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絮語 - 自由

我是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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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幸運，出生於這塊自由的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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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時，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樣，自由地上了幼稚園和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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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鼓勵我參加興趣班，我在眾多的興趣班中自由地選擇了彈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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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我便自由地早起，自由地穿上校服和皮鞋，自由地搭校巴，自由地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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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午餐也很自由。我從A、B、C和D餐中，自由地選擇了B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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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時半，大家終於下課了。我和同學們自由地離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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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我自由地溫書，自由地看電視。無論溫習的書和看的電視台，都是我的選擇。書的內容是自由的，電視節目的內容也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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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自由地升上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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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中學也是我的選擇。我自由地選擇努力溫書，所以擁有入讀這間傳統名校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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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分岔路來到了。在眾多的學系中，我當然自由地選擇了醫科。不用說，這也是我自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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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每一天同樣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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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充滿不同的選擇，包括科目的選擇、學會的選擇、宿舍的選擇和娛樂的選擇，因此這裡是自由的。我自由地決定了所有選項，所以我也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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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自由地墜入愛河，自由地結識了幾個知己，自由地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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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為了執業的醫生後，依然自由。在工餘時間，我自由地看手機和玩電子遊戲。所有社交平台和電子遊戲的內容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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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自由地踏入人生的新階段。我自由地買車，自由地買樓，自由地結婚，還自由地生兒育女，成家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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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都為我的自由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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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我便自由地工作了四十年，因為一切一切都太自由了。我終於自由地退休了，同時我的子女自由地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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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繼承了我的自由，自由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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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計劃已久的旅行終於能實現。我的子女已是獨當一面的自由人，不用我和伴侶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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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伴侶自由自在地環遊世界。這也是自由的，因為我們二人決定了這次的旅程每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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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每個角落，也有我們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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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光的流逝，我的身體狀況逐漸變差，但我還是自由。我自由地聽音樂，自由地寫生，自由地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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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病倒在工作過的醫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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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和棺木也是我的選擇，所以就連我的死亡也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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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自由的一生要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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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想閉上雙眼長眠的時候，竟聽到自由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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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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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之際，我感覺到有人親吻了我乾裂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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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錯了。原來，我從未嘗試過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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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消除了緊纏在我身上的三道枷鎖，它們名為「過去」、「世界」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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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得不再是原來的我，我眼前的世界也變得不再是原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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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十年的人生後，我終於甦醒。世界從未如此美麗，我就像一個第一次張開眼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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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獲得了真正的自由，成為了世上最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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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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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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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吻，讓他回到十八歲時的命運分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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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不平凡的早上，手機的鬧鐘響個不停，把他從睡夢中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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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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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奮力把手機拋出窗外。手機從十多層樓的高空落下，摔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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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沒有為時光倒流的事感到驚訝，因為他真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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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有點熱，因此立刻脫下了睡衣。他還沒梳洗和更換衣服，便半裸著出門，就連門也沒有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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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下樓梯，一邊自言自語地唸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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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地面後，他一言不發襲向一個警衛。警衛被殺個措手不及，毫無還擊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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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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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向警衛的頭揮拳，直到他癱倒在地上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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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行人對他投以異樣的目光，因為他不僅穿著奇怪，雙手還流著鮮血。但他對這些目光毫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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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附近的一個銀行櫃員機，提出了所有的零用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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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走到最近的廁所，把手上的所有紙幣全都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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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失去價值的紙屑被他掉到馬桶中，再被排出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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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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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的時間早已開始，但他並沒打算上學，反而來到有點偏遠的鄉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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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田野小便，又跳入一個綠色的水池中嬉水。他肚子餓了，於是噬食著路邊摘來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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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蕩了一會後，他看見一群牛正在低頭吃草，不禁停下來欣賞著這些牛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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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瘸一拐來到其中一隻母牛身邊，騎在母牛上享受一人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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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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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夜色籠罩著這個城市，街燈和燈飾強行照亮起它，車輛和行人從未有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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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鄉郊返回城市。由於連續的瘋狂行為，他手腳不知不覺充滿了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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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上某個高樓的天台，站在天台的邊緣。他全身每一吋肌膚都不斷顫抖著，但他內心從未如此平靜，面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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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自由的他，終於發現人人早已淹沒在人潮雜沓中，成為一體的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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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俯瞰著這個城市，臉上不帶有一絲感情，不喜也不憂。他就只是純粹的看這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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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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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大喊，然後縱身一躍，飛往絕對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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