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節日文 - 平行線，聖誕快樂（上）

接續同書目前兩篇

　　高中畢業後，赤司到德國念書，在國外第一年的生日那天，他國中時期和高中時期的隊友們，人稱奇蹟世代加二和無冠三將總共九人，來柏林找他。

　　不過，這些人身上只帶了機票和少許車錢，只能暫住赤司在德國的家，幸好房子很大，房間也夠。

　　赤司本人不表示出來，心裡其實非常高興這麼多人從日本大老遠跑來，當然他固執地不肯承認自己居然會有所謂的「鄉愁」。

　　德國的大學在聖誕節前後會放兩個星期的假期，所以他們來的這一個星期，赤司帶領著到處遊玩。

　　二十日當天，也就是他們到德國的第一日，在赤司家舉辦派對狂歡，葉山吵著要喝酒，被赤司堅持拒絕。

　　「這裡未滿二十的人比較多，少數服從多數。」包括壽星自己也未滿二十。

　　德國的規定先不管，他們可是日本人。

　　派對辦了一整個白天，然後大家東倒西歪睡著了。

　　赤司不能太早睡，指使著幾位侍僕收拾打掃，自己拖著其他人安置到房間裡。

　　二十一日開始，他們搭著地下鐵在柏林裡繞來繞去，參觀當地有名景點。雖然語言不通路也不熟，這些不安份子還是喜歡指指點點到處亂跑，時常赤司買完票回來，九個只剩不到五個，其他人都跑不見了。

　　找他們回來很花時間，幾個人先上車了，但電車才剛來，就聽見背後喊他的名字，原來是這群跑走的人因為沒票被擋在月台門口。

　　如果他用命令的口氣要他們不要亂跑，他們一定會聽話，但赤司不想這麼做。反正，他們就像迴力鏢一樣，旋出去了自動會回來，消失了自動會出現。

　　青峰總是毫不掩飾盯著附近女孩子的胸部猛瞧，還喜歡跟旁邊人評論，幸好聲音不大，人家也不會介意。

　　綠間一直想在家裡好好讀書，他是最不贊成來德國的，因為這樣就必須蹺課一個星期，而醫學系的課業繁重幾乎不允許，拿到桃井親自編排去年教授們的授課內容，才勉為其難答應。

　　黃瀨的臉就算來到異國也很吃香，而且本人也通一些些德語，所以他聽懂旁邊那些對他（們）指指點點的人在交談什麼，聽到「小弟弟」的稱呼時有點垂頭喪氣。

　　桃井早就有不少德國當地的情報，雖然不懂德語，比手畫腳也能通。算是整團的糾察隊，有人亂跑時負責帶回。

　　黑子人生地不熟，當然安安靜靜跟著嚮導，順道一提，負責拍照的也是他。

　　紫原只要給他零食吃，就會乖乖聽話。抱怨過德國的主餐很難吃，不過零食還不錯。

　　葉山是帶頭亂跑的那位，總是能發現什麼新奇事物就跑了，然後又莫名奇妙出現。

　　玲央根本像個老媽，除了桃井之外的糾察隊，負責照顧葉山居多。

　　根武谷也算是會原地等赤司回來的那種人，一開始還會跑去找葉山，後來就放他自生自滅。

　　赤司說完「我去買票」，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被其他事物吸走了，他也不阻止，心裡倒是盤算著花費，這一星期來所有的錢都是他出，以後要他們還這筆錢。

　　★

　　高中畢業後，赤司留在日本升學，堅持不顧父親要他出國的命令。

　　留在日本，他才能掌握現況，如果出國了，誰知道會變得怎樣？好不容易造成的效果只會消失在時間裡。

　　高中時，他和其他人──奇蹟世代加一、洛山的四位隊友共十人，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被迫進行一場生存遊戲。

　　最後的結果，只有赤司活了下來。

　　主辦者是誰不知道，但他下定決心要揪出所有與此有關的人物，這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其他死去的人。

