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陽看著一臉嚴肅的夜塵冰，不由得笑了起來，重重的拍了兩下夜塵冰的肩膀：「緊張啥子呢，又不會吃了妳，我跟你們師傅是有點恩怨，但還不至於遷怒到弟子輩上。」夜塵冰無言，看了看林東陽，又看了看場上正被輪番挑戰的夜塵雨，雖然嘴上甚麼都沒說，但空氣中瀰漫著信你個鬼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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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也有點尷尬，抓了抓後腦勺，甕聲甕氣的說到：「那個小子不一樣啊，老三從他上山之後那是把鐵衣寨…不，是整個玄道門搞得雞飛狗跳，我這不是…哎呀，就是氣不過嗎這是。」夜塵冰看著林東陽抓耳撓腮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了一聲，但又怕被認為是在嘲笑他，趕緊又板起臉來，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微笑，方才的威嚴跟現在的率直形成強烈的反差，讓夜塵冰突然覺得這名凶狠的山賊頭子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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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見夜塵冰露出微笑，也不再糾結這件事，轉而自我介紹了起來：「被老三一攪和都忘了，我姓不改名坐不改姓，鐵衣寨大當家林東陽，朱雀縣本地人，老四哪兒人啊？」夜塵冰站起身來彎腰做揖，有些緊張的回答：「弟子得師傅賜名夜塵冰，是金州河縣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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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挑了挑眉，示意夜塵冰不用如此拘謹：「坐著就好，我不注重那些操蛋的禮節。金州挺遠的，怎麼就拜那不正經的為師，跑武州來啦？」夜塵冰道了聲謝，坐了下來，微微張嘴想要解釋，但一想到父親的臉龐卻又悲從中來，幾次不得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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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看她神色有異，欲言又止，連忙說道：「不想說也沒關係，閒來問問而已，沒事的，以後玄道門就是妳家阿，放輕鬆放輕鬆，喝酒嗎？」說罷，不知從哪拿出一壺酒就要給夜塵冰倒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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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有些哭笑不得，連忙擺手道：「弟子今年剛滿十四不久，還不能喝酒，謝謝大當家好意。」頓了頓又說：「大概兩年前，河縣發生了很嚴重的瘟疫，好幾座城池都染病了，聽說是連煉氣士都能感染的瘟疫，上面下令封城，城內一片混亂，父親當時出海，我則在學堂夫子的保護下逃過一劫，母親卻在混亂中去世了。後來雖然成功和父親會合，但父親卻變了個人似的，整日沉迷酒精和賭博，大概半年多前，父親打算將我賣給青樓，那時被師父和師兄救了下來，這才來到武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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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越說心情越低沉，說到最後已然有些哽咽，林東陽則默默的拍了拍夜塵冰的肩膀，另一手把酒偷偷的收起來，奶奶的，不應該拿酒出來的。林東陽心裡懊悔，趕忙安慰的說：「好了，都過去了，沒事的沒事的，我就一個粗人，不太會講甚麼安慰人的話，妳就安心的在山上修練吧，山上的大夥都是妳的家人，沒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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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整理好心情，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大當家見笑了，我沒問題的，這半年師父和師兄都很照顧我，我也想通了，剛剛只是想到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那個時候父親還是很溫柔的人，多少有點無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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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也不再多說甚麼，只是靜靜的看著擂台上夜塵雨迎戰第三組弟子，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心裡卻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怎麼只是跟新來的弟子聊個天，想拉近一點距離，就把天聊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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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感到氣氛有些尷尬，連忙轉換了話題：「大當家為甚麼會想要以鐵衣寨為號呢？我聽師兄說玄道門只有鐵衣寨是這樣呢。」林東陽看夜塵冰轉變了話題，趕忙接下去：「喔，這個阿，說來話長阿，以前呢，大概兩百年前吧，我那個時候還是朱雀縣的捕快，那個時候還是前朝，以新為號，大新皇朝雖然也有律法，但跟現在不同，徇私舞弊，官官相護那是隨處可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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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用緬懷過去的口吻講述著：「我那個時候還是個剛進入衙門的小年輕阿，看不慣那藏汙納垢的衙門阿，雖然也有人告訴我要放軟，但我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這不，被人陷害，關進大牢等候問斬。」