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搖滾編年史 - 12. verse1-8.(限)

＊平行宇宙　與實際人物團體事件無關＊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ba0Hao3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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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愛神之箭射中的林晴河沒有馬上跟主唱展開紅塵作伴轟轟烈烈的戀情，他只是像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持續守候繼續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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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喜歡躲在後門邊看情侶親嘴打炮的老賴比起來，林晴河的表現更偏向是種青澀到清純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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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那團的水準真的不怎樣，只表演翻唱曲卻沒有新意，更沒原唱好聽。唯一能吸引觀眾的，大概只有主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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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實在太少，於是過度熱烈的追隨目光就很難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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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是第三次還第四次，林晴河欣賞完墨鏡帥哥溜回廚房洗碗，臨近午夜出來上廁所透氣，在洗手台前被人搭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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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Andy，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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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姓劉嗎？殺風景的問句在林晴河舌尖轉了一圈，沒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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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視鏡子，發現這段日子以來只在台上唱歌、夢裡相會的人形，突然成為聽得見碰得到的三D立體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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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掙扎幾秒，實話實說：「我沒有英文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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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鏡帥哥這時沒戴墨鏡，帶電的桃花眼眨了眨，「哈哈……中文名字也可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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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晴河作了個深呼吸，「叫我林晴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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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檎啊……」Andy隨手捏了一把林晴河的白皙臉蛋，「真可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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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林晴河悄悄紅了臉，Andy朝廁所門口瞄了一眼，而後把門鎖上。他背靠廁所出入口的門板，勾起那個讓林晴河被一箭穿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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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為什麼一直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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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死死按著胸口，想叫裡頭那隻跟初號機一樣暴走的小鹿冷靜點，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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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很好看……」好像眼前的人太耀眼，林晴河不敢再看，低下頭，小聲補充：「唱歌也很好聽。」

Andy往前一步，用那把被許多人稱讚過很好聽的聲音呢喃：「原來是我的歌迷啊……你想對我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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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為「人生十大黑歷史」做一個排行榜，這瞬間，絕對會名列林晴河短暫生命裡的前三名。只是，當時的他並沒有任何思考的餘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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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很會舔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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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ndy反應過來之前，理智全失的林晴河就扯下對方鬆鬆垮垮掛在髖骨上的低腰牛仔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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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內褲下是已經半勃的性器。林晴河不敢看對方，直接跪在廁所地板上，隔著棉質布料，伸舌舔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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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Andy也是。於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和碰到夢中情人無法思考的少年，一觸即發，發情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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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抽動的器官越來越激動，林晴河想閃開，被捏住下巴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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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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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次被逼著做這種事的林晴河很聽話，忍著欲嘔的衝動，把屬於男人的髒東西嚥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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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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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啞的讚美隨著異常溫柔的手勢降臨，林晴河下意識仰起頭，將頭頂往男人手心蹭了蹭。這是他從乾爹帶回來的男孩那裡學到的小動作，能讓逞完獸慾的野獸慢慢變回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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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瞇著眼，扯回內褲穿好外褲，低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少年，伸手順著他唇邊溢出的液體，將手指探進林晴河嘴裡翻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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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含著兩根手指，咿咿嗚嗚不知道說什麼，沒有掙扎，也沒有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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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滿意地抽出手，用溼漉漉的兩指在少年泛紅的嘴唇壓上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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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見，小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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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林晴河多了一個當樂團主唱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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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剛退伍，邊玩團邊在找工作。他教會林晴河很多事：抽菸、喝酒、抽大麻……但林晴河不喜歡大麻的味道，更不喜歡抽嗨後像卡到陰的失控舉動。為此，他們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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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底下的Andy不像在台上那麼開朗，常常悶頭抽菸不說話，最常進行的約會活動名為上床。不知道是不是林晴河的錯覺，Andy很少嘴對嘴吻他，通常是他主動索吻，才會勉強回應。幾次後，林晴河猜，對方大概是那種不喜歡接吻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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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心情好的時候會自彈自唱給他聽，為他介紹喜歡的樂團，帶來珍藏的原裝進口CD，等打烊後用音響放到最大聲。轟隆隆的吉他聲和砰咚咚的鼓聲環繞下，兩人在鋪著紅毯的表演舞台上瘋狂做愛，直到天快亮時，發洩完畢的Andy才會抽身離去，留下滿身痕跡的林晴河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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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林晴河太累，不小心昏睡過去，直到快中午被廠商送貨的電話吵到，才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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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一起的事沒有特別隱瞞店裡的人，也無法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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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Andy酒後失手推了林晴河一把，少年撞到櫃子，臉頰留下一塊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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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面對交情最好的佳佳，林晴河都可以笑著鬼扯，說自己急著追打廚房裡飛簷走壁的大強，不小心跌倒撞到。但面對老闆娘特地把他叫進辦公室的詢問，林晴河的說詞卻不被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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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依舊在亡夫的照片前供奉一杯現磨現沖只喝了一口就不碰的曼特寧，旁邊擺著一支金光閃閃的男錶，據說是她亡夫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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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點著菸，透過煙霧盯著不過幾個月就抽高不少，連樣貌也變得有些陌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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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外的招呼聲此起彼落，越來越多員工踏著死線趕來上班，準備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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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處理這件事特地早到的莉莎默默抽完半根菸，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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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但我還是得告訴你，Andy不是什麼好東西。