　　偷偷摸摸不是他的本性，他公然宣戰，並將此事揭露，還想辦法弄到記錄了這場遊戲所有畫面的影片，放上網路，目的要揪出兇手。

　　父親怕兒子遭到滅口，要他出國避禍，都被拒絕了。

　　如果他們要對他不利，赤司征十郎相信自己能應付，因為是自己，從來沒有輸過，以前也是，現在也是，未來更不會例外。

　　不過，他還是接受了父親不讓他在東大的新生典禮上演講的要求，父親的目的是不要已經很高調的兒子這樣曝光在所有師生面前，所以新生典禮當天，上台的代表的是新生第二名。

　　而且也換了手機號碼，但是卻將那九個已不在人世的隊友刪除，怕自己不小心播到。

　　關於那場生存遊戲的幕後主使者，曾經有幾次差點要抓到一些相關線索，卻在眼前流失了。像在跟赤司玩躲貓貓，以為即將碰到對方的衣領，卻又被躲開。

　　赤司沒有急躁也不會憤怒，他沉住氣，一步一步來，幾年的時間都沒關係，只要能親手解決這些人就行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場遊戲不只舉辦過一次，還有好幾次，犧牲者不計其數，生還者也不只他一人，但大部分都隱藏起來，不想再談那件事，有些甚至精神崩潰了。

　　但也有兩、三位願意提供協助，只是不願告知身分。

　　赤司是唯一一個敢挺身出來的，在當時造成巨大轟動，卻不久後被壓了下來，不是政府或當局做的，所以查不出原因。

　　他隨時做好備戰狀態，以防遭到不測，但一直到他升上大學，都還未發生過什麼事情。

　　☆

　　二十三日那天，有人提議要佈置聖誕樹，而且還是要真正的樹。

　　「那是不可能的。」綠間推推眼鏡，搶在赤司開口前說，「這裡是柏林市區，森林在郊區，而且就算砍了，你想帶著那麼大的樹坐電車嗎？」

　　「可是我不要塑膠樹！我要真正的樹，來德國就是要用真正的樹做聖誕樹啊對不對赤司？」

　　誰知道被問者雖然露出微笑，顯然對剛才被打斷有點介意，想找人來出氣。「小太郎，我才是主人，我說的才是一切。」

　　秒速低頭。「是，抱歉。」

　　「但是，我記得柏林市區……」桃井拿出一本粉紅色皮的書，封面印有大大的「德國」字樣，快速翻閱。「啊找到了，不是有培植真實樹木的店家嗎？也許可以喔。」

　　「萬歲！」不只葉山，加上黃瀨也一起歡呼。

　　「可以吧，小征？」玲央問。

　　「行，所有人一起去，但若有人再亂跑，等一下樹就由他負責扛回來。」

　　葉山怕到時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罰扛樹回家，所以一路上很乖巧跟著大家。

　　到了那邊才發現被騙了，因為回程是店家開車運樹，順便載著大家一起回來。

　　★

　　赤司雖然沒有在東大的講檯上露面，但名聲依然傳遍校園每個角落。最大的原因還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雖然當初很快被壓下來，也有段時間了，但那個時後當他出現在鏡頭上時，那異色瞳和帝王般的氣勢，讓人印象深刻。

　　在校園裡，赤司不會主動接觸人，行為舉止低調，可是本人的長相卻讓他非常高調。

　　但是，大學生活並不怎麼愉快，尤其對於他往自己身上扛的責任，雖然不會壓得喘不過氣，卻讓他與周遭單純又無憂慮享受青春的同學們格格不入。

　　而且，對他而言，雖然不常與人互動，人們卻常常造成他壓力，皆存在於無形。

　　升上大學時，父親在大學二十分鐘路程遠的地方買了一棟房子給他住，房子與大學反方向的地方再過去幾條街，那裡有許多出租公寓，房租也較便宜。

　　有天他有事到那附近，居然看到笠松幸男和冰室辰也。

　　他們並沒有讀東大，卻住在那裡，離赤司現在住的地方走路只要十分鐘。

　　喪禮上，這兩人也來了，他們沒有與赤司說任何一句話，卻直盯著他瞧。

　　赤司不想解讀他們的眼神是在說什麼，但像是針一樣，深深刺進腦裡。

　　現在見面，的確有些尷尬，幸好冰室很快回過神，露出平時溫柔微笑，打招呼。

　　笠松雖然還皺著眉，也比較緩和了。

　　校外有壓力，校內更不用說了。

　　上課第一天，在同班同學中看見桃井五月的身影，她自動坐到他旁邊。

　　通識選修課，非常意外地看見高尾和成。

　　然後，他的直屬學姐叫相田理子，日向順平是她男友，雖然不同校，卻常常來找她。

　　偶爾也會在校園裡看見火神大我的身影，他是體保生。

　　能夠說幸好前洛山那四位隊友並沒有出現任何會讓他睹人思人的嗎？

　　赤司征十郎笑不出來。

　　這些人很樂意提供幫助，但他們的存在，對他而言只是莫名劇烈的壓力。

　　☆

　　黑子哲也半夜起來上廁所時，發現樓下燈光還亮著，有些好奇地從樓梯口往下探看。

　　紅色頭髮人影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黑子一步一步輕輕下樓，想看看這位前隊長到底在做什麼。