林東陽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語氣開始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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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在我準備要被問斬的前一天妳猜怎麼著，朱雀縣有人起義啊，說是要推翻這腐敗的皇朝，他們攻進衙門，佔地為王，我就是趁那個時候逃獄的。後來我才知道阿，不只朱雀縣，各地都有人起義，這是一場計畫好的聯合起義，從那之後各地是烽火四起，戰火紛飛，他奶奶的，那些人哪是為了推翻皇朝，佔地為王之後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就只是一群惡賊而已。」林東陽講到這裡，想到當時的情境是氣憤難平，不知不覺又拿出酒狠狠灌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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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就在附近佔山為王，收攏難民，我是獵戶的孩子啊，山林是我的主場阿，我就在那裏劫掠那些口頭起義，大發戰爭財的傢伙，不知不覺人越來越多，我也成了附近所有山頭的老大，鐵衣寨也就成立了。後來用陷阱弄死了一個來討伐我們的煉氣士，我就拿他的功法來練啦，玄道門成立之後，我想說怎麼也要留個念想，就說我的山頭要叫鐵衣寨，當時的門主是沒什麼意見，但他的弟子很囉唆阿，大力反對，我們就一直吵一直吵，後來大家各退一步，就有靈武峰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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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說的是眉飛色舞，看得出來對於這段往事很是開心，夜塵冰卻是沒想到鐵衣寨竟然還涉及到前朝和玄道門成立，驚訝的問道：「大當家竟然已經超過兩百歲了嗎！」林東陽也很訝異，反問道「怎麼?沒人跟妳說過煉氣士的壽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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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夜塵冰茫然地搖頭，林東陽繼續說道：「煉氣士開始修練後就會朝著仙人轉化，身體變得強大的同時壽命也會變長，活個數百年完全不是問題，修為越高壽命越長，聽說修練成仙能活數萬載，不過在那之前就會飛昇到仙界就是了。」夜塵冰驚訝的張大嘴巴，雖然知道煉氣士不同於一般人，卻從沒想過其壽命竟然如此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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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雲皇朝成立之後不是致力於推行全民煉氣嗎？妳怎麼會沒聽過呢？」林東陽有點奇怪，大雲皇朝雖然成立至今不過百年，但推行全民教育和全民煉氣也有所小成，就算金州是邊陲領土，也不至於此阿。夜塵冰有些臉紅，低聲地說「那個，夫子的課……有些無趣，所以……」林東陽無言，得了，這是個不愛學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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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有心再問問有關玄道門成立和修練的事，但這時觀景台下發出一陣歡呼，只見一名壯漢抓住夜塵雨的肩膀，結實地給了他一記頭槌，夜塵雨被撞得眼冒金星，壯漢趁此機會將其環抱而起，猶如風車一般在原地一陣旋轉後將夜塵雨拋飛出去，夜塵雨有心抵抗卻已經來不及，只能用靈氣護住自己，最後撞進了一旁的房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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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跳下觀景台，用手拍了拍獲得最後勝利的壯漢的肩膀，告訴他等等來找自己領獎勵，隨後慢悠悠的走到被撞塌的牆洞前：「老三，還沒死吧，沒死就快滾出來。」房內土石翻動，塵煙四起，夜塵雨一拐一拐地走出來，身上沾滿灰塵，衣服也破了好幾個洞，臉上也佈滿瘀青，甚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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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裝甚麼裝，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快過來。」林東陽有些嫌棄地說，轉身就向擂台走去，夜塵雨聳了聳肩，也不再裝成受傷的樣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運轉靈氣將臉上的瘀青消下去，跟在林東陽身後。林東陽示意底下弟子今次驗收結束，該幹啥幹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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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夜塵雨兩人走回自己的居所，夜塵冰關心了一下夜塵雨的傷勢，收到沒事的回答後也不再多問。