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愛的小說家 - 15

「阿姨好，我要找阿凱。」信雨叩響隔壁家的大門，對前來迎接的阿凱母親說。

「是信雨啊，進來吧，阿凱在房間。」

信雨點點頭、脫下鞋要往樓上走時，阿凱的母親忽然將她拉到一旁。

「信雨啊，我們家阿凱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最近好像心情都不太好。」阿凱的母親小聲地說。

「沒什麼啦阿姨妳不用擔心，可能就是期末考要到了壓力有點大。」

阿凱的母親又叨叨絮絮的抱怨了幾句，像是在餐桌上心不在焉、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等等…信雨一面安撫，一面感受到內心的沈重，她覺得心裡頭悶悶的。

阿凱的母親要信雨把切好的水果順便拿上去，信雨敲了敲房門便逕自打開，拉上窗簾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但透過門透進去的光線已經足以令信雨看出阿凱都快中午了還像個死人躺在床上。

信雨把盤子放到阿凱的書桌上，走去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馬上撲面而來。

「關起來啦。」阿凱充滿睡意的聲音從被窩裡傳來。

「起床了。」信雨不理會他，坐到書桌椅上看著阿凱仍躺在床上，將眼睛埋進肘窩。

「幾點了？」阿凱沙啞的問。

「要中午了。」信雨回答：「你媽叫我拿水果上來。」說完後信雨自己拿起叉子吃了起來，阿凱瞥了瞥她，嘆了口氣。

「起來啦。」信雨說，阿凱又嘆了一次氣才頂著一頭雞窩坐起身。

「芭樂喔？」阿凱看著水果盤。

「嗯，還有番茄。」

「給我一顆番茄。」

信雨將番茄遞給他。

「喔，欸幫我倒杯水好不好？」」

信雨瞪了他一眼，還是走下樓了，當她端著一杯水和一杯柳橙汁上來時，阿凱已經坐在床邊了。

「謝啦。」阿凱接過水，信雨又在椅子上坐下。

「哪來的柳橙汁？」阿凱問。

「你家冰箱滿滿都是。」信雨說。

「喔。」

「欸，你還好吧？」

「什麼？」

「就是…你整個人很不對。」

「怎樣，我又惹到妳了喔？」

「白癡喔。」

他們沈默地將杯子舉到嘴邊。

「對不起。」

「什麼？」阿凱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對不起，沒有聽你的話，把事情變的這麼糟糕。」

「靠。」阿凱瞪大眼睛看著信雨像看見外星人。

「什麼？」

「哇是蒣信雨在跟我道歉嗎？從小到大從來沒聽過她認錯的蒣信雨，跟我說了兩次對不起嗎？」

「你很煩耶。」

「妳再說一次，我要錄下來。」阿凱邊說邊找手機。

「在這裡啦。」信雨邊說邊把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丟給阿凱，阿凱一拿到馬上開啟錄影。

「快點妳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很煩。」信雨邊說邊揮開阿凱的手機，轉過頭去吃水果，阿凱關掉錄影模式，開始低頭看訊息。

「妳要去嗎？同學會。」阿凱邊看訊息邊問。

「不要。」

「就知道。」

「你要去嗎？」

「應該會去吧。」

「那你再告訴我有什麼好玩的。」

阿凱繼續滑手機，偶爾和信雨分享好笑的影片，信雨安靜地吃著水果，直到光盤。

「冷凍久了，連味道都變了。」信雨忽然在一陣寂靜之後說。

「什麼？」

「沒有，忽然感慨。」

「水果不好吃嗎？」阿凱困惑地看著清潔溜溜的盤子。

「很好吃。」信雨說。

「妳這是文青病發作嗎？」

「我好希望自己不是這樣，太敏感、太多愁、想太多，我好想簡簡單單的。」

「幹嘛又這樣？」

「阿凱，我真的是一個很自私又糟糕的人對不對。」

「等等，妳幹嘛？我媽在水果裡加了酒是不是。」

信雨不理會他逕自說下去：「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我覺得我錯是錯在對你們，但對那些算是情愛關係中的那些，我還是會覺得，既然他們當時說了愛我，就不應該因為我無法愛他們而退縮啊。」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妳很可怕。」沈默一陣後，阿凱才開口。

「我也曾經想好好愛人啊，但這些年的等待，消磨了我對愛情的渴望，也帶走了我的情感，太多人來了又走，總是走的那麼瀟灑，把我完整的留給我自己，可是我討厭自己的完整，我好希望他們能把我撕碎，這樣至少我還能把自己重新拼湊。」信雨越說越激動，阿凱冷著眼看著他認識了好多年的朋友。

「妳想聽實話嗎？」

信雨沒有動作，她抹抹眼角的淚珠。

「那是因為，妳最愛的，始終只有妳自己，唯一一個例外是妳愛妳的文學，但是它達不到妳的預期，所以妳透過傷害來發洩怨念，妳折磨那些人，甚至偶爾折磨我們，好讓自己在懷才不遇的憤恨中得到安慰，妳得到的主導權，讓妳感到活著。

沒錯，蒣信雨，妳就是個無比自私的混帳，但是，我們還是像個白癡一樣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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