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命運之言。運命之鑰】 - 第三章【抉擇】

在安地爾順利的取走了我的靈魂碎片之後，我陷入一個充滿血腥與絕望的世界。而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自稱是千年前的妖師統領---凡斯，據他所說我所處的這個世界，就是我將面臨的未來，一個絕望的未來。

『為什麼你說這是未來？我記得妖師的能力並不包括能預見未來吧？那不是伊多的水鏡才能看見的嗎？而且，如果這是我所看見的未來，那為什麼千年前就已經消失的你會在這裡呢？』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眼前畫面以及這個自稱是凡斯的人愚惑，搞不好他其實是安地爾變成的。

對！就是這樣！

我才在想他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就把學長的靈魂碎片還來，畢竟我這個沒路用妖師的靈魂碎片可一點也比不上亞那與焰之谷公主的小孩。

更何況學長的戰鬥力可是火星人中的頂尖，他就不怕到時候被學長的烽云凋戈一擊給斃了嗎？雖然我覺得不大可能，畢竟，安地爾可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

疑？奇怪，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有種眼角在抽動的感覺？而且這個表情很熟悉，就好像是每次學長聽到我的腦殘快要聽不下去時，準備巴人的表情，那個學名為：爆青筋的東西？

但是他怎麼可能聽的到我在說甚麼？難道他和學長一樣可以竊聽我的心聲？

『對！我就是可以聽到你在說什麼！所以請你閉上你的腦！』凡斯終於對著我吼了出來，接著便整理一下情緒，以嚴肅的表情對著我繼續說。

『的確，妖師並沒有能力可以看到未來，卻有以自身生命為代價改變他人未來的能力。

但從沒有人知道，當妖師能力者的靈魂不再完整時，便能開啟窺視未來的能力。』他轉過身望著一旁的未來世界裡操縱著凡斯肉體的安地爾，接著開口說。

『千年前，我在極度憤怒下立下了絕對的言，改變了亞那的命運。

被怒火蒙蔽的我為了想親眼看見亞那走向毀滅，不顧一切與命運掌控者做了交易』調轉回頭，同樣的黑眸緊盯住我。

『以一半靈魂永遠的逝去，換取能留到最後的時間，卻也意外得到了窺視未來的能力。』

『但是，那只是一個誤會呀！難道你在未來裡沒有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如果沒有那個誤會，亞那就不需要痛苦孤獨的死去，學長就不需要承受這麼多的苦難。

『是呀，但在我所見的未來中，我只是如己所願看見了步向毀滅的亞那，卻沒看見在亞那離開後，痛不欲生的我……』凡斯的眼中流露出傷痛，嘴角困難的扯了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直到亞那離開後我才知曉一切只是個可笑的誤會，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妖師的能力再強大也無法倒轉時間，無法使逝去的人返回世界，無法挽回被自己親手捻熄，唯一友人的生命之火，但至少我還能為他們的孩子做些什麼．．．』微微停頓後凡斯接著說：『竭盡所能想彌補一切的我以剩下的另一半靈魂作為代價，再次使用妖師的能力。諷刺的是，這份不完整的靈魂已經不夠作為支付改變亞那孩子命運的代價．．．』

眼中滿斥濃濃傷痛的凡斯用無比嚴肅的表情對著我說：『於是我利用千年的時間累積加強了言靈的力量，改變了你---渚冥漾的命運。』

改變我的命運？如此渺小的我有什麼力量能夠改變學長的命運呢？當初無比強大的妖師首領都做不到，我這個剛剛才被鬼王手下搞得團團轉的失格妖師又能做到什麼，更何況之前大戰時安地爾手上的碎片．．．

『那之前從安地爾手上所拿到的靈魂不是你的嗎？』

凡斯低下頭，低低笑了幾聲。

『那只不過是命運掌控者為了維持平衡而做的手腳罷了．．．

記憶，是沒有靈魂的。』

凡斯抬起了頭注視著我，緩慢而堅定的對著我說：『我改變你的命運是為了結束這一切，這場由我所引起的鬧劇。』

『你說你改變了我的命運，但是我一點也沒有能力去除掉學長身上的詛咒呀！』

如果我有能力的話，就不會讓學長淪落到現在這個生死未卜的樣子了，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是不是就能避免掉許多深深刻進靈魂裡的傷痛了？

伊多、夏碎學長．．．

我握緊手中學長的靈魂碎片，直至碎片的邊緣印進手心。

『因為你，鬼族與各族的大戰也將畫下休止符。』

凡斯緩緩的舉起手，指向一旁在學長身後，據說是未來的我，接著說：

『但代價是，你的死。』

※※※※※※※※※※※※※※

未來世界中的我無助的看著擋在身前浴血的學長。

即使烽云凋戈已破損不堪、身上傷口已數不清，學長仍是執意與面前安地爾所操控的凡斯不停的戰鬥著。

半跪在地上的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想起身幫助學長，但被安地爾輕易折斷的手腳早已不聽使喚。

