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她的特殊傳說(1) - 第二話我們來去撞火車

Taiwan AM6：20

地點：台中某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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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知所措這個名詞很適合來形容我們現在的處境。

一大清早，我和冥漾照著通知單上面的路線圖來到火車站。

詭異的是這張單子上只有標注幾班的火車名稱，卻沒有標出學校的地址。

基於之前發生的種種，對於單子上面可能忘記印地址這件事情，我們的反應還蠻冷靜的。

大清早的車站，人其實非常的少，而且加上這裡是比較偏遠的站，自然不像市中心那樣子不論何時都是人來人往。

待車區包括我們在內就只有四個人。

一位是每天起早然後轉車到市區的阿婆，至於為什麼會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因為阿婆就住在我們家隔壁，媽每天早上都要跟她寒暄幾下。

五分鐘之後阿婆坐上一班車離開了。

另外一位剩下來的人就沒有看過了。

高高瘦瘦的女生，穿著今年很流行的民族風服飾，樣子看起來應該跟姐姐差不多年紀，大約不知道是哪里的大學生吧？

那個大姐姐轉過來，突然對我們笑了一下。

冥漾立刻就把頭低下去，臉上出現一絲絲紅霞。

「同學，你們是要去參加新生訓練嗎？」漂亮的姐姐靠了過來，我才發現她說話帶了點口音，應該是從哪邊的國家留學回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冥漾很驚訝的說著。

大姐姐指著冥漾手上的牛皮紙袋，「我也正在就讀。」她又笑了，漂亮的眼情看起來很像一潭深水似的，好像看久了會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似乎注意到我們發呆，大姐姐將視線轉開，「學園裡從高中可以直升大學，以後也多多指教囉，學弟、學妹。」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她的眼睛好像變成綠色的，可是當她轉過來的時候，是黑色的，好似剛才是我的錯覺。

「學姊你好。」很快的冥漾立刻就蹦出這麼一句話，然後我也跟著喊一聲。

那位學姐還是柔柔的笑著，「將裡面的安全手冊都看過一遍了嗎？」不知為何她的聲音越來越柔軟，像是羽毛枕頭那種綿綿的感覺，有點讓人昏昏的。

「看過了。」冥漾這麼回答著，其實他根本沒看過，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在學姐的面前他不敢說實話，可能怕被笑吧。

學姐點點頭微笑著，沒有多說什麼。

但是那個笑，看起來有點古怪。

頓時一個巨大的車鳴聲傳來，我記得這個時間點不是進站、只是經過的快車。

這時學姊突然立刻站起身，「車來了，快點跟好，不要走丟了。」她說著，便抓著提包就急急忙忙的往月臺沖過去。

跟好？

我們愣愣的跟了上去，遠方的鐵軌那一方有著小小的車頭點，逐漸往這方向逼近過來，還夾帶著震天的車笛聲響。

那輛車沒有要在這站停。

瞪大了眼睛，我們就這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

那位學姊抱著手提包，就這樣往月臺下一跳，一雙漂亮的眼睛還帶著疑問，好像是問我們為什麼不跟她一起跳下來。

火車撞上去了。

※ ※ ※

巨大的風壓刮在我的耳邊。

我的雙腳在發抖，呼吸整個不順暢，冥漾則是整個人愣在原地，呆愣的盯著前面，面色慘白。

就在幾秒前還跟我們一起講話的學姊跳下月臺，瞬間被火車撞上去。沒有看到什麼血花飛濺屍肉橫噴，事後想起來讓我覺得很奇怪，但當下我的腦袋裡面一片空白無法做深入思考。

一瞬間火車立即呼嘯而過，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有撞死人一樣直接風風火火的走了。

月臺上只剩下我們兩人，我深呼吸幾口讓自己冷靜下來，拖著冥漾遠離月台以免看到月臺下面的慘劇，也怕早上吃過的早餐會馬上從胃裡面噴出來。

這跟平常看的電視、報紙的新聞裡有人意外死亡或是自殺事件，我們都當作茶後飯余的話題，沒放在心上。

可是真的在眼前發生了，那種無力昏眩的感覺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整個腦袋當機一片混屯。

就在我想出聲叫冥漾時，突然手機鈴聲大肆做響。

是那只學校送的續電力超強的不知名手機。

「喂......喂？」冥漾將手機從紙袋裡拿出來，臉上一片驚魂未定，他把手機放在耳朵旁邊，眼睛還是瞪著那個學姐跳下去的地方。

『你們怎麼沒跟著撞車！？』

手機的那端突然傳來極度不耐煩的聲音，聲音大到連我都聽得到，是個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男生聲音。但重點是在他說出來的那句話。

