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魂師 - 第六章：假花

相同的日子過去三天。

這天，赫莉跟平常一樣在清晨五點就睜開眼，在孤兒院一早就被叫醒來打掃的過去讓她養成早起的習慣。她搖了搖睡在一旁的帕芙，帕芙遠比媞格理愛賴床，每次都差點趕不上五點半的訓練。

帕芙嗯一聲，緩緩睜開眼。「⋯⋯怎麼了？」

「該起床了。」

帕芙迷茫地看著她，片刻後露出淺笑，說：「忘記跟妳說，今天是假日。」

「假日？那是什麼？」

「什麼事都不用做的一天。」帕芙說。

「有這麼好的日子？」

「嗯⋯⋯一周一次，很多人都是為了這天才活下去的。」帕芙把棉被蓋過頭，睡回籠覺。

赫莉坐在床上，不想讓這麼美好的一天多浪費一秒在床上，想了想，問：「今天可以到學校外？」

看到化為棉被的帕芙蠕動一下，做出點頭的動作，赫莉換上剛買的白衣和長褲，來到校外。學校建在接近皇城中心處，也是最繁華的地方，清晨的街道上還沒什麼人。這三天的晚上赫莉已經和一夥人把周遭的逛遍了，但礙於時間限制，他們沒能到更遠的地方。

於是她直直向北，想看看有什麼不同。

走了將近一小時，也不知道是時間還是地區原因，街上開始有行人走著，攤販和店鋪也陸續開張。

街道右側有個用鐵欄圍起的大花園，赫莉好奇心起，走入其中。

此時是四月，花園內百花盛開，她走在步道上左右欣賞著。經過一張長椅，發現坐在上面的老人低頭閉目在睡覺，一朵白花掉在雙腳間，一旁有根拐杖倚著長椅。

赫莉從沒看過這麼好偷的對象，停下腳步想一想，坐到老人旁，以免有人覬覦老人不知道有沒有的皮鋰。她彎腰把花撿起，指頭的觸感怪怪的，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朵假花。花朵是用絲綢所編織成的，花梗則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材質。

把假花放到鼻尖前聞一下，什麼味道都沒有。

春風拂過，花草隨風傾，赫莉感到倦意湧上。在眼皮漸漸沉重之時老人突然打個噴嚏，將自己嚇醒也把赫莉嚇醒。

老人看向赫莉。「早安，小姑娘。」

「在這裡睡覺小心遭小偷。」赫莉把花遞還給老人。

「走累了想休息一下，沒想到就睡著了，謝謝妳。」老人接過假花。「妳這年紀的孩子怎麼會這麼早就到花園來？」

「我不知道今天放假，跟平常一樣早起，又不想睡回去，就跑出來閒晃了。」赫莉說。「老爺爺呢？」

「做花的朋友要出遠門，害我得早起去跟他拿花。」老人看著眼前的假花。「真漂亮，妳不覺得嗎？」

赫莉看向花園的萬紫千紅，再看老人手上的花。「不覺得。」

老人板起臉，說：「哪裡不好看了，妳說。」

赫莉往前一指，老人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這些花會枯、會死啊，孩子。」老人平舉假花，像是端詳藝術品。「這才是用來觀賞的，不會長歪，不會變醜。」

赫莉搖頭。

「妳還小，不會懂的。」老人緩緩起身，說：「我走了。」

老人拄著拐杖，邁開緩慢的步伐，要走出花園時腳踉蹌一絆，看著老人向前摔倒赫莉來不及幫忙。死魂的色彩一閃而過，赫莉甚至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老人平緩地慢慢走離她的視線。

細劍刺來，赫莉退後，這已經是她向後的第五步了。

亞岱爾的細劍讓赫莉很煩躁，明明是直刺，她要格檔時亞岱爾卻透過契魂術操控拐彎，在要害處輕輕刺一下。她知道要是是實戰，這些沒有流血的傷口都會是致命傷。

日子過去一個月了，在大家都掌握從體內將死魂壓碎的噬魂技巧後，武器訓練變成彼此在獨立的訓練室的一對一對練。由於普尼薩拿槍，這堂課不用也不能參與其他人的練習，缺少一人的情況下赫莉只能繼續和亞岱爾練習了。

「不要只會後退，妳的腳步跟劍一樣單調。」

「不要只想用劍擋，配合腳步。」

「找機會反擊，妳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不是已經會操控了？配合著讓劍拐彎。」

赫莉抑著怒氣在夾縫間求生存，直到被逼到牆邊終於忍不住伸腳踹向亞岱爾的膝蓋。亞岱爾輕巧往左一踏，躲過這一腳後劍尖停在赫莉的脖子上。

「說過別這樣踢了。」亞岱爾搖頭，把劍收回。

滿頭大汗的赫莉往地上一坐。「為什麼？明明就很有用。」

「保持腳步的靈活。」亞岱爾往後小跳步的同時空著的手作勢拿劍往前直刺。「即便在進攻時也有可能需要後退，這是所有武器、特別是細劍的常識。妳伸起右腳往前踢，要怎麼移動？」

