」黎雨墨小聲地說。

　　吳凡在旁邊不小心就聽到了，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難得聽你這樣說，你覺得誰好看呀？剛剛跟你搭話的王佳嘉嗎？」

　　黎雨墨看得很專心，沒有聽到吳凡說話，四周尖叫、歡呼聲此起彼落，但此刻，他的腦中卻一片安靜。

　　他默默地看，對其他人都不感興趣，就只盯著夏悟清，覺得對方真的好帥好耀眼。

　　「走了走了，喂，你是看呆了嗎？該準備上場了。」

　　黎雨墨看得忘我，六班表演都結束了還在發呆，被吳凡提醒才猛地回神。

　　輪到七班上場，他機械化擺著動作，只覺得時間好漫長，他想趕快結束去逛園遊會。

　　還是第一次這麼期待，國中校慶雖然也有園遊會，但規模遠遠不及二中，而且那時他沒有朋友，每次都是一個人待在教室看書。

　　中間有一段需要每對王子公主兩人一起跳舞，之前練習時黎雨墨表示自己不喜歡別人碰，女生也只好配合他做做樣子，可正式比賽就不能繼續這樣了。

　　黎雨墨強忍著不適，牽著面前這個明明同班卻一次也沒有說過話的女生，只覺得又冰又冷，和夏悟清完全不一樣。

　　他緊咬下唇，隨便應付過去，總算熬到整首歌結束，黎雨墨一下台就快步離開，往最近的廁所跑去。

　　「辛苦你了。」夏悟清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突然叫住了他。

　　黎雨墨腳步一頓，緩緩抬起頭，面容蒼白毫無血色，與之相對的是面前這人溫暖的笑容。

　　「我剛剛在旁邊等你，走吧，我們去逛園遊會。」

　　「直接過去嗎？」黎雨墨覺得有些唐突。

　　「對呀，還是你想先回教室？」

　　黎雨墨看了看周遭，其他比完的班級也都原地解散，有人去玩闖關活動集紀念品，更多的人跑去逛旁邊攤位。

　　本來是想先去把衣服換下來，看到大家都直接穿著亂走，覺得自己應該也不會那麼突兀，而且現在他不想浪費任何時間。

　　於是他點了點頭：「直接去逛吧，不過我想先去廁所。」

　　廁所內，他打開水龍頭，擠了一大坨洗手乳不停用力搓著雙手，來回重複很多遍，洗的滿手都是泡沫。

　　夏悟清默默站在身後看著，雖然想知道黎雨墨為什麼會這麼討厭別人碰，但覺得他應該不會想說，而且自己也還沒有熟到可以問。

　　水「嘩啦嘩啦」流著，洗手台前的鏡子映出一紅一藍兩道身影。

　　夏悟清看著看著突然道：「你是王子我是騎士，還挺搭的！」

　　黎雨墨甩了甩手，抬起頭露出疑惑的表情，「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童話故事中你是高貴的王子，而我就是那個忠心耿耿保護你的騎士。」說完，他認真地盯著黎雨墨。

　　黎雨墨被這視線看得胸口一熱，心臟似是漏跳了一拍，他慌張道：「你在胡說什麼啊，走了。」

　　夏悟清隨即把右腳往後踩，右手往下畫圈停在胸前，左手放到背後，身體向下彎，裝模作樣擺了一個中世紀貴族之間鞠躬敬禮的姿勢。

　　「是的，王子殿下。」

　　攤位區人聲鼎沸，兩人並肩走著，各種飲料甜點五花八門。

　　「王子殿下，想吃什麼啊？」夏悟清說著說著突然笑了，「對吼，你上次說過什麼都吃。」

　　黎雨墨對王子殿下這個稱呼很不習慣，皺著眉小聲道：「但我也不是沒有喜歡吃的東西。」

　　夏悟清著他眨了眨眼，「那殿下想吃些什麼？微臣去給你買來。」

　　看他專注的神情，黎雨墨忍不住就把內心的願望說了出來：「巧克力棉花糖，剛剛那家有賣。」

　　他是真的很想吃。

　　「好啊我去買。」夏悟清敬了個禮，轉身就擠進人群，出來的時候已經一手拿著一支棉花糖。

　　黎雨墨小口小口吃著，軟軟甜甜的滋味，說這是活到現在吃過最好吃的棉花糖，一點也不為過。

　　「你沾到嘴巴了。」夏悟清笑著，一手遞上衛生紙，一手指著自己的嘴角。

　　「欸？」黎雨墨接過衛生紙手忙腳亂地擦。

　　夏悟清忍不住拿出手機偷拍了一張。

　　黎雨墨倏地抬頭，瞇著眼質問：「喂，你是不是偷拍？」

　　「哪有？」夏悟清立刻就反駁了。

　　「不可能，不然你手機拿出來給我檢查。」

　　夏悟清隨即把照片刪掉，心想著等下再從垃圾桶救回來就可以了，便乾脆地把手機交了出去，「行啊，你拿去看。」

　　接過手機，黎雨墨認真仔細地翻著相簿，確實沒看到擦嘴的照片，翻著翻著他不小心往前看到其他張，那是一臉不開心在跳舞的自己。

　　他氣急敗壞道：「這也是偷拍吧？」

　　「哪有，我可是正大光明地拍。」夏悟清狡辯。

　　確實，表演本來就是大家都可以拍的，黎雨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憋著嘴又是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夏悟清笑了笑：「不然你要怎麼辦？還是我現在讓你拍回來。」

　　「算了。」黎雨墨轉過頭，決定忘了這件事。

　　突然，夏悟清湊上去搶過自己的手機，開啟前鏡頭說：「那不然一起拍張照吧，這樣你也有我的照片，我們就扯平了。」

　　接著他舉起手機，朝黎雨墨道：「過來一點啊，不然拍不進去。」

　　黎雨墨無視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夏悟清無奈地搖搖頭，主動靠過去把鏡頭對準兩人，看著身旁這人表情像個木頭人般，好心提醒：「笑一下啦，等下嫌醜我可不管。」

　　三，二，一……

　　快門按下。

　　照片中，夏悟清笑得陽光燦爛，右側另一人雖表情僵硬，但在光線陰影的覆蓋下，沒有人發現他嘴角邊，那抹微微上揚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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