　　走近後才知道他在看正前方的聖誕樹，那是白天時眾人合力佈置的，如果沒有人居中搞破壞，也許他們會佈置很順利，不會弄了一整天才完畢。

　　人都站在旁邊了，坐在沙發上的他還是連動都不動。黑子知道對方早發現他來了，索性不出聲地坐到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睡不著？」問的同時視線不移開聖誕樹。

　　「原封不動還給赤司君。」

　　德國與日本時差八個小時，赤司初次到來時，花了一點功夫調整身體時差，直到現在上床是德國時間九點。而其他人只來了幾天也不會久留，但每個都玩到七點入睡，相當於日本時間凌晨三點，可以睡到十個小時再起來，反正白天玩很兇。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剛過。

　　赤司將身體往前傾，依然不正眼看黑子。但是他知道他有話要說。

　　「我從三天前就一直做同樣的夢。」說到這，停了。

　　黑子靜靜不說話，等他說下去。

　　雖然覺得離奇，他還是說了。「夢到我們，除了五月以外來德國的你們，加上遠在日本的千尋，我們被迫參加一場遊戲，在一個封閉地點，自相殘殺到只剩下一人。」

　　「好像小說電影才會有的情節。」

　　「這個夢很清晰，每次醒來仍然印象深刻，像曾經發生過，但看見你們還活著，就相信這只是個夢。」

　　剛剛，他也做了同樣的夢，在中途逼自己醒來後，就睡不著了。

　　黑子有些好奇，問道：「那，誰活下來了？」

　　「……我。」

　　……真是有夠自大的夢境，但的確有可能。

　　不過，三天前好像是……「跟我們的到來有關嗎？」

　　「當然不是，夢只是夢，就算再清晰也不會是真的，跟你們更不可能有關係。」

　　「但在夢裡死的可是我們。」

　　赤司終於轉頭看黑子，揚起嘴角，表情堅定。「我不相信夢。」

　　★

　　「赤司君，最近早上的課你都遲到，發生什麼事了嗎？」

　　午餐時間，跟他坐同一張餐桌的桃井擔心問道。

　　「沒什麼。」他有點想換位子，但學校餐廳的座位幾乎都滿了，只好繼續坐在原位。

　　桃井看了他好久，才低頭吃自己的餐點。

　　因為他們原本就認識，理所當然接觸的時間多，可是這讓他很不自在，卻不想趕她走。

　　看到桃井總是會想到青峰，所以他很少正眼對她，但是桃井的確是少數留下來與他比較熟悉的人了。

　　熟悉的人可以培養，高尾和成等人就是例子。

　　他才沒吃幾口飯，就聽到桃井喊了聲「高尾君」，然後有人在一旁坐下。

　　不久後，拿著餐盤的火神也加入了。

　　不過，四人幾乎沒有交談，結束了這一餐，而且一同吃飯這件事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如果不喜歡的話，自己買吃的去其他地方吃就行了，但是他還是不自覺在中午會踏進學生餐廳，並讓其他三人與他坐同一桌。

　　有時候，高尾會忍不住開口，赤司不答話，只聽他們聊天。

　　他們小心翼翼，不提到敏感話題和人物，不小心點到了還會快速岔開，或者乾脆低頭吃飯。

　　赤司昨晚又夢到了那九個人，他的國中隊友們和洛山高中的隊友們，接連好幾天做類似的夢。

　　夢裡，他們沒有死，還健健康康活著。

　　夢中的他大學畢業後去德國念書，那一年的生日，那群人從日本飛來德國見他，並住了下來。

　　所以他的夢每天在變幻，每天都是他帶著他們遊玩柏林，那群人總是做出讓他傷腦筋的行為。

　　只是夢裡沒有出現黛千尋，似乎人在日本，也還活著。

　　雖然每天的夢不盡相同，卻非常深刻，像曾經發生過那般。

　　彷彿他們並沒有參加那場遊戲，一切都不是真的。

　　還活著，哲也、大輝、敦、涼太、真太郎、小太郎、玲央、永吉、千尋……

　　他們沒有死。

　　在夢中。

　　所以他這幾天才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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