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夏]若青春是一首愚人的歌謠(完) - CH.11

11.

「乾杯！」

所有人的手臂越過桌面合在空中，簇起一朵盛放花兒，杯緣親密觸碰，響起玻璃清脆的敲擊聲。

長桌邊朗朗笑語交錯，爐上鐵鍋冒著熱煙，裏頭各色食材不斷被取走又很快添進新的。

學園祭圓滿落幕後，在學生會長歐蘿妲的組織下，善後工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成員們甚至趕上晚餐時段舉辦慶功宴──雖說如此，其實只是趁興找著個名義吃吃喝喝，席間有許多人也不是學生會成員，但餐會總是開心優先，也就沒人在意這麼多。

聚會進行沒多久，進門時的座位就全打亂了，大家各自和親近的人聊著，時不時有話題被翻出，便又是一番熱烈交流。

例如，下午的舞台表演，每隔幾分鐘就被拿出來大力讚嘆一番。夏碎數度被問及他的多聲線究竟是怎麼練的，他都以四個字：『商業機密』帶過，引得眾人更加好奇。

按照歷史經驗，絕不可能有慶功宴早早結束。

一幫學生越晚情緒越激昂，但夏碎一貫不加入吵鬧的行列，且他今天並不很有胃口，沒過多久，他便抬頭去看時鐘，正巧和冰炎的視線撞在一起。兩人各自找了理由，很有默契的先後離席了。

「這家店空氣好差，快悶死了。」推開大門，冰炎立刻搧了搧風，火鍋的味道彷彿一並追了出來，揮之不去。

事實證明，這並非錯覺。衣衫似乎以某種方式，在短時間內吸飽了火鍋的精華，夏碎抖了抖外套下擺，食物的氣味又立即竄出，瞬間像是轉身再度踏入店裡一樣。

冰炎有點暴燥的學夏碎拉開衣襬揮動，但夏碎卻突然說：「這樣效率太差了。」

爾後他邁開步伐，迎著風，頭也不回地沿著長長坡道向前跑去。

才跑過上坡，冰炎立刻就從他身邊超過去，腳步輕巧完全不像個忙碌了整天的人，而夏碎亦不甘示弱，大步追上和他並肩。

兩人就這樣，時前時後，全力奔跑著，到了半途已連開始的理由都拋在腦後，眼中只有身旁的那個人，無所謂誰追逐著誰，最後總是在一起的。

總是在一起的。

穿越大街小巷，跨過台階欄柵，夜風越來越涼，視野越來越開闊。終於在河堤邊的路燈之下，冰炎從身後伸手將夏碎一把抱住。

夏碎努力平復呼吸，他的後背正緊貼著冰炎起伏的胸膛，一雙臂膀在他的鎖骨處相交，將他圈在懷中。

兩人重合的身軀，在路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在這一刻世界宛如靜止，只有他和他，在漫天燦爛和映著另一條粼粼星河的水邊擁抱。

夏碎抬手撫上冰炎的前臂。

「冰炎，我想告訴你……」良久，他溫柔的開口，「這段日子，我真的過的很快樂。」

感覺到冰炎的身軀幾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夏碎輕觸他臂膀的手指握緊，將他的手拉離胸口，轉過身與其相對。

「因此，我想也是時候夢醒了。」夏碎輕輕說道，笑顏迅速從他臉上褪去。

冰炎的表情近乎僵硬，低聲質問：「你什麼意思？」

夏碎沒有立即回答，堅定的目光沒有絲毫玩笑意味，穿透靈魂之窗與艷紅瞳中的自己對視。

「你真的不是他。」這時他又忽然笑了，了然般點點頭，像在說給自己聽，「至少這件事我很肯定，冰炎可是比我矮呢。」

聞言，『冰炎』愣了幾秒，竟以一種冰炎絕對不會露出的姿態放聲大笑，笑到幾乎流出了眼淚。

擦了擦眼角水珠，他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問夏碎：「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夏碎說了個時間點，『冰炎』十分吃驚，「這麼早？那我不是幾乎沒有騙到你嘛！」。他喃喃自語說道。

「其實仔細看，還是有不少破綻的。」

「真過分！這可是我精心設計的劇本，還以為你會很喜歡呢。」對方半真半假的抱怨，一瞬間『冰炎』的身影有點模糊，再眨眨眼，面前的人已經不是冰炎的樣子。

竟是一開始和夏碎一同值日的那位女同學。

「閣下該怎麼稱呼呢？」夏碎客氣的詢問，竟像是要和對方閒聊。

女生偏頭想了想，答道：「我沒有固定的名字，不然你就叫我『影』吧。因為你好像以為我是你心裏的陰影和渴望構成的呢！」

「難道不是嗎？」夏碎有點意外的將問題拋了回去。

「當然不是啊。」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和他解釋，「舉例來說，如果完全由你內心的深層欲望所構成，你的家庭背景就會變成──」

「我明白了，請不用再說了，謝謝。」夏碎平靜的打斷她未盡的話語。

影挑了挑眉，卻沒有說什麼。

「既然知道不是真的，身在其中還會覺得有意思嗎？」影一揚手，原先微微吹拂的風也靜止了，毫無聲響的世界更似虛假。

「我只是想測試一下，是否不說破這個故事就永遠不會停止，」夏碎說道，側首去看黑暗中一片死寂的河面，「而且我覺得很有意思。你的劇本是以什麼基準去編造的？」

「我想想……應該是取自無限平行世界線的其中一條，再加上一點點你的個人經驗？」影似是而非的說道，「又或者真是你自己的希望也說不定呢？」

夏碎微笑著，並不答腔。

「你怎麼想都可以，畢竟我是愚人妖精啊，你無法從我這裡得到真實的。」影無奈的攤手。

但夏碎似乎不感到遺憾，微微頷首，說：「我知道了。那麼，就當作是一場夢吧。」

「也好，這樣你很快就能夢醒了。」影點頭附和，又若有所思的說：「堅強獨立似乎是你的優點。但有時不妨卸下心防，信任其他的人，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喔。我相信你能夠平安度過未來面對的任何事情。」

「謝謝，我會謹記在心。」夏碎知道，離開的時刻來臨了。

影仰頭一手指著天空，夏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夜裡最亮的那顆北極星，光芒竟越來越刺眼，光團急速放大，星辰竟直接朝他墜了下來。

一片白光灌入眼簾，街道與河堤瞬間不復存在。朦朧中，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去找你的搭檔吧。」

故事就到這裡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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