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到她營中助陣時就跟她說過,只要她嫁了人,我便認她是個好朋友。」夏冬的冷硬堪比在懸鏡司拷問犯人時的語氣。雖然蕭景睿在後續的追問後仍舊不明所以,言豫津倒是在經過一番細想後後知後覺,自己已有了一番猜測。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n5ww5L12X
能夠讓對方冰冷的眼中漫過一絲柔情,想必是她的亡夫聶鋒罷。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wthvk23Ex
如此想來就能大約明白了。穆霓凰和林家的孩子訂了親,可夏冬的夫婿卻亡於林家的反叛——姑且不論此事是真是假——明擺著兩人中間隔了一個赤焰案。而若作為林殊未婚妻的穆霓凰能夠嫁給他人,或許便代表放下了對林家的情分、對案情的懷疑或許也不再那麼堅定了。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2KDAXGtge
可礙於這話題的確太過沉重,加上蕭景睿是林家有冤一說的堅定擁護者,言豫津趕緊順著夏冬的語句轉了個話題:「可是還要跟霓凰郡主比武呢,輸了就沒指望了。我看入選的幾個人中沒有一個是她對手的,也沒發現她對誰特別喜歡,看來這次她是不打算嫁了。」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P8ARCVGrR
看著言豫津不服氣的樣子,夏冬算是徹底從回憶的深淵爬了出來,輕抿脣笑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你其實是很好的……不過對霓凰而言,你到底小了一點,她已是獨當一面的軍事統帥,眼睛裡大概也只看得上比她還要成熟的人的吧。」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1w4KBqlKV
比如林殊。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Fhi3SAu4w
兩人都是血戰沙場的將帥,共通話題肯定很多,也能夠更志同道合,這或許也是她一直放不下他的原因吧。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inLxDrOs
可她沒想到,從言豫津口中迸出的,竟是另一個稱呼——蘇兄。
從方才兩人的對話聽來,這位蘇兄應當是滿腹機謀之人,怎麼就和穆霓凰扯上關係了呢?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WAPnmqZLm
帶著寒意說了幾句話,惹得言豫津和蕭景睿緊張地對視了幾眼後給出了屬於他們的答案。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l99dAex4g
靜靜看著兩人的互動,夏冬突地覺得不那麼在意「蘇兄」了——能夠透過眼神交流表達所思所想的,她過去也不過只見過一對。可斯人已逝,那孤獨悲憤的身影又與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馳,即使對他的耿直堅定抱有一絲敬佩尊重,卻仍舊不願恭維半句。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Uff6wwFfW
轉念一想,如若老天垂憐,重新給了她現下那麼一個機會,她何妨不出手相幫?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8tL2o8yWV
「一起進城吧。小津的馬給我騎,你們兩個騎小睿的馬吧。」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WXGc5zsaD
「啊?我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個馬上……」言豫津聞言嚇了一跳,隨後便擔心起來——萬一蕭景睿因為和他共乘一騎而察覺了他的心思,他該如何自處?溫厚如蕭景睿,又該要對說出口的拒絕何等愧疚難當?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MCgQID4rM
「過來跟我一起騎也行啊,誰來?」夏冬的聲音輕飄飄的,不帶一絲殺意,反倒充滿了調笑的意味,卻讓兩人忍不住白了臉色,只得縮了縮脖子應承下來。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PPhs67cUH
這不,他們可不想再度回憶那被蹂躪似的幼兒時光了。
彼時言豫津年方五歲,被蕭選的突發奇想給送進了樹人院打磨,又加上夏冬剛滿二十,才剛出師,自然充滿抱負,便完全不顧慮這些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們,淨是添了許多訓練,一來一往下,也就讓後日的兩人對夏冬有著本能般的服從與恐懼了。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PTr2fDe7
顧慮到言豫津似乎對夏冬更加害怕些,蕭景睿自覺地深吸了口氣牽著馬給對方,在問候傷勢之時不意外看見夏冬撇了撇嘴,像是惡作劇未得逞一般不悅。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kvnWgBF6E
而言豫津則完全沒有注意到逃過的一劫,樂得將自己的馬牽到身邊後翻身而上。在感覺到身後一股微濕的暖意和震動的重量後,便將原本握在手中的韁繩向後拋去,也將全身的重量交與對方。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BAaobsfeP
——罷了,共乘就共乘吧,就那木頭,指不定什麼也沒能注意到呢。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tileSidSc
「喂,沒骨頭啊,你倒靠得舒服呢。」笑罵了句,蕭景睿接過韁繩,而後又推了推言豫津:「我換去前面吧,也好駕些。」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aMLG3ovBj
言豫津一聽便不高興了,猛地回頭叫著:「不要!躺著比較舒服嘛!」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JlOPnV7gd
「你在後頭不也還能靠?」看著言豫津太過靠近的臉龐,蕭景睿感覺到了有些不穩的心跳,往後躲了躲,只當是被對方的氣息影響了呼吸。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yqNX4P79n
只是想要被抱著的感覺——這種話言豫津哪說得出口,只得在夏冬的催促與蕭景睿的疑惑下和對方換了位置。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XhCQlzQu
隨著夏冬,蕭景睿也騎得比平時快些,讓言豫津不住緊攢著對方的衣襬,卻沒想到不多時,便覺手背被覆上了另一隻手。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OTNifaFkK
「景睿?」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zCyqGdYR7
蕭景睿沒有答話——許是因為他自己的心跳擂得太響而沒聽清——只見對方緩緩抓著他的手往前拉,兩手相換,直至環住了眼前人的腰。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F90pzgOzz
夕暮將眼前的景致照得暖融,全沒了方才與殺手們對戰時冰冷的肅殺,讓言豫津的眼溢出了笑,輕輕靠上了眼前人的背脊。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DDud7Gvxq
似乎那時,他也是這麼靠著對方的。
在樹人院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對言豫津這樣年幼又嬌貴的人兒。一日,他又被夏冬罰去蹲馬步,雖然不願,卻更怕逃避之後更嚴苛的懲罰,只得皺著一張小臉,偷偷讓自己站在一處樹蔭下,以躲避夏季午後的烈日。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F8SXPFVdQ
可地面在經過上午一曬,早已蒸騰得彷彿能見水氣;加上石板路的燙腳,讓言豫津越發難受,眨了眨眼,感覺四周的景象已被漸漸弄糊。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7nDtuqXEP
不遠處出現了個人,似是沒注意到他,只提著劍跑過他站著的那棵樹邊,在他身後響起了衣料摩擦和空氣被劃破的聲音。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7ENwbbqOf
想要看看對方究竟在做什麼,言豫津提起了腳偷偷換個方向,卻只來得及看見對方舞劍舞得煞是好看,便覺一陣暈眩,連丟下了劍奔過來的臉都沒能看清,便被扭著搭上了那絕對稱不上寬厚卻堅定的背脊。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bt0T0Zq5z
一直到十三歲大病那年,恍惚間看見了蕭景睿緊張地抓著他的手,搭上一張泫然欲泣的臉,才想起了那酷暑中,擔憂著將他帶到屋內、替他寬衣降溫的人臉上的表情。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urQDFYAKw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2Qxz7vGZ3
對腦海中冒出了這八個字的自己嚇了好大一跳,言豫津當下只能慌張躲開蕭景睿的眼、甩開蕭景睿的手,拉上被再次不安穩地睡去。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re4jwbPHm
待到病癒,他才後知後覺,因為好奇得見那稚嫩卻不失颯爽身姿的他並非萬幸,而是注定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