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說書 - 風光明媚

是從何時開始，又是何人所言，嶄耀的晴天是美好的開始。

風光明媚，從來都不是事情好轉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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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鬧鐘刺耳的響聲硬生生將做到一半的夢境切斷，視線中的畫面好像被一把白刃斬斷似地，回過神後，視野中出現的只有一片潔白的天花板。

切掉鬧鈴，用惺忪的雙眼瞥了手機螢幕一眼。

07：21。

昨日的段考剛結束，疲憊的身軀仍想再賴一下床，纏著被子的身軀轉個身後不再動作。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第二個鬧鐘響起，從被子中鑽出的手臂按下關閉的按鈕，悶在枕頭裡的嘴巴發出煩躁的悶哼，隨即以一種慵懶的姿勢爬起。

臀部翹起，上半身及小腿仍黏在床上，再次假寐了片刻，隨後腰部稍微施力，將上半身從床上抽離，接著屁股坐到小腿之間，身體稍微向後傾，軟趴趴的雙臂垂在背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出，拉開掛在床邊的床簾，耀眼的陽光從窗外射進房內，在地板上映出數塊矩形。

半瞇著眼走進廁所，冰冷的水自水龍頭中湧出，一如繼往地簡單洗漱完後，帶著稍微恢復了些精神的雙眼，坐到書桌前。

打開檯燈的電源，看了一眼一旁整齊擺放在壓克力箱裡的公仔、立牌，隨後滑開手機，點開遊戲。

從冰箱中拿出吐司及奶油，趁著遊戲加載的時間，將淡黃色的奶油均勻地塗抹在潔白的吐司上。

乾淨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戳按著，嘴中咀嚼著微鹹的吐司，腦中同時挑選著今天出門的衣著。

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陣搖晃。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空氣瞬間被物品互相碰撞的聲音填滿。

裝著水的馬克杯如自由落體般從書桌上墜落，擺放於書桌上方架子上的玻璃杯則像是要殉情似地，一無反顧地跟上馬克杯的腳步。

手機傳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欸？一片空白的腦袋，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不過是讓空氣震動聲帶這點小事，此時卻像是要將自己的拳頭塞進嘴裡一樣困難。

瓶瓶罐罐從櫃子上落下，眼前的檯燈閃了幾下後便失去光芒，運作的冷氣機嘎然止聲，才咬過一口的吐司安靜地躺在地上。

整棟大樓像是一隻可憐的蟲子，被某個無法分辨是非對錯的小屁孩抓在手裡一樣，在空中瘋狂搖晃著。

開門！開窗！死機的腦袋終於恢復運作，閃過幾個簡單的指令。

但，雖說回過了神，身體卻無法動作。

周圍的地上散落著尖銳的陶瓷及玻璃碎片，水從碎裂的馬克杯中流出，如同被困在一座荒島一般，就算恨不得想要離開也做不到。

不過儘管地上沒有阻礙，想要達成那些任務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不斷晃動的地面，僅僅是坐在位子上就已經費盡全身的力氣抓住桌緣穩住身子，更別妄想要自如地在房內穿梭，開啟那位於房間最遠兩側的大門及窗戶。

房子持續搖晃著，手機的警報一刻也沒有停歇地響著，高處的物品仍在掉落。

什麼都不能做的身體只能待在原地，一股不安的感覺自胸口深處鑽出，像是快速朝四處擴散的藤蔓攀附於身，四肢頓感冰冷。

毒辣的陽光，無情地自空中撒下。

死亡⋯⋯從腦袋閃過，那不安的感覺已經竄上脖頸，掐住了氣管。

喔咿——喔咿——外頭傳來警笛聲，回過神才發現搖晃已經停下，手機的警報不再鳴響，取而代之的是一則一則訊息跳出。

但，那掐在脖子上的力量卻久久無法消散。

一片狼籍的地面，到處散落著物品，壓克力箱內的公仔、立牌已東倒西歪，按了幾下檯燈的電源卻都沒有反應。

啊，停電了。

煩躁的感覺取代腦中的一片空白，跨過地上的碎片，拉開窗戶、敞開門扉，將仍待在架子上的易碎物品擺放至地上避難。

無力感竄至全身上下，滑開手機撥通電話。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餘震仍戲謔地晃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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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好的碎片被包進廢紙中，吐司被丟進垃圾桶裡，稍微位移的櫃子被推回原處，散落於地的物品暫時堆放在角落，電腦螢幕面朝下地躺在桌上，壓克力箱內的公仔、立牌歸回原位。

各地災情的消息沒過多久便傳來，傾倒的大樓、龜裂的牆壁、斷裂的公路。

大大地嘆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墊上，沒了冷氣的房間，氣溫正不斷上升著。

手指在手機的螢幕上打著字，停課、實驗室發生火災⋯⋯消息一則一則傳來。

鐽鐽！書桌的方向突然傳來什麼聲音，抬起頭朝那裡看去，桌上那盞檯燈亮了起來，隨後是冷氣機發出了嗶嗶的兩聲。

電回來了！

然而，餘震再次作祟。

水龍頭因為水管損壞而無法供水，火車停駛，道路封閉，實驗室的災情無法控制地蔓延。

混雜著毒素的濃煙向上竄升，燃燒的火焰自樓頂向下侵略。

餘震仍不停歇地騷擾著，外頭的天空，風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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