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實習筆記》 - 第四章：倒霉鬼

骨瘦嶙峋的惡鬼突然俯下身子，向前一蹬，宛如獵豹般飛撲過來。正當我舉起長戟之時，它陰沉地笑了笑，急速地改變了方向，轉為撲向身旁的曉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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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來不及了」千鈞一髮之際，除了用身體格擋之外，我別無他選。我硬生生地吃了一下重擊，留下了一道入骨的傷痕。幸好此時寒氣纏身，疼痛感稍有減輕，傷口亦開始自癒。打算再次撕咬的惡鬼，發現雙爪沾上寒氣後似乎意識到不妙，即時敏捿地向後跳，用那猙獰的雙眼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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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靠寒氣暫緩傷勢並不是辦法，胸口、雙臂、腰部都被抓傷，加上長戟對身體的消耗極大，不出一會兒我便已經氣喘如牛。這時惡鬼早已伏身預備，如同弦上的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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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又來了！」曉祈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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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就讓我跟它賭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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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烏黑的利爪向我直衝過來。可是，這一招我已經領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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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吧！」側身躲過的我立即站穏陣腳，描準那個噁心的身軀，沒有一絲遲疑使勁地刺下去。長戟精準地貫穿了它的胸口，並插入牆壁深處，裂成一個鋪滿冰霜的巨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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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感到錯愕吧，它的身體已穿了個大孔卻依然反應不過來。隨著幾聲悶哼，它才漸漸失去反應，並散作一團黑煙消失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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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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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曉祈凝視着我身上的寒氣，驚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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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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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隊長可沒有說過遇到活人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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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把人抓回地獄的陰差」拜托，那是我想到最簡易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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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聽完後立刻退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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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沒有惡意的啦，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來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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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她𣉢起雙眼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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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默不作聲，氣氛也漸漸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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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裡不是活人來的地方，你趕快回去，就當沒有見過我吧」我打圓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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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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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問誰呀！有沒有人考慮過我第一天上班啦。對於䁱祈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我的信心慢慢跌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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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先跟着我吧，我的同僚會幫你回到人間的了。」灰心的我只好拖着長戟，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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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要騙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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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我救了你還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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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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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來過好幾次了，只是每一次也不知道如何來，如何走」她聳肩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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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樓走過兩層樓梯後，忽然一陣線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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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也嗅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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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也沒有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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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祈？」我轉身看，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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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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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七殺。終於找到你了」隊長突然從後搭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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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他把頭哄近的樣子簡直與剛才那隻怪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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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過神來才看見除了文昌和隊長之外，還有一個外表慈祥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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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點，我才看見老人的雙手有燙傷的痕跡：「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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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我們要護送的人—黃浩」果然與穿越鬼域時的畫面一樣，他是火災過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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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隊長，你有見過叫『曉祈』的活人小女孩嗎？」誰知道隊長和文昌都搖搖頭，還説鬼域不可能有活人，只有一種名為「走影」，全身扭曲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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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影』的確有遇到，還被我打散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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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陰差先生，你有見過我的孫兒嗎？他是否存活下來？」黃浩打斷了我的話，焦急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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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我不是說過我們不能透露任何人間和其他死者的情況嗎？這是地府的規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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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就是個這樣嚴謹的地方，那怕是我們的容貌，也不能被死者看到，聽說是為了執勤時更易擺脫不必要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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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不耐煩的樣子令我反感，關心自己的孫子乃人之常情，為何不能可憐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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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不然會耽誤時間。」文昌只拋下冷酷無情的一句。黃浩低下了頭，正當我們要起行時，他倔強地跪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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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在世，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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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燙傷的手彷彿在訴說他生前的願望，傷痕和自己的命都已經再不重要，他只想保護好那個緊牽在手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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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逼我動武」文昌舉起手上的鐡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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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我實在受不了。我架起長戟，擋在黃浩面前：「先起身吧，我可以告訴你孫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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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殺！你⋯⋯」隊長遏止我愚蠢的行為，因為他很清楚我說了不自量力且違規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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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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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你的孫子依然在世。」看到我堅定的眼神，隊長也就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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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又如何？不自量力又如何？更何況我親眼看到他如何犧牲自己，也要保住自己的孫子。已經賠上了性命，不論現實多麼殘酷，我都不忍心如實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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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轉世時不用帶着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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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被文昌不屑地盯著，我仍然選擇扶起黃浩，往位於一樓的地府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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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陰差先生。」黃浩恩惠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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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有幫上什麼忙，再說要離開自己最珍惜的人，換作是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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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也許，我也會不顧一切去保護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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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第一天上班便要捱罵了，真倒楣呀。但也沒法子，誰叫我愛多管閑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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