嗑藥打架鬧事，還是劈腿慣犯……離他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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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男朋友的負面消息，林晴河不是第一次聽。他當然知道Andy不是好人，但是Andy願意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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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有個國中就認識的青梅竹馬、老闆娘有她念念不忘的亡夫，就連看起來落魄又討厭的老賴也有老婆小孩，更別提他不只一次看到主廚的徒弟把師父壓在廚房角落狂啃，師徒關係比附餐飲料的蜂蜜糖漿還甜蜜。就連上個月新來的外場主管強尼哥也有很多愛慕者，而且男生比女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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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沒有家，順手撿他回去的乾爹不知去向，只有那個不是好東西的Andy留在他身邊，把給很多人的愛分一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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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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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緩慢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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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是什麼意思？」莉莎沒好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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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只得張嘴回答：「謝謝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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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同意也沒拒絕，只說謝謝。謝謝忠告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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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吐了一口煙圈，煙霧拼成大大的無奈二字。「都說了叫我莉莎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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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莉莎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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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看向嘴上說著好好好，臉上寫著我不要的林晴河越看越氣，忍不住吼他，「還站著幹麼？滾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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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有點想笑的林晴河應了一聲，光速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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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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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守著櫃台準備開店的佳佳站在辦公室外頭，特地等他出來。林晴河可憐兮兮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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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綁著馬尾，青春活潑的佳佳拍拍林晴河的頭，安慰他，「乖乖不哭，姐姐請你吃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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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翻出一包小熊軟糖，抓過林晴河的手，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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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還沒好啊？都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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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被洗碗精侵蝕的手紅腫脫皮，指尖還龜裂流血。傷痕累累的手長在白淨清秀的少年身上，讓人格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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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每天在洗碗嘛。」林晴河笑了笑，把嚇到人的手藏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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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給你的護手霜有擦嗎？洗碗有沒有戴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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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知道佳佳是真的關心他，乖乖回應：「有。但我戴手套容易手滑，三天摔破五個碗三個盤子……錢都快被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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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皺起眉頭，「手套太鬆了吧？我明天去幫你買幾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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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去買就好啦。」不想讓佳佳再為他擔心，林晴河話鋒一轉，又把手伸出來，掌心朝上，「姐姐，我的糖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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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沒辦法，倒了幾顆軟糖在他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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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盯著五顏六色形狀可愛的軟糖片刻，用異常嚴肅的口氣對佳佳說：「佳，我要告訴妳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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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收起笑嘻嘻的表情，特地抬頭挺胸縮小腹，「嗯，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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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大便完沒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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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美可愛的櫃台小姐愣了三秒，把剛剛短暫接觸過的左手往林晴河胸前的衣服狂抹，崩潰大叫：「林晴河！你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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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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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林晴河依舊在鳥托邦洗碗賺錢，偶爾買買男朋友嚷著很想要的昂貴進口CD當禮物。而他那個當樂團主唱的男朋友，不姓劉而姓張的Andy先生，帶著組了又散，散了又組，已經是第三代團員在鳥托邦駐唱維生，短期內似乎不打算找正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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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主唱的說法，其他人太爛，只有沒門檻的鳥托邦願意收留他們。但林晴河從員工跟客人們那邊聽到的版本是因為主唱不愛練團，常走音落拍在台上出包，團員咬牙忍耐努力配合，才能繼續留在台上，騙騙看臉的無知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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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主唱那麼爛，為什麼不換人？原因很簡單，錢。除了演出酬勞均分，跟Andy組團有錢拿。十個禿子九個富，十個玩團仔十一個窮。玩音樂還能賺錢，換算時薪比去超商或速食店好一些，何必跟錢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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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張Andy的家境應該不錯，搞不好是哪個大公司或集團的公子哥，為了追求夢想下凡體驗人間疾苦。林晴河不清楚。男朋友不愛聊家事，正好他也是，就沒多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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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第九個月時，Andy說他的父親突發重病需要動刀，手術費還缺四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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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萬不是小數目，尤其對林晴河這種打黑工的底層階級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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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的薪水是最低基本工資的一萬六千元，老闆娘看他可憐包吃包住沒額外扣錢，即便如此，他洗了一年碗快把手洗爛了，也才存下八萬多。畢竟出門約會開房間都要錢，男友喜歡的外國CD和名牌衣服也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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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朝著大儲藏室的窗戶抽菸，整個人陰沉沉的像自帶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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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今天大概做不成，提早把自己準備好的林晴河爬下床，從運動背包裡翻出存摺，交給為錢所困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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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邊只有八萬多，全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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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沒立刻收下存摺，揉亂他的頭髮，「謝謝。