赫莉用毛巾抹臉，拿起水袋喝一口。不服氣歸不服氣，她能在戰鬥中感受到亞岱爾說明的道理。

「別這麼害怕會拐彎的劍，觀察死魂的流向，當我把死魂移動到劍上時再防備就好。」

「我當然知道，但你又不是沒這樣騙過我。」赫莉瞪眼說。

「這就要靠經驗判斷了。」

說到死魂的流向，赫莉想到那天在花園遇到的老人。「亞岱爾，死魂能隱藏嗎？」

「能，但很難，而且不實用，頂多不會被其他契魂師發現妳身上藏有死魂。」亞岱爾說。「但到了戰鬥，只要使用死魂就會被發現，即便是在體內噬魂。」

「你能做到嗎？」

「我認識的契魂師中只有一人能辦到，一位叫做安達拉的老契魂師。」亞岱爾說。「我有向他請教過，他說什麼要先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把死魂和靈魂攪拌在一起，總之，我是無法理解。」

所以那天的老人就是安達拉？赫莉想起曾經遇到的神徒說過，安達拉跟亞岱爾並稱為天才，或著說亞岱爾和安達拉並稱。

「休息夠了？讓盔甲也加入吧。」

赫莉沒繼續多想，把死魂分裂，命令擺在一旁的盔甲跟她聯手，嘗試在訓練中碰到亞岱爾。在直到練習結束，刺劍又一次指在她的脖子前，她還是沒能達成這看似簡單卻難以完成的奢求。

簡單的梳洗後換好衣物，她準備去吃中餐。

「練習得如何？」

赫莉聽到聲音，停下腳步轉頭。一臉悠哉的普尼薩走來，他今天的髮色是淺藍色的。

「糟透了。」赫莉說。「看到你一臉悠閒，心情更差了。」

普尼薩輕笑，兩人一起走向食堂。

「開始收東西了嗎？」

「收東西？」

「呃⋯⋯當我沒說，抱歉。」

赫莉皺起眉。「話別說一半，惹人厭。」

普尼薩正一臉為難，亞岱爾出現在走廊前方，對兩人揮手。

「赫莉，吃完中餐後找其他人來我的辦公室，妳也要，有任務要你們出趟遠門。」

「怎麼剛剛不說。」

「忘了，對吧？教官。」普尼薩問道。

亞岱爾在兩人間看了看，然後聳肩說：「就像普尼薩說的，忘了，妳別跟我一樣忘記啊。」說完，轉過走廊，快步離開。

赫莉對普尼薩挑起一邊眉毛。

「吃中餐了，妳每天最期待的時光。」

顯然普尼薩隱瞞了些什麼，但既然沒有說的意願，赫莉也沒興趣逼問。「中餐是第二期待的，晚餐永遠比較豐盛。」她說。

用完餐，六人一起到亞岱爾的辦公室，在他的辦公桌前站成一排。亞岱爾把六袋裝著皮鋰的錢袋放在桌上。

「領俸——」

赫莉衝上前，拿過一個錢袋，打開一看，裡面全是金黃色的圓硬幣。她抓一把千皮鋰又放回去，聽著硬幣碰撞的聲音，歡呼一聲。

眾人用好看的眼神看著她，紛紛上前去領皮鋰，卡尼也沒辦法隱藏拿到鉅款的喜悅。除了兩人外，其餘四人都沒太多的表情。

「開心之餘，正事得說，上面有工作交代。」亞岱爾說。「這次我不會跟著你們，應該說沒辦法，我也分身乏術。」

「什麼工作？」赫莉問。

「到皇域外的帝國中央護送一些人。」

「我以為才剛開始受訓，不會到皇域以外的地方執行任務。」麥菲斯托說。

「國內的契魂師嚴重不足才會需要動用到你們，也是無奈之舉。」亞岱爾說。

「契魂師人這麼少？」赫莉問。

「平均一屆四人，目前陛下麾下的契魂師大概四十多人。」亞岱爾說。「少歸少，但通常跟麥菲斯托說的一樣不會需要剛開始訓練的契魂師幫忙，可能最近發生了有什麼事吧。」

亞岱爾拿出張羊皮紙地圖招呼大家一起圍上前。

「這裡，有個莊園。」亞岱爾的食指指到離皇城直線距離約四百公里外的北方。「這裡的領主叫做艾柏，是一名子爵，和他打招呼後他會跟你們說詳細的內容。這是你們這次路上的經費，由帕芙保管。」

亞岱爾拿出個鼓鼓的錢袋，交給帕芙。赫莉探頭想看裡面有多少皮鋰，被帕芙好笑地輕推開。

「這個是陛下頒發的通行證，少了這張羊皮紙，不會有人讓你們進出城鎮的。還有，這張是武器配戴許可證，拿好。赫莉妳當隊長，常識性問題問其他人，其他由妳指揮和判斷。」

「我？」赫莉問，不只她，除了卡尼外的人都一臉疑惑。

「對，妳。今天下午的課都停掉，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五點在校門搭馬車。」亞岱爾把通行證交給赫莉，揮手把六人趕出去。

來到走廊，眾人看著赫莉。

「看我幹嘛？」

「我們該去哪慶祝發餉？」媞格理問完，好笑地加上一句：「隊長。」

「別那樣叫。」赫莉也覺得莫名的好笑，不過她的契魂術進度的確是八人中最快的，五種技巧都已經學會了，甚至能在跟亞岱爾對練時用上——前提是亞岱爾放水。

「大家一起到外面去吃頓飯就回來做準備吧。」1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UWRzzX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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