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夏]若青春是一首愚人的歌謠(完) - CH.02

02.

「你有什麼話就說，幹嘛一直看著我？」冰炎皺著眉頭，用詞聽起來像是不大耐煩，可語氣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此時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人行道上，腳步稍快的冰炎單手插在口袋哩，另一邊反手搆著書包的肩帶，掛在後背上，不大正經的姿勢，由冰炎的氣質做起來反有種異樣的瀟灑。

「也沒什麼，」夏碎笑了笑，指腹輕輕摩娑著編織背帶的粗糙紋路，「不知道怎麼的……嗯，該怎麼說呢，覺得今天你看起來好陌生啊。」

冰炎用一種半路見到神經病的表情看著他：「今天起床沒吃藥嗎？」

「所以就說了沒什麼，別在意。」被這麼說，夏碎倒也沒生氣，或者說他從來不覺得冰炎說的話是為了惹人生氣。

離學校越來越近後，路上的學生也漸漸多了起來，偶爾也碰上認識他們的人，親切地打了招呼，卻也不曾有人湊上前加入他們的行列。

夏碎邁開步伐，和冰炎並肩而行，側過頭看了看他，在對方忍不住出聲發難之前，搶先一步開口：「我在想，應該是頭髮的緣故吧？」

冰炎正和一個貌似是運動社團的部員打了個照面，那人穿著運動服跑過他們身邊，冰炎抬手示意，聽見夏碎的話，又伸手撩了下後頸披散的髮絲。太久沒修剪了，髮尾正好搔在脖頸肩皮膚薄又敏感的地方，刺刺癢癢的，冬天倒還好，若留了汗肯定不舒服。

他有時懶得再去店裡剪，自家老爸有興致但技術令人不敢恭維，他便逮著夏碎讓他傷腦筋。不得不說夏碎手藝挺好的，就算稍微有點長了，整體來說型也還是好看。

不過這次夏碎沒有提出要幫他修剪──是的，如今已演變成夏碎主動提供這項服務。他也伸手捋了捋冰炎的髮尾，停下腳步，反而開始翻找外套口袋：「其實這樣也蠻好看的，嫌熱的話可以綁起來──」

「別找了，再五分鐘就要打鐘了！」冰炎打斷夏碎的話，一把抓住他的手，半拖著他向前走去。

路上有不少人，或熟悉或陌生，微妙的目送他們這樣大步跨進校門，但冰炎看上去絲毫不介意。他總是如此，揚著頭顱，直視前方，對於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甘願迎上可能的荊棘與桎梏。

夏碎的視線落在兩人交握手上，緊緊相貼的手心間是蓬勃張揚的脈動，夏碎隱約覺得眼角有點發燙。他知道為什麼冰炎看起來時而陌生，因為自己總是這麼用力的注視著他，喜歡的人在愛情的投映幕上總是有千萬種模樣。

這是他們開始交往的第五個月。

夏碎心想，他絕不會讓冰炎後悔選擇自己成為他的「正確」的其中之一。

即使耗了不少時間，兩人還是恰恰踩著線踏進教室了。其實要不是昨天突然下了雨，冰炎把腳踏車留在學校的車棚，他們或許還能更早到。

他們的學校管得鬆，校風自由，自習時間同學也是三三兩兩換著座位搞小團體，各有各的節目。夏碎從教室後門進入，便被坐在門邊位子上的一個女同學叫住，她托腮側坐著手肘靠著椅背，懶洋洋的說：「今天我跟你是值日生喔。」

夏碎瞇起眼看了一下黑板角落，點頭答應，說他等一會就去拿日誌。

轉過頭，發現那個女生還看著他，爾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夏碎保持著禮貌性的微笑，困惑的等到對方笑得盡興了，女生這才指了指他的書包。

側邊繫了一個漂亮的大紅色蝴蝶結。

「很適合你喔。」另一個女同學也從座位上轉過來，促狹地眨眨眼。

「謝謝。」夏碎無奈的回答，輕輕扯一下蝴蝶的尾巴，它便重新化為一條緞帶溜下他的書包。

說起來，冰炎肯定有看見吧，一路上竟然隻字未提。

蓄意為之。夏碎在心裡默默給他記上了一筆。

趁著第一堂課還沒開始，夏碎翻開教室日誌，在空白格子裡熟捻的填上格式化的資訊。那位和他一同值日的女同學也湊了過來，大剌剌的反坐在前面的位子，趴在桌上看著夏碎刻劃工整的字跡，惹來不少忌妒的目光。

學校裡不少女生（甚至包括同性）都對夏碎和冰炎有意思，就許多方面來說，兩人都是校園裡的紅人。平時他們都會圓融地與他人往來，迴避越界的熱情，但也有些時候夏碎不以為意。例如這位女同學，夏碎就很清楚對方對自己沒有半點多餘的意思，而且顯然也不怕爭風吃醋惹來的麻煩。

「咦？冰炎跑出去了誒。」她爬了起來，視線掃過走廊。

「大概是有什麼事吧。」夏碎不鹹不淡的回覆。

「你跟他不總是形影不離嗎？」她抬起一邊眉毛，含糊地說：「畢竟你們是『搭檔』嘛！」

夏碎規律打轉的筆尖忽地一頓，黏在紙上，漸漸暈開一個深藍色的墨點，紙面也被壓得微微下陷。

他只凝固了幾秒便回過神，猶如停格的空白只是錯覺般，手中的原子筆又沙沙地動了起來，咀嚼似地緩慢說道：「即使是搭檔，也並不總是在一起的。」

女同學是個聰明人，自然沒有錯過夏碎的異樣，試探地說：「抱歉，難不成你們其實不喜歡『搭檔』這個稱呼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夏碎笑了笑，緩和了一下氣氛。

她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好，想說都叫了這麼久，如果你突然說其實討厭老是跟另一個人綁在一起，我也挺愧疚的。」

「我只是有點訝異。在其他人看來，我們總是形影不離的嗎？」夏碎問道，輕巧地轉起了筆。

「也沒這麼誇張啦。」女同學淡淡一笑，「畢竟你們是青梅竹馬，走得近也是正常。況且你們兩個老是到處去社團『救火』，做什麼都默契絕佳，才會不知不覺被封上這樣的稱呼吧。」

「聽妳這麼說，我覺得挺榮幸的。」夏碎不卑不亢地回應。

如果是某些有意的人聽見這樣的話語，再配上夏碎平時謙和的微笑，或許已經臉紅一片。但女同學只是擺了擺手，起身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此時正好鐘聲響起，夏碎再度將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日誌，檢查遺留的空格。最後熟稔地簽下名字：雪野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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