跟著撞車？

冥漾張大嘴巴，錯愕三秒，「什麼......跟著撞車？」

在他說完那瞬間，我腦袋裡突然想到教唆自殺犯這個名詞。

然後冥漾身體突然抖了一下，接著很神經質的四下亂看，好像怕有什麼東西突然跑出來似的。

『我睡晚了，叫朋友順便把你們接過來，你們居然沒跟著跳！』手機那邊傳來嘖的一聲。

跟著跳？什麼意思？

如果跳下去的話就會直接上天堂不用去上學了……

手機那一頭的人顯得很沒耐性，也不等冥漾做出反應就繼續說話，『算了，我過去接你們，給我待在原地不准亂跑！』很命令式的口氣。

啪一聲，手機斷線，只傳來嘟嘟的聲音。

然後冥漾一臉『難道我這輩子只能活到今天了？』的表情，讓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他。

老實說，這整起怪異事件的源頭就是在我們收到那個入學通知開始的。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不知道那個來接我們的人會不會回答。

月臺空蕩蕩的，只剩我們兩個，一陣風吹來然後一團垃圾從我的腳邊滾過去。

※ ※ ※

冥漾不知道抓著那支手機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有個很細的聲音在我們後面傳過來。

聽說人在精神極度緊張的時候往往最能發揮自己的潛力，我們大概用不到零點幾秒就馬上回過身，快得連對方都愣了一下。

看見來者的容貌後換我們愣住了。

其實在臺灣來說，外國人並不難看見，平常在路上都會有好幾人從你身邊晃過去，尤其是中心更常見，看得都已經有點麻木了。

可是我沒有見過這麼特別的外國人。

說是外國人，但他的五官輪廓是像東方人。

他有一頭長至腰際的銀色頭髮，只有額邊挑染了一搓像是血一樣的鮮豔顏色，而如此細軟的長髮只用平常綁便當那種橡皮圈隨便綁一束在腦後，似乎是很匆忙地打理好才趕來。

紅色的眼睛，像是珠寶店陳列的紅寶石一樣，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的樣貌比剛才的學姊還要漂亮很多，可是帶著冷列的感覺，尤其他還直勾勾的瞪著我們，感覺很像姐姐瞪著那些追求者一樣。

他的皮膚很白，蒼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尤其跟全身的黑色制服一比，更是極度的明顯。

有點可怕。

「你們這遲鈍的傢伙！」他開口了，標準的中文，跟那支手機剛剛打過來的聲音幾乎一樣，所以他是要來接我們的人？

「死神大人！」冥漾搶在他之前開口，語氣相當悲愴「我還有遺囑沒有想完，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不耽擱您的工作、馬上就好了。」只差沒跪下來求他了。

被冥漾叫做『死神』的人突然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光看他，然後從他自己的黑色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就跟我們手上的款式幾乎是一模一樣。

因為我被冥漾拖著寫遺囑，所以沒記清楚死神跟對方說了些什麼，隱約只聽見幾個問句，什麼確定今年沒收到神經病之類的話。

他的口氣聽起來不怎麼好，我想他應該有起床氣跟低血壓這種東西。

過了一陣像是確認好事情，死神把手機一關又轉過頭來看我們，漂亮的紅眼睛已經不像珠寶了，反而像是凌厲的獸眼，「他們要再開一次校門，如果你們再沒進去也不用註冊了。」口氣非常差，大有我們在沒進去他就直接轉頭就走。

註冊？

我意識到這兩個還蠻切身的字眼。

我把視線從死神的臉上移開，才看到他身上穿的制服還有手上別著的類似徽章的東西，上頭有幾個金色線鏽成的大字。

那不就是我和冥漾即將入學的校名？

「還有十分鐘下一班電車才會來。」看了下手錶，死神發出有點不爽的聲音，然後紅色的眼睛瞪了我們一眼，逕自就在月臺上的休息椅子坐下。

還有十分鐘？

也就是說我還有十分鐘可以寫遺囑囉？

冥漾的臉上是這麼說著。

好像不在乎那個死神的外貌還是其他問題，他連忙從背包中拿出紙筆，連帶的也準備好我的，但是我不想寫，也不知道寫什麼，於是冥漾就不勉強我。

本來坐在椅子上瞇起眼睛休息的死神又半睜起眼睛看著冥漾正在寫遺囑的舉動，好看的臉浮過一絲疑惑，然後他湊過來看看冥漾一邊歎氣一邊寫著的白紙是什麼內容。

等他看清楚最上面寫遺囑兩個大字的時候，冷笑了一聲，「你已經有自覺要先寫遺囑嗎？」死神毫不費力氣的把冥漾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半的白紙抽過去，用的力度很輕巧，只是一眨眼東西就已經被他拿走了，「不過放心，如果不要死的太離譜的話，基本上都還是有希望復活的。」他轉過來，紅色的眼睛笑笑的，但講的內容挺毛骨悚然的。