但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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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鬧鐘的滴答聲規律響在沒人說話的房間裡，像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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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莉莎姐有一支勞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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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Andy一提，林晴河想起老闆娘桌上那支金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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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勞力士，但看起來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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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低頭親了林晴河的頭髮，放軟語氣，「林晴，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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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林晴河沒同意那提議。不告而取謂之竊，這點常識他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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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熱戀中的他禁不起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懇求。他看Andy講起父親的病情，講著講著居然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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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插在胸口的金箭還沒拔出來，被眼淚一淋，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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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他態度軟化的Andy說有認識的當鋪業者，只是作作樣子，暫時抵押幾天，等父親的手術結束，保險給付下來，就能馬上把錶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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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典當行業毫無概念的林晴河相信了。考慮再三，最終答應為他去跟老闆娘「借一下」那支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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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那幾天老闆娘帶著年邁的公婆去日本旅遊，負責會計和總務的小姐變成臨時店長忙得團團轉，沒人發現辦公室少了一樣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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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錶交出去的當天下午，林晴河還有收到Andy的簡訊。對方說因為沒有原廠包裝盒和保證書，加上戴了很多年的折舊，原價一百多萬的錶只抵押到二十萬。就算加上林晴河的八萬塊，還有將近十萬塊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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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簡訊的林晴河馬上打電話過去，被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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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Andy的簡訊傳來，說醫生通融他分期付款，先開刀救人。他人在手術室外，不方便講電話。手術可能要進行到半夜，結束再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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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然後兩天過去，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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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終於察覺不對，找上和Andy組團的鼓手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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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團今天沒演出，林晴河按照鼓手給的地址，找去對方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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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是個瘦瘦高高，看起來風吹就倒的竹竿男。他是經由朋友的朋友介紹，才跟Andy認識進而組團。Andy連練團都不常出現，更別提跟他們聊這些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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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林晴河又透過好心的竹竿男打電話問到朋友的朋友，那人是Andy的國中同學，正好知道一點他的家庭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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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說他爸生病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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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用一種很不可思議的語氣反問，林晴河隔著胸口按著越跳越急促的心臟，對接下來的答案有了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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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就不知道他爸是誰，什麼時候認的？沒聽說啊！」

林晴河一把搶過手機，「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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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啊？阿滾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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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號阿滾的竹竿男幫忙解釋：「他是Andy的男朋友。Andy失聯兩天了，他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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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呃，原來是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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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語氣正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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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迪你先冷靜，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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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國中同學瑣瑣碎碎說了一堆事，有些林晴河有心理準備，有些萬萬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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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抽菸喝酒吸大麻，性格陰晴不定有暴力傾向，同時和三個以上的男生有肉體關係，似乎有點性成癮症狀……這些事林晴河都知道。林晴河不知道的是，原來自己只是一個自動獻身的炮友，撒嬌時一口一個男朋友喊得有多甜蜜，現在被外人告知真相時就有多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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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Andy跟國中同學聊天的原話：「最近認識一隻很蠢的小貓，但在床上滿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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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愚蠢的小貓咪。只要那人釋放一點善意，連罐頭都不用，勾勾手指林晴河就滿心歡喜湊上去，要怎樣就怎樣，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獻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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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ndy眼中，林晴河不僅沒有姓名，連人類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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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同學後來又說，Andy前天跟他說最近賺到一筆大的，打算找個地方好好爽一陣子，沒事別去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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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沒提地點，也沒提回來的時間。國中同學當場用另一支手機打給Andy，響了半天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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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幫忙到這個地步，林晴河只能說謝謝，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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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在阿滾家外面的馬路邊蹲了很久，直到一通來自店裡的電話才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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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已經晚上八點，鳥托邦開店後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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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回到店裡，被門口的佳佳攔下追問為何蹺班，他還能擠出笑容，叫她不要擔心，晚一點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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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剛回國的老闆娘坐在位子上，桌上是亡夫笑容爽朗的照片，一杯冒著熱氣與香氣的黑咖啡，熟悉的日常風景唯獨缺少一支金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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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叼著菸要點火，打火機不知道是沒瓦斯還是故障，好幾次都沒點著。她煩躁地把打火機丟在桌上，站在旁邊的強尼彎腰遞過自己點燃的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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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偏頭借火，呼出一口長長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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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辦公室有裝監視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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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知道。