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石默紘真正把法陣畫完,林燁也才復刻了不到六分之一的圖形在一旁的沙地上。
長達十幾米的木牆上,密密麻麻都是硃砂畫過的痕跡,看起來像是複雜的電路圖,線條繁複,粗細有致,中間摻雜著無數個圓形法陣,極其壯觀。
期間貝蒂娜又去帶回了幾斤的硃砂,幾人總算看出了石默紘的能力,能憑空繪製如此龐大法陣的人,就算沒有魔力也是個人才。
貝蒂娜和溫慶廉早就吃完了便當,克勞斯依舊不見蹤影,反正一個異妖能遇到什麼危險?不惡作劇就算好了。
石默紘呼一口氣,站起來揉揉有點麻痺的腿部,他走向放便當的地方,拿了兩份起來,順口一問:「妳買了大叔的份?」
一份便當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看起來是多出一份。
「對啊!難道讓他餓肚子嗎?」貝蒂娜正放哨呢!她疑惑地看向石默紘,眼裡只有單純的困惑,並沒有惡意,她很自然地將克勞斯歸類為隊員。
「他⋯⋯算了。」石默紘原本想說些什麼,卻放棄了。他將其中一份便當遞給林燁,說:「吃完再畫。」
林燁抬眸,面無表情,顯然腦子裡滿是法陣與咒文,完全沒顧慮別的事情,他接過便當,只說了聲:「喔。」
然而,一直到兩人吃完,克勞斯依舊沒有出現。
幾人已經整頓好,準備發動法陣,此時才見一個魁梧的身影跳下來。
「大叔?」林燁一手還拿著石板,他將另一手中的便當給了他:「貝蒂娜幫你買的。」
克勞斯錯愕,他緩了會兒才道:「老子不吃,我不需要吃飯。」
「蛤?」林燁還要再說,卻被後面石默紘拍了下肩,眼神帶到溫慶廉的身上,意思是在溫慶廉面前不要多談。
貝蒂娜已經發動了法陣,畢竟那龐大的魔法陣無法單純靠聚靈陣發動,石默紘並不想動用魔力,克勞斯又沒有人想去請,那只能叫貝蒂娜實行了。
法陣中央的木牆逐漸消失,露出一個容人通過的大洞,後面是一大片草地,但是沒有任何人。
貝蒂娜甩出長斧,第一個踏入內部,接下來是溫慶廉、林燁、石默紘和克勞斯。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荒廢的小型聚落,五棟一層樓的日式木屋中央一條小水溝穿過,左三右二,門上手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塵,顯示久無人居。
雜草叢生,小水溝兩旁長滿了粉紅色的五瓣小花,鮮豔欲滴,與鮮綠的嫩葉相互交映,蓋住了原先鋪滿灰白石板的地面。
一切都是那麼地平和,就好像一座度假村一般,但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這⋯⋯」林燁環視一圈,手裡還拿著便當及石板,他轉頭問石默紘:「沒血腥氣啊?」
石默紘沒回答他,彎下腰,拔了一株粉紅色小花起來,笑著問:「這是什麼?」
「花。」林燁知道他講了一句廢話。
「這叫做『魂花』,俗稱死人花,一朵花代表死過一個人。」石默紘指向旁邊的草地:「來,這裡死過幾個人?」
看著一片的粉紅小花,起碼有上百朵,林燁吞嚥了一下口水。
「不要學我拔花,小心中毒。」石默紘微微鬆開握緊花的手,只見一點黑煙從莖底部散開來,有些毛骨悚然:「那是靈魂的詛咒與惡念。」
石默紘揮了揮手,花朵自燃化為粉屑,他張開白皙的手掌回應林燁著急的眼神:「我沒中毒。」
「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貝蒂娜一邊巡視空地,一邊喃喃自問。
另一處的溫慶廉越過小水溝,往另一邊走去。
「不是要去後山嗎?」石默紘出聲詢問。
「嗯⋯⋯的確。」貝蒂娜同意,但這裡實在太怪了:「安倍家近年來有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溫慶廉搖搖頭,而石默紘道:「我不太清楚。」
