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走到閒人已離的涼亭裏,亭裏有兩只大鐵壼,一壼倒出是仍有溫度的褐色茶湯,聞著有桂圓紅棗甜味,
她早渴了急飲數口,方深深一聞那甜香,好奇另一壼是什麼,先便歇腳在該處坐下捧茶慢飲。
亭尚能見到席間一角,她仔細找看,忽見陸謙寬與同僚正由邊上繞來,要同去主桌向夫人敬酒祝壽,由屏風順走到廣場西北角,都先等那些上菜的廚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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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桌的柳春雲袖尾沾了些茶漬,正要回屋去換,邊走來邊半低臉持扇望立屏風邊的陸謙寬,陸謙寬也禮貌的淺笑點頭。
她眼波一回只顧著面上嫵媚帶笑,沒注意地上油漬不巧踩上,一聲驚呼身子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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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在點頭時眼是低的,所以那紅綉鞋在餘光中踩上油漬時他見到了,只是阻止不及,但人後滑他倒應變得了,手一攔用臂撐住她的背。
她斜倒於他臂間,驚嚇中輕喚了聲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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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雲的手也抓了他衣襟,陸謙寬扶著的這臂近日傷尚未癒,撐不久她全然放倒的身重,略垂歪肩另一手幫著把她撐著,推往女婢手裏,女婢幾人一起匆匆圍擁她而去,
這樣子看來像怎樣他不知道,他抬眼時只看見袁招燁此刻恰站在對角高亭上。
她被這將走還猛的秋老虎烈陽,曬得已滿臉通紅,正臉向著他,捧著茶杯呆呆微張著嘴。
他一望到她,本來是不禁揚著嘴角,目光纏對那雙眼。
見那對眼睫只緩緩無力蓋攏,隨著臉低下,幾乎要掩去全部的眸光,閉上的一瞬,卻另湧水光,整個人像才被由寒水裏拎出來,臉緩緩偏轉低,放下茶杯人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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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沈墜在自己的夢裏,夢境都是陸大人在作得主,正是這場夢迷她多時。這幾日,夢又被陸謙寬的話,舖得更美。
夢起在陸大人仗自己的身分和一份氣勢,抬了她,將她的名字寫上女捕快的名冊,她便亮堂的出了家門,穿上了差服領著俸銀。
本來只在心裏重現,他於皇陵內斜著那張背把她護在身後一景,她攢緊了他袍尾,暗黑中偷偷占有他身衣一角的夢。
在那個小衙門裏,時時得空就望出院外,黃土藍天中,會不會有鮮衣之人,策馬順院牆疾來——來時顧盼自若,去便教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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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卻接手放肆的畫大,畫了她萬不敢想的----愛護、照看、獨厚、傾心給她,又畫了他----在意、掛心、不願放手。
她哭著捧著小心拱護這個夢,輕忽忽跟著上到高處飄著,飄茫間也還夢中帶醒地知道,兩人有如雲泥,害怕終將會摔下來。
那便是在今天,摔得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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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寬初見她貌似在吃醋生氣,心頭還微樂,嘴角凝帶著笑,敬過酒後要繞回席間,又看回那顆老松時,心中一緊,
她在大太陽下像被曬萎的小花垂低著頭,又像方由寒水間起,抱著雙臂微微見抖,有時轉身面向席間有時背對,借故要敬酒又到院中一次,宴席才到一半她人不見了。
此時才知不好。細想今天處處都薄待了她,對柳春雲那一扶又要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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