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實習筆記》 - 第五章：不要回頭

回逮魂城的路上，黃浩滔滔不絕地分享他的過去，主要還是與孫子相處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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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枯木林後，不知為何，隊長和文昌也像是提防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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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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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風也挺涼爽的呢。」黃浩隨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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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說起來我對地府的認識不深，晚點真的要抽空到四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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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慢着，好像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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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枯木，此處怎可能有樹葉擺動呢？絲絲陰涼感從我後背襲來，令我毛管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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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地向後瞥了一眼，隊長即時掩住我的雙眼，以極細的聲音在我耳邊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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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望，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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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路上也沒有太大阻滯，黃浩也被逮魂城的現代建築風格而眼前一亮，但意識到不妥的我心裡始終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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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電腦和顯示屏真的與人間的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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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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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枯木林上到底有甚麼東西？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就宛如被人監視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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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隊長停住在一條木橋前：「到了對岸便是『閻府』，那裡會算清楚你的善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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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謝謝你，陰差先生」黃浩感激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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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一面之交，但那份關心親人的衝動，我卻似曾相識：「記住要倔強下去呢。」因為這樣的人，我並不討厭，反而顯得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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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黃浩進入閻府我們三人才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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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剛才枯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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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百目猿』，一種不可直視的妖怪。它們的身上長滿了上百顆眼球，並會於枯木之間的頂端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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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剛才有種被人瞪着的感覺⋯⋯真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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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為何叫我不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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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旦與他們對上眼，它們便會出現在你身後，並發狂地進行攻擊，捕食亡者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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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總是潛伏於平常之處。這次幸好有隊長提醒，不然我們已經遇襲。一想到這點，我又不禁懷疑，為了安慰黃浩而撒謊會不會是錯誤的。我這個新人的自作主張，又會否招來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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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我是否做錯了？」我看着文昌氣衝衝地走在最前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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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是錯了⋯⋯」隊長拍了拍我的背：「但還算你有人情味！哈哈，下次再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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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後，白無常親自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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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七殺小伙子，閻王爺叫你去『閻府』找他，還特意叮囑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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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說原因嗎？」該不會是文昌暗地裡打小報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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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快點起行吧，到了『閻府』我還要再到『恩仇殿』辨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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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橋上兩人吹着冷風，我忽發其想：「對了，謝將軍你知道『百目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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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威脅不大，傳說每吃下一個亡魂，身上便會長出一顆眼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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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常揮動袖口的投影器，一隻人般大小、全身長滿眼睛的怪物隨即現身。以血肉外露的長臂作為爬樹的鐵鉤，睜大充血的眼球監視四周，目光散發出陣陣陰森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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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嘿嘿，還有其他更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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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光束分裂成一條條盤根錯節的樹根，編織出一副乾痩的軀殼，連同沒有五官的頭顱一起凌空着，如同被甚麼懸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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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不用爪子和獠牙也能置人於死地。皆因亡者總會不自覺地墜入幻覺，不過幻覺對地府人員無效，你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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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常瞄了瞄我，又揶揄：「七殺小子，這時對亡者使用武力，是無可避免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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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的事績已經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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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妖怪的話題，白無常似乎樂此不倦，他塞了一本《鬼怪見聞錄》在我手中，臨別時還特意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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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沒有生命，但失去靈魂還是會消失的，你要小心哦。」化為烏有⋯⋯他令我想起了那隻走影的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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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府」的範圍很大，閻王爺通常會那座高聳的古閣品茶。三層樓梯的時間，剛好夠我思考一下如何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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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真的很抱歉，第一天上班便給你添麻煩。」我恭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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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一臉錯愕。好客的他先示意我先坐下來，再端上熱茶，打算跟我一起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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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閻王爺比我想像中寬容，聽完來龍去脈後，他毫不介懷地說：「善心並不是你的過錯，假如情感是多餘的話，當初為何不和記憶一併忘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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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緩緩地步行至露台前，若有所思地收剪那盆鮮艷的彼岸花：「親人的離去⋯⋯七殺，在生命的盡頭，你會選擇真實的痛楚；還是虛幻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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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大概會放棄轉生，做一個緝捕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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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高興地笑了起來：「哈哈，好答案，好答案。」然後他又遞了一張清單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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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你們去找一個叫『富友』的人吧，或許你會得到一些新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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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掃視了一下清單，目光最終停在四個字上 —「亞洲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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