「那我和溫慶廉去後山,你留著畫陣。」貝蒂娜道。
石默紘畫陣本需要時間,而由朱砂所畫的陣是一次性的,所以進來時要畫一次,出去時也要畫一次,耗時費力。
然而也有維持法陣的方法,第一種,法陣直接刻在牆上,很明顯不可行;第二種,施法者的魔力足夠維持法陣,很明顯貝蒂娜不行。
「也行。」石默紘提著半袋硃砂,又回到恢復出的木牆前:「你們自重,三小時半,時間一過⋯⋯我去找你們。」
林燁深刻懷疑石默紘剛才想說「我們自行出去」。
「好。」
林燁眼見兩人離開,他閒來無事便隨便進了一間屋子查看。
那屋子所有的東西都已落了一層灰,小小四方形空間內,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架和一套桌椅,簡簡單單,而桌上的紙筆看起來無人動過,就像是房子的主人憑空消失,留下衣物與物品。
他緩緩走過房間,被褥還是凌亂的,而床邊的地板上掉落了一本咖啡素色封面的筆記本和筆。
林燁小心翼翼地撿起來,那是一本日記。
好奇心驅使下,他翻開了它。
十月三十日,今天廣一哥哥從後山回來,帶來了一盒好吃的飯糰,他送給了秀英姐姐和我,廣一哥哥對我很好,可是他對秀英姐姐更好,我好羨慕秀英姐姐,可是我不能和秀英姐姐搶廣一哥哥,怎麼辦?
十一月五日,廣一哥哥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了,他也越來越難過,我總是問廣一哥哥怎麼了,可是他都不說,廣一哥哥只有在和秀英姐姐一起的時候才開心,我好難過,為什麼和我在一起時廣一哥哥都不開心呢?我想和哥哥說話,但是我不想讓廣一哥哥難過…
林燁稍稍停下,努力理清裡面在寫什麼,三角戀嗎?但一個哥哥和一個姊姊,都是血親,總不可能吧?還是那只是暱稱?
接下來幾篇都是類似的內容,在日記的主人眼裡,似乎只有廣一哥哥、秀英姐姐和她自己而已,看起來像典型的三角戀,可是最後幾篇,它的內容越來越怪⋯⋯。
三月十二日,今天廣一哥哥死了,聽叔叔說,他被刺隱門的人殺死了。為什麼?廣一哥哥又沒做錯事,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三月十七日,我告訴自己要理智,我要努力修煉,贏過刺隱門的人,秀英姐姐也很難過,大家都很難過,所以大家都更努力了,可是昌哉弟弟不知到為什麼,看著廣一哥哥的棺槨一直笑,為什麼?為什麼?廣一哥哥死了他不難過嗎?
三月十九日,今天我不小心又去後山門口等廣一哥哥了,可是我看到昌哉弟弟從後山出來,而且很開心,為什麼?
看起來廣一到最後死了,然後那個澤田怪怪的。
他翻到下一頁,定眼一看,著實被嚇到了。
三月二十日晚上十一點左右,我好害怕這是我的遺書,屋外來了一大群人,好像是刺隱門的人,他們不是來找我們的,他們似乎很害怕,有人哀嚎好大聲,然後,我⋯⋯我好像看看到刀光和血,他們叫得更大聲了,發生什麼事,我不敢出門,有東西一一直拍打我的門,我好害怕,我會不會等等就被殺了,血從門縫溢進來,漫到我的腳,好噁心,外面有怪物!殺人的怪物!廣一哥哥不在!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會死對吧?我會死我會死我會死我會死我會死我會死⋯⋯
那一整頁,字都是抖的,到最後只是不停重複著三個字「我會死」。
再往後,就是空白頁了,很可能自從那一天後,她就搬走了,把日記留在這裡。他快速翻過,確認真的是空白後,闔上了日記。
林燁再次望向開滿小花的地面,想想日記的內容,忍不住地頭皮發麻。
感覺整塊地充滿了陰森可怖的氣氛,讓人一分都不想多待。
三月二十號到底發生什麼事?話說安倍青彥的哥哥也常常出入後山吧?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58y4ZvU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