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節日文 - 時差三分之一日

　　當牆上掛的那個很有復古味的大鐘指針全數指向數字12的同時，響起聲音，很有規律配合著鐘擺，來回飄盪在偌大的住宅裡。

　　他坐在客廳，正對著那時鐘，單手放在沙發扶手上，靜靜地聽著鐘聲。

　　午夜十二點整，但以時差來說，八個小時前，日本就已經是十二月二十日了。

　　他是日本人，照理來講，是要用日本的時間來決定生日吧。

　　不過，他並不想計較這麼多。

　　夜深人靜，外面飄著雪，但是一片漆黑。赤司征十郎什麼事都沒做，也不想做，更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僅管他已習慣這裡和日本的時差，僅管他有時還是會不自覺遵照日本的時間。

　　總之，他就是完全不想睡。

　　不過，並不是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的關係。他固執地這麼認為。

　　赤司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別人記得也好，別人忘掉了也好；他自己記得也好，不記得了也好，都是無所謂的。

　　通常的狀況是，他生日時總是會有不少人送他東西，朋友的、同學的、愛慕他的女孩、不認識的人、其他與父親公司關係很好的企業等等，直到他看到這些禮物，才會想起自己的生日。

　　而父親，常常在最後一刻才發覺自己兒子的生日，或者根本不會想起來。

　　小的時候，因為母親很早就不在的關係，家裡的僕人會記得他的生日，並且慶祝，直到小學畢業後，被父親發現並禁止了，原因不明，他也不想知道。

　　國中一年級時，他也沒怎麼提起自己的日子，倒是情報靈通的桃井在前一天突然想起然後通知其他人，這些將來被稱為奇蹟世代的國中生，另外還有黑子、桃井和當時的隊長虹村，才草草隨便買了東西和說些祝福話，但也夠他驚奇了。

　　那時，黃瀨還沒有加入籃球社，灰崎對於這個沒有興趣。

　　國二那年冬天，因為才能覺醒的奇蹟世代們，關係變得緊張。他們早已不記得十二月二十日是什麼日子，唯一知情的桃井，卻不敢提醒其他人。

　　「赤司君，生日快樂。」

　　聽到她怯怯顫抖的祝福，他才想起自己的生日。

　　國三時更不用說了。黑子的退社、隊友們貌合神離，加上即將結束的國中籃球生涯，沒有人還有心情管到其他事。

　　高中，他的生日時間剛好是冬季盃賽事最為高潮的時候。高一時，不知道從哪得來消息的三個被人稱為無冠五將的隊友們，興奮地要為他慶祝。

　　結果，拿著蛋糕太激動的葉山小太郎不管在後面追趕的玪央的警告，樂極生悲，在赤司面前滑了一跤。

　　早有準備的某壽星很悠哉地往旁邊站了一步避開，蛋糕拋出一個完美的直線，緊接著是砸中人或者東西的聲音，然後一本沾滿奶油的輕小說順著蛋糕飛出去的路線丟回來，狠狠打中肇事者的鼻頭。

