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蝕末日 - 第一章：異變（3）

「有人回覆了嗎？」昱誠癱坐在飲料金字塔上，百般無聊地喝了口舒跑。

「閉嘴，有人回覆我就會說了，一直問，你到底煩不煩啊？」薇琪氣得拍打飲料罐，害昱誠險些嗆到。

綵婷仍然心繫母親的安危，剛剛傳訊息始終沒人回，打電話也顯示已關機，她不斷祈禱關機的原因是逃跑的過程中，不小心弄壞導致，而不是其他原因，然而越想內心也越發不安。

立德注意到她的心思，卻因為庭宜倚靠在他身邊，不好意思上前關心。原本有些吵雜的街道已經變得安靜，風聲也變小許多，但他們不確定這是否意味著怪物離去。

這間休息室他們已經觀察過了，由於牆壁是用落地的霧面玻璃製作，讓整間辦公室幾乎沒有暖意可言，不只如此，活動空間還非常狹小，就算移開了雜物堆，也只夠三人席地而坐。

而最令他們慶幸的是，廁所裡的馬桶並沒有受損，眾人剛剛在中央公園時就有點尿急，跑到這裡後都快憋死了，要說廁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只有天花板的通風扇搖搖欲墜地隨時會掉落，就像檢修人員剛拆開來就聽到外面傳來許多尖叫聲，不得不放下工作跟著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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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了。」薇琪驚喜地說：「在長明街的全聯裡面，一共有四個人躲著。」

「長明街？那好像在五條街外。」立德說。

「五條街？太遠了吧！」薇琪趕緊查了一下地圖，發現立德説錯了，那間全聯在整整六條街外，雖然全聯的物資比較多，但他們這裡也有食物可以撐得下去，根本沒必要冒這個險。

「但這些東西根本不能吃吧？」昱誠拿出一籃冷藏食品，但關鍵的微波爐卻在櫃檯旁邊。

「你剛剛園遊會不是吃很多東西了？」

薇琪吐槽，昱誠對此只能聳肩表示肌肉需要，接著目光移向架子上的餅乾。

「這些都是可以久放的東西，不準你亂吃。」薇琪見狀，趕緊擋在所有餅乾前面說道。

「不然把微波爐搬進來？」立德話音剛落，整間便利商店就停電了，庭宜立刻打開手機照明。

「不然……去外面拿打火機？」昱誠問道。

「誰去？」薇琪問。

「就我去吧！畢竟是我想吃東西，然後那個叫啥……綵婷，妳膝蓋好點了嗎？」昱誠的關心讓綵婷有點不知所措，最後用力點了三下頭。

「好多了……謝謝關心。」

「那好，妳可以跟我一起出去拿物資嗎？」

「誒？」綵婷疑惑，立德也疑惑。

「妳連續兩次判斷出怪物的行蹤誒！超厲害的！感覺跟妳一起行動蠻安心的，別擔心，腳會痛的話我可以背妳，妳只要幫我拿東西就好。」

說完，昱誠邀請似地向綵婷伸手，立德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又被庭宜給制止了。

綵婷猶豫地望著那隻手，心裡有上百萬個不願意，但看著昱誠那被手電筒照亮的期待表情，實在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只能讓對方拉自己起身，所幸膝蓋已經不痛了，她也能自己行動。

「我……我們怎麼出去？」綵婷指著好不容易堆起的金字塔，小聲地問道。

「別擔心，跟我來。」

昱誠打開冷藏庫的門，把冰箱裡的汽水都拿出來後，輕輕地卸掉夾層，讓綵婷看得目瞪口呆，畢竟她完全不知道便利商店的冰箱可以拆掉，昱誠像是看出綵婷在想什麼，忍不住覺得這女孩傻得可愛。

等冰箱的空間足夠大後，昱誠便帶著綵婷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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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工合作，昱誠負責搬運鐵鍋跟挑選食物，綵婷則負責去櫃檯拿打火機以及生活用品，然而當綵婷來到櫃檯時，才發現多數打火機早已毀損，包含後面的菸櫃也殘破不堪。

綵婷翻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一隻掉在櫃檯下方的完好打火機，但卻在她彎腰去撿時看到了一顆熟悉的人頭，嚇得她跌坐在地。

