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流軒擁有一些粗淺的落水自救常識,比方說從高處落水時盡量保持腳朝下、雙腿微曲,盡量以垂直方式入水。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不錯了,但大概是因為對生手來說有點太高了,落水的瞬間他依然飽受衝擊,感到五臟六腑一通搖滾。
周流軒努力游向岸邊,身上吸飽了水而沉重的衣服帶給他不小阻力。他踢腿努力保持浮在水面上,但每一次掄起的手腳都被濕漉漉的衣物牽扯。
他不停地揮動雙臂,試圖擺脫服裝的束縛,但隨著他的動作,濕黏衣服卻更緊緊地纏繞著他的身體。水的阻力使得他的游泳速度變慢,一股疲憊感漸漸湧上心頭。
周流軒感到自己在失去力氣。他試著脫下衣服,但它頑固地黏著,不願意被揭開。他重新決定忍耐,繼續向岸邊努力游去。
他懷疑自己已經游了一小段距離,但湖岸似乎還很遠,讓他的努力顯得微不足道。
但刺骨的水溫令周流軒保持冷靜,專注在游泳的技巧上。他調整著節奏,絕不浪費任何一絲力氣。彷彿過去好一段漫長時光,周流軒終於踩上了湖邊淺水處的底部爛泥。
他盡快脫光衣褲用力擰出水,以保証它們快點乾。周流軒還注意到逃生艙在他跳離後,突然開始的最小半徑的盤旋,最終安然飄降在很靠近湖畔的森林中了,這讓他想起了飛行員跳傘後飛機反而安然迫降的歷史趣聞。「人類果然是飛機上最笨重的零件知之一啊……」他想。
這很方便,令周流軒便於找回逃脫艙內那些珍貴的求生器具和物資。事實上,當他發現逃脫艙下邊的輪子還沒損壞所以可以輕鬆推動時,就決定把它整車帶走。不過首先得收集小樹枝生個火取暖、用濾水器和淨水劑搞點可以喝的湖水解渴,然後啃點不知過期沒有、但顏色還算正常的干糧裹腹。
在保证了基本的生存需要后,周流轩花了一点时间评估自己的处境。不用說這片森林對他來說當然是陌生的,他甚至不認識幾類常見樹種;也不知道自己离文明世界有多远。周围的树木和葉冠掩盖了附近道路或路径的任何迹象。这意味着,如果不依靠太陽,他甚至沒辦法保持朝同一個方向前進。周流轩深吸一口气,決定明天再開始行动。
離天完全暗下來還有一點時間,周流軒採取了一些灌木叢用來妝點他的艙車,因為他覺得它充滿科技感的流線外型和這片杳無人跡的森林格格不入。雖然實際的防護能力依然可疑,能在半封閉的艙車中一覺平撫疲憊的身心,這個夜,周流軒無法不在對未知未來的擔憂中得到不小幸運感的慰藉。
差不多睡了兩個時辰,周流軒在夜裡醒了過來。這次即使沒有交戰的聲音,他依然感到有人在接近。而且,他還直覺地認為對方是在尋找自己,或者說,尋找自己現在睡著的這只對他來說頗為貴重的艙車。
「也不知是敵是友。」他想。應該裝睡嗎?或者坐起身敞開艙門迎接對方的到來?周流軒不這麼覺得。他爬出艙外,躲進了可以窺見艙車的灌木叢中。這時他十分慶幸火堆不知幾時已經自然熄滅了,這樣來人將無法藉此準確判斷這兒肯定有人或是已經沒有人了。
雖然原本身上穿的病號服已經烤乾,但只穿著這些的話肯定非常的冷。幸好求生物資中也有那種輕便型的救生毯,周流軒把它束成了簡單的斗篷型正披在身上。
周流軒放緩了呼吸,比他的氣息更輕的是來者的腳步聲。但即使聽不見它,周流軒還是能知道對方正一步步靠近過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明明是位雙足步行、甚至身姿曼妙的美女,卻同時擁有一些貓科動物的特徵,就像奇幻故事中的獸人種族,活生生地出現面前。
細瘦的弦月微光下棋時只能囫圇看個大概,比如她細長的貓耳和環繞臉頰輪廓的柔軟毛皮。她的眼睛可能是亮綠色或金色,像貓眼石一樣散發神秘的光芒。她鼻樑那凸翹的弧度亦呈現貓科動物的特徵。
身穿一套精美的獸人族服裝,可能是由柔軟皮革或毛皮製成,配有風情獨特的裝飾和裙摺,她的眼神充滿提防和好奇,讓人感受到她對未知事物的探索慾望。
周流軒唯一困惑的是,她圍繞著艙車嗅了半天,竟一臉莫名,並不能藉此找到躲藏的青年。難道竟和刻板印象不同,獸人的嗅覺其實不那麼好嗎?
當女子繞到艙車後方時難以再看清時,周流軒終於忍不住出聲了:「您好?」
那位女士迅速藏身以艙車蔽體,被打破夜晚寂靜的聲音嚇了一跳。當她聽見眼前的年輕男子現身時,卻忍不住探頭張望,帶著打量和謹慎,她回答說:“你好。你的潛伏很成功,但選擇了出聲而不是偷襲,我可以將它視為善意的釋放吧?” 她金綠色的眼睛依然反映出警惕和好奇的融合。
這一瞬間周流軒為自己能聽懂甚至熟練運用這兒的語言感動莫名,雖然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不用重頭熟悉一種陌生的語言真是太好了!他可是從小就展露出語言學習方面的負面天賦!
「妳可能也已經發現了,這是我過夜的傢伙,所以不方便讓給妳,那麼妳需要其他幫助嗎?」他問。
獸女笑了笑:「哦,我不是來打劫的——至少在我確定自己可以毫髮無傷地解決掉你之前,我想都不會想。」她把不知幾時已揣在手裡的短刀插回了腰間,但周流軒覺得其實影響不大,畢竟他也沒注意到對方是幾時掏出來的。
這場在幽暗森林中的意外相遇引發的交流中,好奇和警惕糾結在一起,暗示著脆弱的信任正在不確定中形成。一種臨時聯盟的可能性在潛在危機的表面下悄然滋生。
「你就這樣過夜,不是藝高人膽大就是足夠幸運的。」貓女環顧四周半自言自語:「不過今晚真是個難得晴朗的好天氣,竟然沒有起霧啊。」
霧……?
是了,鄰近湖邊當然容易起霧。不過周流軒直覺認為對方指的是某種更危險的東西。但他沒有意思詢問,問太多很容易暴露他對自身處境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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