只是在當下忘了。林晴河低頭，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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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開始就講過，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莉莎又抽了一口菸，像在壓抑即將爆炸的情緒，「……你應該知道那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給我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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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看著自己的鞋尖，這雙球鞋是工作滿一個月時老闆娘送他的。因為他原本那雙白色帆布鞋穿到開口笑，磨損到鞋底紋路都消失，常在拖完地的廚房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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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由，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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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字還含在嘴裡，毫不留情的一拳就狠狠砸上林晴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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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尼！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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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了一拳還不過癮的強尼舉著拳頭，惡狠狠地瞪著林晴河，「莉莎姐，這小鬼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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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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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尼一打岔，原本醞釀好的台詞跟氣氛都走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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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按熄她的菸，移動辦公椅靠近摀著臉連叫痛都不敢的林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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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問：「那支錶在哪裡？能還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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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斷斷續續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交給Andy，他說拿到錢很快就會還……但……我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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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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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的語氣聽起來像早就知道會有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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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缺錢，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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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爸爸生病，缺四十萬。」林晴河咬著下嘴唇，用力喘了喘氣，往下說，「他說只是拿去當鋪借錢，等手術完，保險的錢下來就能贖回來……我不知道他……對不起，莉莎姐真的真的對不起……不然……妳去報警吧？把我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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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你幹什麼？錶又不在你身上。」莉莎看著林晴河，他腳邊有滴滴答答的水珠，在地毯上漸漸擴散成深色圓點。莉莎悠悠嘆了一口氣，「我會再想辦法。頭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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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滿臉眼淚鼻涕，哭到發紅的臉頰上有一大塊剛被揍的新鮮瘀青，悽悽慘慘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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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抽了兩張面紙糊到林晴河臉上，「擦一擦，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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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按著面紙，只露出一雙哭得又溼又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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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認為自己該這麼輕鬆就被放過，又覺得老闆娘的態度實在太過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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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站起身，繞著辦公桌慢吞吞繞了一圈，而後把供在照片前的咖啡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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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苦死了！」莉莎按下電話的內線按鍵，「強尼！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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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外場主管的強尼像外場服務生般在幾分鐘後端著全糖全冰的特大杯奶茶敲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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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灌下奶茶沖淡嘴裡的咖啡味，莉莎這才看向站在桌邊一動也不敢動的林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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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桌上的文件夾翻出一張快餐店的彩色傳單，遞給林晴河，「我有個朋友最近要開便當店，廚房缺人，你去試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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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情於理於法，這裡都不能再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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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沒有接下傳單，而是後退一步，朝老闆娘鞠了一個將近九十度的躬，直到莉莎出聲制止，才緩緩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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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林晴河關門離去的背影，莉莎自言自語般開口：「這樣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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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強尼還是一臉氣憤，「妳人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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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笑了，「幹麼跟小孩子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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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不小了。」強尼硬梆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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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有犯錯的權利啊。」莉莎又點起一根菸，將煙霧噴向強尼的臉，「你說是不是啊？羅強尼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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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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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晴河的堅持下，他洗完最後一天的碗，把需要注意的交接事項寫滿整整三大張A4紙，留在大儲藏室的矮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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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偷錶這件事沒有大肆宣傳，多數鳥托邦的員工只知道那個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男生在洗了一年的碗之後，受不了，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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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五十七分，平常已經到家洗完澡準備睡覺的佳佳呵欠連連地等在大儲藏室外，看林晴河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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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初兩手空空，揹著一個破破爛爛的運動背包來到這裡，一年過去，又這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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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看著親手布置給林晴河的小窩又變回本來那個堆滿桌椅雜物的儲藏室，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揉揉鼻子，帶著點鼻音問：「我男朋友回老家了，我一個人住會怕，你去我家住幾天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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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怕我偷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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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辭職的真相，林晴河沒有隱瞞佳佳，離開辦公室後就全部告訴她，害櫃台小姐大受打擊，整晚下來結錯好幾桌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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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瞪他，「我家沒有勞力士，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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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一手摀胸，表情做作得要命，「男朋友不在就勾引我，就知道妳想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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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氣得馬尾都跟著搖晃，「泡你的大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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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熟後，佳佳甜美可愛的天使形象被林晴河氣到變成黑暗墮天使，時不時就會對他噴出地獄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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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搖搖頭，「我不喜歡泡大頭鬼，我喜歡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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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喜歡帥哥，你也稍微挑……等等，我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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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據說回老家的男朋友打電話來，問佳佳為什麼都快三點了還沒下班，還說人已經在店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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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邊聽完全程的林晴河賤兮兮地補刀：「妳看吧！