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恒安禁宮之太子妃那麼乖 - 第五十六章「微臣給殿下⋯⋯」

當承一從御書房走出來時，世界好像變了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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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還是一樣的灰濛濛，厚厚的雲層隨時要墜下雪花，而拂在臉上的北風，始終刺得人眼睛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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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擁在跟前的奴僕同樣卑躬屈膝，紅牆黃瓦依舊連綿不斷，恒安禁宮仍是那麼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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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在的世界還是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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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承一便知道了，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他的內心，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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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那麼多年了，承一還是覺得，只要自己時時想著她，母后便刻刻近在咫尺，守著他，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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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信念，讓他在這吃人的深宮中直挺挺地熬了過來，成為如今無人敢小覷的東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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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今天這個時刻，他們才忽然來告訴他，母后並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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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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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在他腦海中留下的印記，那些他賴以為生的回憶，好像在一瞬間被推翻，再也無法供人安生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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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是誰？他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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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把銅輦召到了御書房外候著。承一瞄了瞄銅輦，沒有登上，就這樣徐步繞了過去，漫無目的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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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的人，遠遠地跟在後頭。或許還有別宮的人，躲在暗處冷眼監視，看這太子如何在宮中，離魂似地遊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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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禁宮，是承一的家。他在此生，或遲或早，也會死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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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後宮妃嬪，或是宮娥太監，承一不是從宮外來的，這無涯的皇宮就是他唯一擁有過的「家」。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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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事情，在她的眼底心中，早已知道將如何發生，如何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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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話，再次在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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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母后真能洞悉天機，知人所不能知的事，她可曾預見過，在其離開以後，他會是何等的孤獨，如何在這深宮中掙扎求存，不讓自己被這「家」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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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她知道，當初又怎麼能輕易地讓相思索命，敗在後宮的爭鬥之中，留下年僅十歲的他，獨自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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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說，她由始至終，就只是想當他的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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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就只是想當他的母后嗎？那又何以，當他伴其左右，守在雪梅林中靜看日月之時，母后還是沒有停歇地，任由自己消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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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當年就已經知道，自己留不住她，那個把他帶到這世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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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小的時候，承一亦曾暗暗羨慕過凌祈原、敏弦和欣弦，只因他們有一個願意為了孩子而變得無比強悍，屹立不倒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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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永遠求之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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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後宮當一個母親，很難很難。而母后，沒有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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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陡地停住，承一仰望著鳳德宮的牌匾，不知何時竟從前廷回到後宮，逛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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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又向前踏了一步，如果他想，當然可以進去。中宮沒有主子，主子就是他的母后，若他想入內緬懷她，就算是父皇，也不會多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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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沉重的腳步就這樣鎖在原地，無法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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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承一並沒有想過要這樣去思量母后。他就只是想要從父皇口中求個明白，看任世嬅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卻莫名其妙牽扯出這麼些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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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承一在心底冷笑一聲，都是他那太子妃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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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自家主子呆立在鳳德宮大門之外，福全悄悄湊了上去，低聲詢問：「殿下，這天怕是快要下雪了。您是要進鳳德宮去看看嗎？要不，奴才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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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再次抬頭，瞅著那懸掛得高高的「鳳德宮」三隻大字。在這道牌匾之後，有著一片再沒有雪梅的雪梅林，他可以在腦海中清楚勾勒出中宮的景致與擺設，一林一木，一桌一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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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需要入內，即使入內也不會尋到想找的東西，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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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霍地轉身，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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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東宮吧。」既然他能挺過那段青澀無依的日子，之後又有甚麼是熬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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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有登上緊隨其後的銅輦，只用自己的兩條腿，一步又一步地由鳳德宮，直直地走回東宮，腳步再無半分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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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第一片雪花飄落前趕了回去。甫踏進東宮，便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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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全都安份守己地在值班，該點燈的點燈，該守門的守門，該備茶遞水的也沒有在躲懶；但不知怎的，東宮上下各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連帶動作亦比平日來得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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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邊觀察，邊走進燒著地龍，無比溫暖的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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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迎上來的是李嬤嬤，倒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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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動聲色地接過李嬤嬤奉上的熱茶，輕呷一口，再一口，讓滾燙的茶湯濕潤乾裂的嘴唇。就是沒有開口尋問那在他回宮後，通常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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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嬤嬤在他喝茶的同時，福了福身，恭敬的稟道：「殿下，太醫院的人來給太子妃請平安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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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挑眉，瞅著李嬤嬤，待其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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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那意思，似乎是好消息呢。」李嬤嬤偷瞄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眉，沒有再多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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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的心在剎那間漏跳了一下，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但覺李嬤嬤暗暗投來的目光，還是力持鎮定的舉杯，把手中熱茶慢慢喝盡，方簡單的嗯一聲，再問：「太醫還在西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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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還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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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把茶杯輕輕擱回桌上，承一緩緩站了起來，提步往西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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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離開正殿，出了李嬤嬤的視線範圍後，那前進的步伐，才漸漸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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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剛剛才跟著太子逛了半個恒安禁宮的福全，還來不及喘口氣，便又得匆匆忙忙地跟上去，追隨著他那生了兩條長腳，走得飛快的主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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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大步流星，長袍在半空中飄揚，轉眼間便由正殿掠至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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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沒有失去理智，猛地在西殿之外停住，待呼吸放慢，方重新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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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西殿比正殿還要暖上兩分，太子一眼便瞧見了年近古稀的王院判，領著兩個太醫院的小太監，立在屏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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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他來了，王院判忙施禮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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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年邁的王院判慢吞吞地行完禮，承一淡淡開口問道：「王院判來請平安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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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話，微臣是來請平安脈的。」老院判揖身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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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身子可好？」太子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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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給殿下報喜了。」王院判滿佈皺紋的臉上扯起了一抺笑，拱手再答：「微臣剛才診脈時，發現太子妃現了喜脈，脈象沉實，這胎極是穩妥。殿下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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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一淡淡地點了點頭，「有勞王院判了。這麼冷的天，王院判就別走回去了。」又回過頭去交代福全道：「派人備轎送王院判回去太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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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殿下恩典，微臣回去會寫好安胎的方子，親自把藥湯熬好再送過來的。」王院判又簡單施了一禮，再慢慢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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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判是個聰明人，雖然承一沒有明言，但他也知道太子妃這胎何其金貴。若是個男胎，不只是太子的嫡長子，更是聖上的皇長孫，這個胎兒若能在太子妃的肚裏紮得穩穩實實，東宮也能在恒安禁宮中紮得穩穩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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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然不可能等閒視之，這抓藥熬湯的，只能由他老頭子親自去做了。若太子不派個人跟在他身旁守住，王院判還會覺得比較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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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陣子又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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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子，在目送王院判出去後，便拉回視線，繞過屏風，入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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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見見他那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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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5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kLMj6vHt
微臣給殿下做甚麼？當然是報喜了！5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ZyaHVhDH
是的，大家等了這麼久的一個孩子，終於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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