　　「對不起！黛學長！」根谷武永吉立刻上前道歉，雖然闖禍者不是他。

　　但這位三年級學長還是忿忿地離開，到沖洗室去了。

　　高二和高三，因為那時赤司和其他奇蹟世代的關係已有明顯改善，兩次的生日，他們都會跑來京都大肆慶祝，完全不管明天或後天，他們即將在籃球場上對決。

　　簡直就像是要彌補國中時的未盡缺憾。

　　不知不覺中，他的三個無冠隊友們，和這些奇蹟世代熟稔了起來。

　　然後，高中畢業，他申請到了德國的學校，四月底時離開日本，來到柏林，住在父親買下的房子裡。

　　和他一起住的還有幾位僱來負責照顧他的日本人，以及一兩位德國家庭家教師。

　　★

　　早上七點，他穿上大衣就離開房子。

　　外面積雪到小腿，行走不成問題。

　　學校這時已經放聖誕假，所以他不是去上學；食衣住行有人會幫他張羅，他不用特地去採買，所以他只是出來散步而已。

　　沒有目的，只是在路上行走，欣賞街道雪景和稀少的行人。

　　在第三個十字街口，那裡放有一個大型廣告牌附近，他被攔下來。

　　一個女人，戴著深色毛線帽，穿著鑲有亮片雪貂大衣，臉上塗有淡妝，但口紅色非常鮮豔，笑臉盈人。

　　「先生，和我一起去喝杯咖啡好嗎？」用的是標準的當地語言。

　　赤司不得不抬頭看，因為這個女人身高至少比他高上十公分。

　　「德文說的不錯，玲央。」他回以日文，很滿意對方雖然表情不變，眼神卻有一絲驚訝。「打扮也不錯，看來可以改做『那一行』。」

　　街頭廣告牌子後面爆出幾聲大笑，嚇到路過的行人。黃色頭髮的人從裡面跳出來。

　　「為什麼失敗了呢！」

　　「小黃，所以不是說過了嗎？」桃井跟在青峰後面現身，「口紅擦淡一點才有味道啊。」

　　「好久不見了，赤司君。」裡面最淡定的黑子打招呼，一旁咬著德國零食的紫原也說了聲「哈囉，小赤。」

　　青峰打個哈欠，他睡到一半就被桃井拍醒；綠間一臉不甘不願，非常想回家的表情；小太郎是其中笑得最兇的，因為站不起身的關係被根武谷拖出來。

　　看到這麼多人出現，赤司不經意地泛起不易察覺的微笑。

　　「所以人家不是說過了嗎？」玲央對著後面那群人，「這種粗俗的打扮怎麼可能騙得過小征？」

　　「玲央姐，一開始你可是最躍躍欲試的。」小太郎好不容易冷靜下來。

　　「好啦好啦！」桃井安撫大家，「來吧，快點，排排站，對！啊，阿大……青峰君你站到小綠綠那邊，哲君過來過來！」

　　「不要推我！」

　　「實瀏先生也過來吧。」

　　「不了，我在這裡剛好。」

　　「擋到人啦你！」

　　赤司雙手環胸，等著看他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經過一陣混亂的排列陣型後，由桃井發出暗號，眾人難得很一致的喊道：

　　「赤司！」

　　「赤司君！」

　　「小赤司！」

　　「小征！」

　　「生日快樂！」

　　他從來不承認什麼是寂寞，直到看見他們跨越三分之一個地球，出現在他眼前時。

　　原來，就算是他，在異國生活的一開始，還是會不習慣。

　　今年耶誕節，所有人在德國的赤司家度過。

（補充）

　　「我不要！」綠間直接拒絕。

　　但是，他的這些國中朋友們早就知道會這樣。

　　「別這樣說嘛小綠間！如果我們突然出現，小赤司一定會很開心的！」

　　「為了這個驚奇效果就要我到德國去嗎？開什麼玩笑。」

　　「不只是你呀，我們所有人都會去喔！」桃井笑著說，「還有前洛山的那三位無冠五將，也在幾個禮拜前向我報名了。」

　　「現在只剩你了，綠間君。」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然後想離開，被青峰攔住。

　　「這次連我也被逼著去，如果你不去的話，別怪我無情了。」

　　「你想做什麼？」

　　「呵呵，小綠綠。」青峰隔壁的桃井拿出手機，「其實我們已經親自拜訪過你媽媽了，她答應會幫你出錢喔！」

　　「妳什麼時候……！」

　　「放心吧，綠間君，我們這半年都有打工，機票錢來回綽綽有餘。」

　　「而且，小赤仔那裡好像有很多可以吃的。」

　　「我不是擔心那個！」

　　綠間這才說出他不想去的真正理由。

　　「為什麼我要蹺掉一個禮拜的學校課程跑去德國？醫學系的課如果有一次沒上，進度會落後一大截！」

　　「沒關係的。」桃井早想到對方會這麼說，她拿出一本厚重的筆記，「這些我都幫你弄好了，這是去年你們老師此時的進度，你只要在德國讀這些就行了。赤司君家好像有很多房間，他會分一間讓你自修。」

　　於是他們終於說動了綠間，在十二月十九日一大清晨就坐飛機飛往德國，到那裡的時間是晚上。

　　換句話說，他們一整夜都待在街頭，等赤司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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