正宮來抓姦了。我先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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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一把抓住林晴河的手腕，「你有地方去嗎？身上有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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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摺和印章前幾天就一起交給Andy，身上只留了一千塊生活費。那時的林晴河還很天真地想，自己吃住都在店裡，根本花不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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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幾天後，世界末日。他一夕破產還背了此生都還不清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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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三號，不到發薪日，老闆娘卻交代會計把上個月薪水連同這三天的錢算給他。他收了，連同身上僅剩的一千，偷偷塞進老闆娘桌上堆成小山的時尚雜誌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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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只剩口袋裡幾十塊銅板，算得上是真正的兩袖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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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佳佳跟老媽子一樣的擔憂，林晴河微微一笑，「我有錢，別擔心，佳佳馬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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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齡不到二十五歲的櫃台小姐繼續噴火：「亂講！我才沒有你這麼麻煩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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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又響起，大概是正宮在門口等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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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當電燈泡，林晴河朝佳佳揮揮手，轉身往後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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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聯絡！有事要打給我！」佳佳只能對著那個過度瀟灑的背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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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完忙著去前門安撫男友的佳佳永遠不會知道，那時的林晴河走出後門，在後巷被一群人打到剩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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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其來的暴雨跟拳頭一起落下，在那些充滿家族長輩與各種性器官稱呼的咒罵聲中，林晴河清楚聽見一聲打火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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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火，燃菸，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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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後門屋簷下的男人冷冷地說：「她人很好不跟你計較，我不是。給我滾出這一帶，這輩子別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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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一直一直下，林晴河躺在垃圾堆裡，聽見某種熟悉又陌生的聲響，嘎吱嘎吱從巷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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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腳踏車的輔助輪輾過溼淋淋的地面，三歲小女孩穿著碎花洋裝，像一尊精緻可愛的洋娃娃，一路騎向林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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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鞭似的閃電劈亮夜空，瞬間照亮小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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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脖子血淋淋一片，沒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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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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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第幾次，林晴河睡到一半從陳子澄家的沙發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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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他的慘叫驚動剛睡著不久的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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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大亮的客廳讓林晴河下意識抬起手臂擋光，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一直往後退，嘴上喃喃唸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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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撿起被踢落在地的毛毯一把罩住林晴河的頭，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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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晴，我是陳子澄。你現在在我家，很安全，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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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降臨的黑暗讓人恐懼，溫和安撫的嗓音卻讓人安心。激烈掙扎的林晴河漸漸慢下動作，最後像一隻精疲力盡的野貓，軟趴趴地窩在陳子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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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這才掀開毯子，隨即用手掌罩住林晴河的眼睛為他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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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做了惡夢，醒來就沒事了。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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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摸索著抓住陳子澄的手臂，拉下那隻手，重新見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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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地盯著陳子澄的臉，終於意識到那是太真實而漫長的過往，被他拚命拋在腦後假裝遺忘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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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層層疊疊，堆積成山蔓延成海扭曲成黑洞吞沒一切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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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澄看林晴河愣愣地像沒回神，輕拍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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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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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沒事？他還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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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河顫抖著手抓住陳子澄的衣襟，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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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陳子澄訂了一張沙發床讓人搬進主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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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有人陪伴後，林晴河不會再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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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會，起碼他能第一時間發現，安慰那隻嚇壞的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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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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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德華的英文名字叫Andy，故林晴有此一問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se5urk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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