我所能做的只有用雙眼看著代表學長生命的鮮血一點一滴的染紅原本美麗的風之白園，不停倘落的生命痕跡在原本青翠的草地上畫下朵朵血蓮。

安地爾是故意的吧！

故意讓我再次體會在一旁甚麼事也做不了的無力感以及心愛之人的生命在眼前被逐漸消耗的痛。

『學長！夠了，求求你．．．』

我不停的嘶喊希望學長停下來，不要再為我擋下攻擊，不要再為我受傷，但不論如何請求，卻總是徒然。

每當凡斯的攻擊向著我來，不論學長身上的傷口再多、離我再遠，他總會擋在我眼前，不許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縱使身上傷痕深已見骨，卻不願用烽云凋戈在凡斯身上畫下任何一道傷痕，這一切全是因為安地爾的那句話，還有從我肩部噴灑出的艷紅。

『亞那的孩子呀！你可知道你對凡斯的所有攻擊，都等於你在傷害你最在乎的妖師學弟喔！這可不是什麼替身術，而是這個凡斯本身就是你學弟的一部份！』

安地爾邪邪一笑。

『一年前，你可愛的學弟為了救你，犧牲自己以靈魂的一部份為代價與我交易，換回完整的你。』彈了彈手上看不到的灰塵。『我等呀等、等呀等，看著你們自以為結束的歡樂，看著你們策畫著未來的天真，我耐心等著品嘗最甜美的果實，享受你們最高等級的鮮美痛苦！』

『哈！哈！哈！』安地爾發出了大笑，用得到勝利的眼神看著學長接著說：『凡斯的肉體與現任妖師能力者的靈魂結合，我最可愛的傀儡娃娃終於誕生，你現在所看到的凡斯可是與你親愛學弟的靈魂以及性命相連著，你有勇氣親手殺了，你所珍愛的妖師學弟……褚冥漾嗎？』

聽著這一切的學長只能用充滿憤怒與苦痛的眼神看著安地爾，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學長，我求求你，用你的雙手結束這一切吧！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你明知道看著你受傷我的心有多痛！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學院已經禁不住鬼族再一次的攻擊了，再不趕快結束就來不及了！

所以學長，求求你將烽云凋戈刺入凡斯的胸膛吧！求求你！』我使盡全力向著學長大吼。

心好痛......

神呀！為什麼到了現在您還要折磨學長呢？他受的苦痛還不夠嗎？

安地爾你要的到底是什麼？是要我和學長如同千年前的凡斯與亞那一樣走上分離與滅亡嗎？

『渚……』

學長艱難的喚著的名字，赤紅眼眸中充滿不願以及痛苦……還有……覺悟。

那一瞬間，我了解了。

學長理性的那一部份已經做出了抉擇，只是因為對我的感情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去做……

是呀……這才是那個，我心中的紅眼黑袍。

最初在車站時微曦閃耀下的偉岸身影、當我陷入自卑情緒時的及時將我拉回的那聲『褚』、每次危機時擋在我身前的黑色身影。

冷靜、高大、堅強，暴力的舉動下卻隱藏著對我的溫柔。

於是我撒了個小謊，一個學長和我都明瞭答案的小謊……

『學長，你放心吧，安地爾是在騙你的！一小片靈魂碎片根本不可能至我於死地，別忘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妖師能力後繼者。你說過，只要我相信就可以辦得到。』我向著學長展露最真誠的笑靨，眼底卻不敢洩露一絲一毫的悲傷。

『所以學長，放心做你該做的事吧！』

我只是想要靜靜的待在你身旁，就算沒有像精靈般的長壽，還是個遭人厭惡的妖師，我只是想要待在學長身邊而已呀！

神呀！為什麼你連這一點小小的幸福都不願意給我？

我不想要離開學長，我想要和學長繼續在一起呀！

希望學長能如同往常，因為我的腦殘而發火巴人、踹人。

我也還想要和喵喵他們一起去逛街，吃老姊以及安因給我的甜點，和水精靈兄弟一起出任務，看雷多又追著五色雞跑，偶而和老媽撒撒嬌換換零用錢，吃吃老媽親手做的料理，看夏碎學長與小亭間父女般的互動……

