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故事，我來寫歌》 - 天命難違

傍晚時分，路邊早已擺滿攤子，稚童相互追逐，嬉鬧穿梭於人群之中，文人墨客久立茶館揮筆灑墨，高談清論。

也有江湖俠士結伴同行，相聚而坐，把酒言歡，歡聲笑語四面而來，向下俯觀長安盛景，人影錯雜，燈火輝煌，好不熱鬧。

白衣少年騎馬奔騰，跑出北門，眼中流光溢澰，惹得眾人紛紛議論，好一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吁！」

少年郎方要跑入郊區，手中韁繩一勒，驟停下馬，竟有人攔住他的去路，「老人家！您何故攔我？」

年過半百的老人站在馬前，飽經風霜的滿是皺紋，兩頰凹陷，一雙眼睛混沌卻帶著一絲精光，他一手捋鬚，「小公子可要算上一卦？」

少年聞言，笑著下馬，「既然老人家盛情邀約，小輩又怎敢說不？」

這般有趣，竟為了算卦便敢攔人去路，此番初入江湖，著實感到有趣。

老人咧嘴一笑，臉上頓時皺紋擠成一團，乳白混濁的眼睛盯著他看，「老朽在這等候多時，可算等上有緣人了！」

少年道，「老人家，下回可別這樣，危險得很。」

老人哈哈大笑，自顧自地說下去，「老朽這輩子走過大江南北，看遍群山千壑，曾見過各路英雄豪傑，也遇過諸多不義之事，敢問小公子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自然是行俠仗義，懲惡揚善的大俠。」

老人捋鬚笑道，「命運一向造化弄人，老朽見過孤高勝寒，卻死生無依，見過捨身取義，卻一生流離；有人花叢中過，偏偏葉不沾身，有人半生灑脫，偏偏萬劫不復，江湖之大，小公子又怎能獨善其身？」

「若不愧天地，若不愧本心，談何獨善其身？」少年揚首道，唇角勾起，笑得張揚，笑得不可一世，「既然天命難違，那我便逆天而行！」

「天命難為⋯⋯聽命難違！」老人叨叨念念，笑而不答。

斜陽入西山，殘血映餘輝，昔日張揚不復，少年跪倒在地，蜷縮一團，手裡緊攢一塊碎布。

仍是那道熟悉的聲音，「逆天而行，天命難違，江湖之大，你又怎能獨善其身？」

少年抱頭胡吼亂叫，「我愛的人，都在這片土地下，不得善終，我誰都救不了！我誰都不救不了！」

「正道泯滅，道義不在。」

此話一出，少年猛地抬首，神情恍惚，猛地一咳，吐出一口鮮血。

又哭又笑，十指扣進泥裡挖撓，指蓋掀起，鮮血如柱，木屑伴著泥濘扎入他的指尖肉，他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繼續挖著。

眼珠子瞪得老大，嘴裡叨唸著，「殺⋯⋯殺⋯⋯既然天命難違，那就殺！」

江湖謠傳，曾有位白衣少俠，他救人無數，專劫富濟貧。

世人敬尊他，而褪下這大俠的名袍，他也不過是一介草民，有貌美如花的妻子，聰穎可愛的女兒。

後來他為了救人，得罪了不該惹的權勢，一夜之前，星點之火亦可燎原，他成了人人口中的惡人，那些敬他尊他的，如今要他的命。

他斷了四肢，折了妻女，落魄時分無人相助，實在可笑可憐。

君子報仇，幾年都不嫌晚。

待到十年後，他殺了那些欺辱他的惡人，為妻女報了仇，大火之中那抹張揚的笑，也成了世人口中修羅現世。

無人在意他的初衷，無人理解他的哭訴，流傳至今的，只剩他屠戮南山莊上下三千人的殘忍。

他真的錯了嗎？

「天命難為，天命難違！」

曾經的白衣少俠，正浴血大笑，瘋癲狼嚎道。

「道義不復！那我就殺出一條路！就殺出一條路！殺出去！」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yympvU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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