那是她的國中同學，綵婷之所以會記得他，就是因為對方有個又長又尖、像是鑽子的下巴。

如今對方引以為傲的尖下巴與上顎完全脫離，僅存的上顎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配合周圍的毀損狀況，綵婷幾乎可以想像當時店面被怪物突破時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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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打火機了嗎？」昱誠雙手各拿一個不鏽鋼鍋問道，綵婷聽了慌張的點頭。

「有的……但只找到一個。」

「誒！真有妳的，這麼暗的環境下還能找到一個能用的，真是好眼力！」

「也、也沒這麼好啦……」

「總之我先把鍋子運回去，等等接著找食物，妳就先繼續找生活用品，拜託妳囉！」

「好的……」

綵婷點頭如搗蒜，看著昱誠小跑步回到冰箱前，她才抽出桌墊下的傳單，靜靜地蓋住昔日同學的頭顱，儘管自己跟對方不熟，但看到認識的人慘死，心裡依舊會很沉痛。

哀弔完後，她來到生活用品櫃前，拿走了所有的醫療用品，但就在準備轉頭拿架上的報紙時，發現對面的公園似乎有張臉在看她，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不安地抓起所有報紙，想趕快回到休息室內時，眼角餘光卻再次看見那張臉，這次距離還比剛剛更近，嚇得她轉過頭去，然而那張臉卻又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欸。」

昱誠困惑地拍了拍綵婷的肩膀，嚇得她被口水嗆到，尖叫聲因此被封在喉嚨裡。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只是想說妳幹嘛一直看外面，是不是有什麼人靠近了？」

「不……沒什麼，我——」

「誒！妳也拿了可以燒的東西啊？」昱誠拉開自己的背包，秀出裡面的書並指著報紙說：「英雄所見略同，反正我也不喜歡看書。」

「我……」不是因為不喜歡看書，但她實在說不出口。

「這樣看來東西都拿好了對吧？我們趕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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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冰箱回到休息室時，立德已經把其中一個鍋子拿出來，讓他們可以當火爐。

「你們找了什麼當柴？」

薇琪問道，綵婷畏畏縮縮地將報紙遞上，昱誠則從袋子裡拿出超多本書，薇琪一看氣得從他手中把書搶走。

「欸，妳幹嘛啊？」

「安靜！庭宜，手機借一下。」

薇琪透過手機光翻看每本書，接著從裡面抽出兩本後，把剩下的書塞回昱誠手裡。

「除了這兩本，其他的都可以燒。」

「但是其中一本……我記得妳不是有嗎？」立德疑惑。

「誰都不准燒東野圭吾，誰・都・不・准！聽到了沒？」

說完，薇琪充滿傲氣地推了推眼鏡，並將書放進了背包裡，昱誠看著綵婷，露出她就是這個死樣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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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火後，整個休息室變得溫暖不少，隔水加熱的效果雖不如微波，但這種溫馨的感覺讓五人稍微安心不少。

眼看義大利麵軟了不少，昱誠便著急地撕開封膜，香氣讓綵婷頓時感到飢餓，意識隨著醬料的甜味逐漸遠去，直到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她好似聽見園遊會裡的聲音，聽見怪物出現時人們驚恐地尖叫，那些聲音宛若沙粒般匯聚在名為宇宙的巨大漏斗，迫使她仰望滿天星斗的夜空，驚的發現眾星隨著聲音匯聚成圓，逐漸變成一隻監視著地球的眼睛。

她看著那隻眼睛入了迷，冷風宛若觸手般捲起她的四肢，愛撫著她的臉龐，像是只要將身心靈全部交出去，她就能獲得解放，就能不再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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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厭惡寄宿在妳身上的力量——

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緊接著冷風開始被一股暖流驅散。

它隨時會像現在這樣，嘗試抹除妳——

眼睛被宛若烈陽的光芒驅散，她感受到一股暖流竄進心底。

妳必須學會對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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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婷！」

立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回過神後，驚訝地發現自己手裡都是起司餅的碎片，腳下則是滿滿的空包裝袋，剛剛從外面帶進來的所有微波食品也都剩空殼，她輕輕舔了一下嘴唇，還可以嚐到些許甜味。