還有，

只有在夜深人靜眾人皆入睡時，學長輕輕擁著身軀還附著薄汗的我，在我耳邊溫熱氣息的低聲呢喃……

我還有好多想做的事、還有好多想說的話，還想創造好多好多的可能性。

我還沒有幫伊多重塑水鏡、幫夏碎學長恢復健康、還沒讓學長親口對我說：『我愛你』．．．

『褚……』紅眸映著我的身影。

神呀……我還不想要結束……我還不想要離開他們呀……

『學長，我不會有事的。』回應著學長眼中欺騙自己般的詢問，我笑著回答。

如同慢動作播放的灰白影片，一幕幕分隔的畫面。

烽云凋戈刺入胸膛，自切口噴出的紅熱生命……

由凡斯以及，我的身上。

『褚！！』

順著地心引力倒下的身軀落入了一個沾滿鮮血的溫暖懷抱中。

學長撕裂人心的悲喊著，抱著我的雙手不停顫抖著……

沾滿鮮血的手努力的想要將湧出我體內的血止住。

我掙扎著想看清楚眼前的學長，卻只看見模糊的紅瞳留下一道道的晶瑩。

『呵呵……學…長……眼…淚這…種東西……可…是一點也…不…適…合你…喔……』

努力抬起我的手腕，想要將學長臉上的淚拭去，才想起自己殘破不堪的手早已喪失了移動的能力。

【連為你拭淚都做不到嗎．．．】

『閉嘴！褚……你會沒事的，撐著點！』仍舊努力壓著狂湧的鮮血，紅眸焦急的尋找四周身著藍袍的醫療班。

學長，你真的很不會說謊耶……

你明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學長……我好累了…我真的好累喔……我可以先去睡了嗎…可以嗎…？

學長轉過來與我視線相接的眼眸中充斥著恐懼、不捨以及懊悔，還有看著我漸漸流逝的生命卻什麼也無法做的無措。

努力的想要將學長的身影深深刻畫在靈魂上，抓緊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貪婪地看著學長。

【學長，我還有好多話想要和你說呢，我怕．．．錯過現在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你……】

【噯……學長……你知道嗎？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嗎？】

【……亞……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

身體漸漸冰冷，胸口中的跳動也逐漸平緩，我強迫自己撐住沉重的眼皮，僅靠著一絲絲的勉強擠出的空隙看著模糊的學長，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用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學長說：

『學長……讓…我先……瞇…一…下……好嗎……？』

『褚……』

學長緊緊的抱住了我冰冷的身體，彷彿想要將我揉進他體內般的緊，細長柔軟的髮絲搔弄著我的頰，那抹我最喜愛的銀色、這世上最美麗的顏色。

輕起薄唇，用帶著哽咽的聲調輕聲在我耳邊說著，並在染滿艷紅的頰邊留下一個顫抖的吻：

『嗯，你先睡一下吧！等一下我會叫醒你的……』

『恩……』

我露出了滿足的笑靨，在學長依舊溫暖的懷中；緩緩的閉上了，再也不會睜開的雙眼。

【學長……永別了……】

※※※※※※※※※※※※※※※

『這就是未來嗎…』

我的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一滴、兩滴，滴落在手中的碎片上。

原來剛才安地爾對著我說的話已經預告這樣的結局。

『下一次見面就是一年後的今天，鬼族發動最終大戰之時。』

『是的，因為你的死，亞那的孩子和你的朋友們，用盡全力終於讓耶呂鬼王與其手下消散於時空中，使鬼族自此之後再也沒有能力傷害任何一種種族。

但亞那的孩子卻永遠也走不出親手將你殺死的悲傷，他之後的幾千年都將陷於如此的情緒，直至死去的那一刻。』

凡斯冷靜的回答著我的問題，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說：『我改變了你的命運，使得亞那的孩子不會因此而喪命，卻無法改變糾纏著他的苦恨。但是孩子，你卻有能力能改變。』

改變什麼？改變自我離開後更顯孤獨的學長嗎？

我有能力化解未來世界裡學長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憂傷、撫平總是輕輕皺起的眉間、恢復學長再次微笑的能力嗎？

凡斯微微點點頭作為回答，補充道：『改變他人命運的能力，只有妖師先天能力繼承者才可以做的交易。唯有千年後先天能力繼承者的你才可以做到。

雖然這一切都是源自於我的自私，但交易必須源自於簽訂者的自願，一切決定於你的意願。

你想要改變，亞那的孩子、你的學長、冰牙精靈與焰之谷的王子，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的命運嗎？』

在我還來不及回答時，凡斯又接著繼續說：

『在你決定之前，有些話我必須要先說告訴你，雖然未來的結局是如此，但是在這一年間，你和亞那的孩子以及你們的友人們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

你們會一同參與許多冒險，擁有許多美好回憶，這將是你人生17年來最快樂的一年。』凡斯頓了頓接著說。『即使你必須親手放棄僅有的幸福，你還想要改變颯彌亞的命運嗎？』

注視著凡斯的雙眼，我問著自己，我還能有選擇嗎？

如果未來的我必須讓學長做出如此傷心的抉擇、如果學長的餘生將會在悔恨中度過．．．

那我寧願學長與我從未相遇！

【精靈的一生中只會有一個最愛，我很慶幸能成為唯一的那個人，雖然很可惜沒能從你口中聽到那句愛語，但擁有這些對我來說已然足夠，即使這將會成為只有我知道的曇花一夢。】

就算必須放棄擁有的那些美好時光又如何，我只想要學長能幸福快樂……

就算學長身邊不會有我……我只希望他能快樂！

我下定了決心，以堅定的眼神看著凡斯，緩緩的開合著我的口……

『我，妖師先天能力後繼者---褚冥漾。

願以生命作為代價獻予命運執掌者，

以此為祭，化為變動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命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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