「好啦，你小子今天有甚麼事啊，總不會只是來露個臉而已吧」林東陽一進房間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酒壺就灌了一口，夜塵雨和夜塵冰依次入座，夜塵雨也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實際上還真的就只是來露個臉的，帶老四混個臉熟，真要說有甚麼事的話就是確認一下甚麼時候開始煉體集訓，聽說大當家要出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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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摸了摸下巴，像是想起甚麼似的說道：「你不提這一嘴我還真忘了，過兩天我跟聚義會帶一群弟子去一趟青龍縣，說是冰心塢那群娘們的地盤最近有很多流民和山賊，她們處理不過來了，需要幫忙。」夜塵雨點點頭表示理解：「是兩年前那件事的影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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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掃了夜塵冰一眼，又灌了一口酒：「是阿，主犯到現在都還沒抓到，只有抓到幾隻雜魚，他奶奶的，被老子抓到主犯的話一定要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刮下來。」林東陽目露凶光，語氣中的殺意毫不掩飾，像是為了壓制怒氣般，將一壺酒咕咚咕咚的全部灌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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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陽擺了擺手說：「煉體的事應該會從明年春天才開始吧，最近各山頭都很忙，也沒收甚麼弟子，明年春天弟子招收大會結束後如果我還沒回來就讓底下的人處理，我等等在吩咐下去，謝謝你提醒我啊。」夜塵雨拱手道了聲謝，又隨意聊了兩句後便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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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開鐵衣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的事了，夜塵雨看夜塵冰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說：「想問甚麼就問吧。」夜塵冰抬起頭，望著夜塵雨，怯生生地說：「師兄，兩年前，發生了甚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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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雨沒有回頭，繼續向大街走去：「我想你也猜到了，是瘟疫，兩年前不是只有金州，實際上大雲皇朝八個州都發生了瘟疫，除了一般人之外，連煉氣士都無法抵禦，好幾座城池都成了死城，造成大量的民眾流離失所，更有惡賊燒殺擄掠，雖然兩個月內便做出了特效藥，但流民眾多、賊寇橫行，還有人打著前朝名號要反雲復新，大雲皇朝建國百年，政策偏向人民，不少舊朝代的人無法接受自己的權利被削弱，趁此發難，才會讓延伸問題到現在都還沒處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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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雨頓了頓：「目前皇朝和宗門的調查結果顯示，瘟疫是人為的，只有精通醫毒兩道的煉氣士才能做出如此惡毒的病毒，如果不是有煉氣士以身試藥，加速病毒和藥在自己體內發作的速度，特效藥的研發大概會多拖一年以上，但也為此皇朝和宗門都死了不少人，玄道門也在救助的時候死了好幾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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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下唇也咬出了鮮血，夜塵雨靜靜地走著，兩旁的小販熱絡的叫賣聲卻沒有傳進兩人的耳中。「師兄，我想…」「帶你上山修煉不是為了要你以報仇為目的。」夜塵雨打斷了夜塵冰，夜塵冰感到憤怒，看向了夜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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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叫你不要報仇，報仇這麼爽的事當然要做啊，每天要做三輪，神清氣爽，一想到報仇之後的爽感，我飯能多吃兩碗。」夜塵冰憤恨的心情參雜了一點問號，怎麼跟想像中不太一樣。夜塵雨繼續說道：「主犯是一定要想辦法揪出來的，然後看是要千刀萬剮還是五馬分屍都好，但我們是為了之後的人生所以要報仇，而不是為了要報仇才繼續現在的人生，不要搞錯主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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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冷靜了下來，母親說過的話在腦海裡響起，死去的人會成為活著的人的支柱，想到父親的樣子，夜塵冰似乎理解了甚麼：「如果被死去的人所束縛，有一天會傷害到身旁愛你的人，是這樣嗎，師兄。」夜塵雨疑惑的看了夜塵冰一眼：「說啥呢，我只是要說報仇之後吃甚麼都特別好吃，但你不能為了報仇就委屈自己吃不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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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塵冰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開始跟小販點餐的師兄，心想這人到底靠不靠得住阿「師兄，我修練也不是為了吃飯的阿。」「你吃不吃？」「吃，我要大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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