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命運之言。運命之鑰】 - 第十三章【巡禮】

一夜深眠後，之前的疲累感已消失不少，雖然還是覺得有點無力，但還有許多事未完成的壓力使我逼迫自己從夢鄉中甦醒。

『嗚….現在幾點了呀？』

撐著全身還透著微微痠痛的身軀，我自床鋪上坐起，轉頭看著床頭邊的鬧鐘，卻被鐘面上指著十一的短針嚇了一大跳，發覺原來我已經睡了這麼久，怪不得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起身走到浴室梳洗一番後，就在腦中盤算等一會要到學生餐廳裡找點東西吃時，擺在書桌上久久不響一次的鬼娃牌手機突然唱起國語老歌。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放棄我自己~~~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你，我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

我無言了，自從使用了這隻鬼娃牌手機後第一次發現，原來除了嚇人的尖叫聲之外，還有配合心情點歌的功能呀……

不過這也提醒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差點忘了學長給我的手機是鬼娃瞳狼在這個守世界中唯一的分身，看來要做接下來的事前必須先把手機處理掉。

呵呵！真是諷刺呀，誰能想到以往拯救過我不少次的救命手機，現在卻成為我必須送走的東西。

是呀！誰能想到呢……？

就在鈴聲已經越唱越大聲進入第二段歌詞時，我才終於回過神衝過去接起電話。

『喂？』

『漾漾~~~我是喵喵啦！我們現在在左商店街幫冰炎學長辦慶祝會，地點就在上次競技大賽時去過的那一家茶館，有夏碎學長、千冬歲、萊恩、庚庚、水之妖精三兄弟，還有蘭德爾學長和其他幾位黑袍都來了喔。』似乎回頭朝別人說了幾句後聲音繼續道：『昨天漾漾看起好累的說，有好好睡一覺嗎？漾漾現在感覺如何，要不要過來呢？如果身體還覺得累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來喔！』

充滿活力的女聲由話筒裡傳來，那是喵喵的聲音。

如同菜市場般的吵雜背景，依稀可以聽到熟悉友人的聲音。

貪吃蛇小妹妹要點心的聲音、千冬歲對著夏碎學長的媽媽經，似乎還有聽到西瑞向雷多發飆的吼聲。

看來雷多對西瑞的那顆五色頭仍然念念不忘呀，看來水妖精在固執上可謂打不死的小強。

微微透著笑意的聲音回應著喵喵體貼的詢問：『好呀！反正我等等也要去左商店街買一些東西。』

還有……替這隻手機找到最好的去處。

『那我們等你喔，待會兒見！』

嘟嘟聲由話筒中傳過來，真是的，喵喵怎麼從來就是這麼急，一說完話就把手機掛掉，我還來不及說掰掰耶！

輕輕搖搖頭轉身拿出小背包，將一些錢包等等的東西塞進去，穿上鞋子離開了這已經連續待了兩天的房間。

走出棘館大門，刻意用著緩慢的步伐走過隨時充滿驚奇的校園。

會散步的教室區、陽光下折射著耀眼光芒的水晶塔、人聲鼎沸的熱帶學校餐廳、只進去過一次就敬謝不敏的玻璃半圓球狀圖書館、天使與雞曾經大打出手的人魚噴水池花園、埋藏最多回憶的黑藤館…….

只是，曾經屬於我的位子早已不在，曾經印上痕跡的一切即將消逝。

曾經浮著人臉的大門、大廳裡沙發桌椅、牆上沒事愛嚇我的畫作、閣樓裡被封印的鬼門、浴室裡的木偶，以及始終透著清涼的貧瘠房間。

望著眼前曾經熟悉不已的黑館大門，沒想到平常完全沒注意到的一點一滴，卻在此刻飄雪紛飛般的湧進我心，一幕一幕的畫面清晰無比，宛如投影片般在腦中播放。

呆愣在黑館門前的我，猛然掉轉了頭，朝著校園大門前進。

【裹足不前是改變不了什麼的，我早已決定昂首闊步，朝著我的終點邁進。】

走出曾經驚艷不已的西邊大門，由不能看的時鐘下頭穿過，朝著如同往常一樣熱鬧的左商店街前進。

※※※※※※※※※※※※※※

『左商店街限時大特賣即時報告。

「邱恩的店」今日推出情人節特別巧克力，咬力特強，持久力可比金O電池，特價只要五卡爾幣，現在買還送操控器，包你追到你所喜歡的人。

「西里山丘」今日推出情人節專用黏”情”板，瞬間黏著力非凡，只要沾到絕對逃不了，是情人節最佳捕人用具，現在特價只要三卡爾幣，限量五十份要買要快喔！……』

坐在二樓的兔女郎照常的唸著今天商店街中的特賣項目，人潮依舊來來去去，充斥著各個角落。

依著記憶左彎右拐走進一條巷子，找到了輝煌依舊的誇張宮廷建築物，聽說是茶館卻什麼都賣的好野人專用店。

『叮鈴~』

清脆鈴聲在推開華麗大門時響起，門內早已站著一位專門接待客人的服務生，帶著職業微笑，有禮的向我問著：

『請問是褚冥漾，褚先生嗎？貴賓室內的先生小姐們已等待多時，請讓我帶領您前去。』

不習慣別人這麼有禮的對我說話，我趕緊說道：『麻煩你了！』

領路的侍者帶領我穿越拐來拐去的走廊，來到一扇不亞於大門的閃亮亮房門，停下腳步、輕敲房門，接著向著門的另一邊說：

『對不起打擾了，褚先生已經抵達了。』

接著向我點點頭示意我自行進入後就轉身離開，獨留我面對面前巨大的門扉。

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我為臉頰戴上最無懈可擊的微笑面具，舉手推開──推開眼前阻隔在我們之間的命運之扉。

