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與廢話 - Siouxsie Love Crime

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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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個難忘的夏天。

妳說，朋字拆開兩個月，所以，我們當六十天的朋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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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火似的陽光燒在劉舒雲身上，絲絲熱氣蒸騰，心也隨溽暑躁熱起來。

穿過馬路，她直衝書局鑽上二樓，想買些畫冊安撫自己被教授評得一無是處的心。

摸到熟悉的區域，這時間一向少有人佇足的畫冊書櫃前站了一名女子。

高高紮起的馬尾露出釉質般瓷白皮膚，寬大淺藍罩衫掩不住儂纖合度的苗條身軀，牛仔短褲下是一雙修長美腿，腳上的運動鞋正一下一下的隨音樂輕踩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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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邊走邊望著那道身影，腦中不合時宜的亂想：該不會是背影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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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找書，眼睛不經意的瞄到女子手上的那本畫冊正是自己想拿的《莫蒂里亞尼》，她忍不住興奮的想開口搭訕，就在此時，那女子轉過頭，讓劉舒雲原本想說的那句：妳也喜歡莫蒂里亞尼啊？不知怎麼成了：「妳好漂亮！」隨即，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唐突，結結巴巴的解釋卻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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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女約莫十七歲左右，一雙鳳眼點漆似黑亮，細緻鼻樑纖小挺秀，巴掌大的瓜子臉襯著略厚的小小菱角嘴泛出自然健康的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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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愣了愣，慢慢漾開一個微笑：「妳還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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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滿心想挖坑將自己就地掩埋，少女卻大方的開口自我介紹：「我叫柳淇，柳樹的柳，三點水淇，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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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叫劉舒雲，卯金刀劉，雲捲雲舒的那個舒雲，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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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找個地方聊聊？」柳淇揚了揚手中的畫冊，顯然看出眼前侷促的女生本來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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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淇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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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忽然覺得，夏天似乎有那麼點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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燠熱的風阻擋不住兩個少女行向各處的腳步；美術館、電影院、藝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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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半個月，倆人便親密無間。劉舒雲認為淇淇一定是老天特意送她的天使，她們無話不談，甚至可以說無處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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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睡我家，我們可以開睡衣派對，玩真心話大冒險！」柳淇拉著劉舒雲，興奮地邀好友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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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跟爸媽說一聲就行。但要不要穿得正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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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父母在國外渡假。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那雙魅惑的丹鳳眼似含了霜雪又像譏誚，劉舒雲正狐疑想多問幾句，那張嫣紅的菱角嘴卻揚起好看的弧：「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來接妳。」柳淇一蹦一跳的從展演廳台階而下，顯然心情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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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六點，劉舒雲準時背著包包等在約好的巷口，正伸長脖子遊目尋找好友蹤跡，一台黑色賓利緩緩駛到她身旁，打開的窗口露出淇淇飛揚的笑臉：「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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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張了張嘴，賓利？這不是貴到爆的名車嗎？她遲遲不敢上去，柳淇不耐，便親自拉了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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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近郊半山腰的一幢別墅，駛入車庫後，柳淇直拖好友逕自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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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給這豪宅震得有些呆滯：「淇淇，原來妳根本就是公主……」

她忽地搔起好友癢：「下次再敢抱怨人生，小心我把妳亂棒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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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嬉鬧間，柳淇仍是不停發號施令；看著好友井井有條吩咐晚餐，而幾乎都是自己愛吃的食物；她心頭暖暖，忍不住給淇淇一個緊緊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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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淇儼然相當習慣「獨居生活」，連她要了一支看起來要價不斐的貴腐白，管家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即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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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淇，我們還沒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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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淇翻個白眼，擺明沒要聽劉舒雲說教，指揮管家將酒送入房內，便拖著好友入自己香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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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後，兩個女孩坐在柳淇那軟到可以把人活埋的床上，邊啜酒邊講心事。

原來，淇淇是家族裡掌握實權的二房老幺，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姊姊，精明的母親早將大權獨攬。大房後代不成材，也只能眼睜睜地接二房掃掃門縫掉下來的零頭過日子。偶爾見面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應酬」。

頭上有父母兄姊撐起一片天，柳淇過的雖自由卻也寂寞。名為「家人」，同桌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富人交際圈怎麼可能不私底下蹊落兩句？自孩提時代，柳淇便明白那些裹在禮儀裡的惡毒，故從未有過真心的朋友。直到她遇見劉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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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喝得半醉，柳淇將自己的衣飾一件件往劉舒雲身上套，甚至幫她化起妝，打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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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這樣好看，超適合妳！以後都要穿這樣出去喔。」柳淇摟著劉舒雲，在她頰上「啵」地親了一個響吻。對淇淇的熱情，她雖詫異，卻也沒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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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望著鏡中那個陌生的漂亮女孩，忍不住既開心又羞澀的應下，柳淇聽了更是使勁折騰，直鬧到半夜倆人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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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背對著柳淇，拉緊那條擱在自己腰上的纖長手臂：「淇淇，我們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喔。」

那隻手臂緊了緊她的腰間，頸後傳來一聲軟糯的：「嗯。」

劉舒雲卻沒注意原本輕擱的手成了佔有的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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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後，倆人便常同進同出，親密無間，可說是彼此幾乎沒有密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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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舒雲鼓起勇氣將自己被教授嘲笑成心理色盲的心結告訴好友時，她拉著自己：「走，我們去美術社買色卡。」

自此，基礎設計的配色皆出自柳淇的手筆，而她才驚覺，生活裡的大大小小、點點滴滴，也都有淇淇干涉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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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輩子都不能分開喔。」柳淇笑著跟她勾手。

劉舒雲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隱隱感受到什麼，卻又模糊不清；就像手中正被淇淇一口一口舔拭的霜淇淋，她忽而有一種自己就是那支霜淇淋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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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忽地難以忍受這陌生的異樣感，猛然推開了柳淇，手上溶化的黏膩似糊在心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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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字拆開兩個月，所以，我們當六十天的朋友就好。」在柳淇滿臉愕然中，劉舒雲扔下話再不敢看她一眼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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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催命似的打，劉舒雲交待家人說自己不在，死也不接。她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淇淇是有生以來最了解自己，也是最好的朋友；可，她卻無法忽視那不舒服的感覺存在。

她描了眼房間角落，堆滿淇淇托家人轉交給自己的禮物，都是她慣用的畫材和喜歡的畫冊；可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卻不停攀升。

終於，在家人忍無可忍之下，劉舒雲還是硬著頭皮接電話，約好再見一面，將彼此的東西還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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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行至巷口，柳淇已拎著大包小包，正徘徊著。

倆人見了面，瀰漫尷尬的沉默。

那張小小的瓜子臉看上去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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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後，柳淇似下了決心，將手上的物品交給劉舒雲時，遞出了一支黑玫瑰：「送妳，算是最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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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沒注意她眼神閃出異樣的光彩，接過花的瞬間，一股涼意順著喉嚨抹過；猩紅，染滿她的白襯衫和落在地上的黑玫瑰。

那把握在柳淇手中的美工刀仍汨汨滴落像徵生命遠去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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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舒雲逐漸模糊的意識裡依稀聽見柳淇不住的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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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好一輩子不分開的嗎？妳是我的，只能永遠都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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