「綵婷，妳可以聽見我說話了嗎？」

離她最近的立德，手擋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問道，至於另外三人則是各站一邊，隨時做好壓制或逃命的準備。

「我都不知道妳餓成這樣……」

昱誠震驚地說道，從綵婷把頭埋進肉醬義大利麵狂吃開始，他就努力地想阻止對方，但卻完全拉不動。

「我……」

綵婷崩潰地看著乾貨架，因為上面的餅乾都被她給吃完了。

「林綵婷小姐，妳到底是怎麼回事？」

薇琪不安地問道，根據綵婷剛剛的狀況，要不是架上還有食物，他們四個人可能就要被吃掉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綵婷恐慌地縮在角落。

「那妳現在感覺如何？還會餓嗎？」

昱誠問道，綵婷聽了沒有回應，而是不安地哭了起來，立德原本小心翼翼地想靠近，卻被庭宜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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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狀況解除，昱誠稍微鬆了口氣，但也被嚇得肚子都飽了，死命保下來的兩顆飯糰是休息室裡僅存的糧食，因此他決定再出去拿點餅乾進來，就在他打開冷藏庫的門時，綵婷卻突然感覺到店外有什麼靠近了，但卻因為感受跟以往截然不同，而分不清是什麼靠近。

「有沒有人在？拜託，幫幫我們！」

店外傳來了女子的哭喊聲，昱誠聽了便立刻小跑步來到冷藏庫，想趕緊錢去救人，卻被跟上來的薇琪一把拉住。

「等等，你先別過去！」

「為何？有人需要幫忙啊！」

「你怎麼知道來者是否有善？在這種怪物根本看不見的環境下，大咧咧地走在外面大聲呼救，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沒想這麼多。」

「所以才說你白痴！萬一那些人不安好心，手上又有武器，到時候有十條命都不夠用！」

「但妳這麼說……萬一那人真的需要幫忙呢？」

「至少先觀察一下來者何人，再來決定要不要幫忙吧？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看，但不准直接衝出去找人。」

「不要……別去……」聽到兩人計劃的綵婷，趕緊拉住他們的衣襬。

「怎麼了？林綵婷小姐，妳又有什麼靈異第六感發出警報了嗎？」

「不……我只是……那個——」

「沒有要出主意，就不要指使別人做什麼事情。」薇琪不屑地甩開她的手。

「綵婷，妳別擔心，我們兩個都有分寸，況且現在外面也沒什麼風聲，應該沒有什麼怪物啦！」

「但……好吧。」

語畢，昱誠跟薇琪便鑽出冰箱，小跑步來到店門前的商品架，探頭尋找著聲音來源，另外三人則潛伏在冷藏庫裡待命，雖然大家都很小心翼翼，但是綵婷內心那股不安感確越發攀升。

「有人在嗎？拜託！幫幫我們……」

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昱誠覺得聲音好像變得有點小，懷疑對方是不是走遠了，便跟著薇琪來到門外，悄悄地探頭看著整條街道。

然而外頭沒有任何人，不管是公園的方向，還是往市區的方向都沒人，正當兩人感到疑惑時，眼角餘光卻注意到天上有什麼東西在飛舞，抬頭一看發現那是張白皙的巨大臉皮，在月光的照耀下乘風飛舞。

「我的天……」

薇琪嚇得瞪大雙眼，而昱誠則是被嚇得張大了嘴，臉皮發現獵物上鉤後，原先緊閉的嘴唇頓時綻放詭譎的笑容。

「謝謝你們的幫忙——」

臉皮藉由風聲說出這段話後，發出了高亢的呼喊。

兩人由於看傻了眼，絲毫沒注意到周圍開始刮起颶風，聒噪的風聲也隨及從四面八方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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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商店店長的備忘清單：

＊提醒晚班人員十點後要貼即期品標籤，莎拉醬要刷條碼。（已完成）

＊請人來檢測員工休息室的玻璃安檢。（已完成）

＊協助總公司的人來更新冷藏庫大門。（已完成）

＊找人來更換廁所通風扇。（已叫人）

＊趕走住在天花板裡的貓。（同上一起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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