在死神講完話後，冥漾露出一臉哀怨樣，好像在說蒼天待我不仁什麼的，接著轉頭看了我說，「哥對不起妳，沒辦法保護妳。」

什麼意思？

鐵軌在震動著，表示下一班火車就要來。

就在我思考冥漾這句話的是什麼意思時，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用那種中午一定要搶到便當的速度用力洩住我往月臺的那端沖去，也就是剛剛那個學姊跳下去的地方。

轟隆的聲響就在我們附近響起。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想要揍死我哥的一件事。

※ ※ ※

一秒後，我跟死神擦肩而過，某種意義上的死神。

火車嗡嗡的聲響直接在我們頭頂掠過。

我偷偷的睜開眼睛，同時也注意到我的手和冥漾衣領給人拽住，抬頭一看，那個死神輕鬆的拉住我們，冥漾一臉『就差那麼一步我的願望就達成了......含恨！』的表情。

死神看了我們一眼，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只是在火車過了之後放開手，不痛不癢的丟過來一句話，「你們衝錯了，要撞的不是這一班。撞下去大概沒藥醫了。」

他說完之後，冥漾像是被精神打擊到般跪坐在月臺上，任憑黑線陰影滿布在身上，捉住我的手也鬆脫了，這時我便趁機掙脫，退到那個死神附近，他看了我一眼但沒多說什麼。

冥漾在月台邊垂頭喪氣著，然後像是注意到月台有什麼，抖著手往旁邊爬了爬探頭一看，我大概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立刻就把耳朵摀住，旁邊的死神還疑惑的看著我。

一陣淒厲的慘叫，從冥漾的方向傳來，還沒準備好的死神就那樣直接被魔音攻擊到。

「鬼叫什麼！」不知道何時站在冥漾背後的死神用卷起來的遺囑往他的腦後敲下去，那力道、角度還有準確度完全不輸給姐姐，強悍的力勁差點把冥漾打的一頭栽到鐵軌上面。

「什、什麼都沒有......」冥漾抖著手指著月臺下面，用著像是被電到一樣的聲音回答他。

於是死神的臉和額頭浮起了青筋，我猜，他應該是覺得自己被耍了。

果不其然，死神突然直接往冥漾臉上一腳踹下去，速度快到我來不及出聲阻止，「靠！」

死神只給了一個字，接下來的我沒聽清楚，因為我忙著處理被踹的頭昏眼花的冥漾所以聽不清楚，不過他應該是沒罵更多髒話了，等冥漾好不容易神智恢復後，他已經離我們有一段距離，站在旁邊的飲料機投飲料。

我細看死神喝的飲料。

…居然喝蜜豆奶！

「拿去。」他彎下身抽出三罐蜜豆奶，兩罐往我們這邊拋過來，「喝一喝看看腦子會不會清醒一點。」他附上這一句。

我沒想到死神會請喝飲料……其實他人也還算不錯吧。

死神就靠著飲料機旁邊坐下，可能是因為他衣服是黑色的所以不怕弄髒，長長的銀髮貼在飲料機的展示玻璃上，裡面的小燈一照上來，變成帶著有點透明銀亮的顏色。

如果他剛才沒有展現那一幕的話，現在安安靜靜的喝飲料，我覺得畫面看起來會十分賞心悅目。

那十分鐘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煎熬的十分鐘，左邊一個漂亮的死神喝飲料，右邊是我的哥哥握著手中喝完的蜜豆奶一臉擔心樣，我們在同一個月臺上......呃、等待通往地獄的列車，感覺這畫面有點詭異。

我偷偷往左邊看過去一眼，然後我愣住了。

那個死神喝蜜豆奶喝到一半突然睡著，還是靠著飲料機睡，半節吸管就叼在他的嘴上，另外一邊接到蜜豆奶罐子裡。

應該是工作很累吧？

我看了一下時間，大概還有一分鐘火車才來。

在眼角餘光發現冥漾偷偷移動了步伐，他稍微靠近了一點死神，難道他不怕又被踹一腳嗎？

……不過我也有點好奇就是了。

於是我們兄妹倆在偷……觀察死神。

他的睫毛很長，像是洋娃娃一樣覆蓋在眼瞼上，而那一搓紅色的髮半掛在他的臉側，隨著他呼吸時候還會飄動。

……呼吸？

月臺下的鐵軌突然開始震動。

火車快來了。

一瞬間紅色的眼睛突然睜開，然後死神俐落的從地上跳起來把嘴巴裡的吸管和罐子往旁邊的回收桶一丟。

「快衝！」他叫著，看著我們好像還慢吞吞的，就跑過來一把把我們從地上拖起來。

這次來的是自強號列車，這站沒有要停。

我知道，它就是要輾過我們的火車。

就算我們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被死神抓著跳下月臺的那一瞬間，恐懼襲捲而來，我害怕地閉上眼睛，冥漾還是尖叫了，而且叫的像是被殺的豬。

我們即將面臨死亡了。

然後我看到火車頭撞過來。

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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