『漾漾你來了呀！喵喵等你好久了！』

『漾漾身體如何？聽說你之前有點不舒服，是感冒了嗎？』

『漾漾小朋友，過來大姊姊這邊坐坐如何？』

環視著對我問出關心的喵喵庚學姊，來搞破壞的惡魔奴勒麗，以及微微點著頭，向我打招呼的千冬歲、夏碎學長、賽塔、依多、薩蕾雅學姊等人，還有一旁打得不亦樂乎的五色雞頭和臉皮抽筋的雷多，最後──

坐在正中央位置上用著紅眼一瞬也不瞬，盯著我看的學長。

『學長，恭喜你脫離輔長的魔掌。』

『啪！』

一盤色香味俱全的10吋蛋糕朝我臉上招呼去，連給我閃的時間都沒有，快、狠、準正中目標。

咬牙切齒的紅眼殺人兔冷哼著聲，一個字一個字由牙縫中吐出。

『褚……別逼我扁你！』

學長….你已經扁了……

學長你就不能動嘴比動手快嗎？明明手的反應弧比較大的說……

雙手摀住好像是被飛彈炸到而不是軟綿蛋糕砸到的劇痛臉頰，我發誓……我會遠離火星所有的可能凶器，以免哪一天死在這些東西之下…..

這種死法太丟臉了….

『你的腦殘經過一年還是一樣沒有進步呀。』

輕啜了一口飲料降降火氣的學長，涼涼的說出一如過往毫不留情面的評語。

『呵呵…』

學長，這是天生的改也改不了，不過我孬不敢說，所以只好裝傻在心裡偷偷罵，反正你現在聽不到。

『褚。』

學長突然轉變嚴肅的口氣喚著我的名字，使我不自覺繃緊神經。

胡思亂想的腦袋開始煩惱，該不會，該不會學長發現了吧？之前蠢蠢被學長在黑館前逮到都平安度過了，不會在這裡滑鐵盧了吧？

相視的眼眸在空中交會，紅瞳默默的注視著我，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低沉的嗓音才終於響起。

『褚，辛苦你了，這一年你做的很好。』

這一句話我本以為是奢望，以為只有夢中的學長會對我說，沒想到卻能在此時此刻由你口中聽到。

長久一來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旁人眼底的嘲弄、總是帶衰的我為了保護自己已學會放棄期待，與其希望後注定的絕望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期待。

直到那天清晨在陽光閃耀的車站開始的冒險，我認識了許多人、學習到許多知識，這一切的動機或許是希望聽到你口中對我的肯定吧！

而現在，我聽到了。

這一瞬間，心底深處的律動差點讓眼淚決堤，卻在最後一刻被強制壓下，在剩下的這些時間中，我只想將笑容留給你們，即使這些時間已注定被抹去。

學長……時間可以就此停在這裡不前進嗎？

我多想，多想就這樣繼續下去，沒有特別需要煩惱的事，和大家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一起由高中部畢業，一起進入大學部就讀，沒事看五色雞頭和別人吵架，無聊亂想的時候被你巴頭，擁有一個簡單平凡的夢。

我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選擇我？為什麼在我好不容易得到這些友情、愛情之時，又再一次從我身上剝奪？

我很懦弱，我很膽小，我也想要自私，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

有人說，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那個人長相廝守，真正的愛情是可以為所愛之人犧牲，只要對方快樂，就是自己的快樂。

我本來不懂，只是想要再次見到你鮮紅眼眸，不願讓紅眸染上悲傷的執著，支持我做出這樣的選擇。

但是現在，我懂了，我了解了那是什麼感覺──那是一種不自覺會漾出微笑的滿足。

淡淡的，卻帶著微微香甜，來自靈魂深處的滿足。

努力壓抑著波濤翻滾的情緒，帶著微微感激的我對著學長說：

『學長，謝謝你。』

紅眼微微瞇起，嘴角扯開優美弧度。

『哼！但是翹掉的學業記得要補起來！別忘了，如果沒念完atlantis是不會讓你畢業的。』微微閃著竊笑的紅眼惡魔硬要在歡樂的此刻，提醒這個我寧願忘記的事實。

『…………』

我撇過臉去不願看那個連嘴角都上揚不知多少度，很猖狂在嘲笑我的紅眼殺人兔，走到千冬歲旁邊坐下。

千冬歲撐撐他那副代表書呆子的黑框眼鏡，拍拍我的肩安慰我道：

『漾漾別擔心，有不懂的地方我會幫你的，我們可以一起去圖書館查資料，這樣會進步很快的，很快就可以補上之前落後的部分。』

老兄，你如此為我著想我真得很感動，但是圖書館之旅可不可以取消？

我覺得我還沒有機會活著通過迷宮，進到中心區去借書，我大概很快就會變成那棵大樹的肥料吧……

『喵喵也會幫你的，漾漾別擔心！』

一旁的粉紅裝喵喵也不甘示弱的表現出對我的關心，就在我身處在眾人的關懷之中時，眼角餘光瞄到起身向著門口走的薩蕾雅學姊。

『對不起，我想去一下廁所。』

趕緊起身隨便說了句藉口脫離人群，立即跟了出去。

『等等，薩蕾雅學姊！』

在走廊上邊喚著學姊的名字，邊向著遙遠的那一個苗條身影跑著，好不容易使得學姊的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側身過來等我靠近。

『找我有什麼事嗎？漾漾。』

就著學姊的詢問眼神，我微微緩了一下呼吸，拿出口袋裡的鬼娃牌手機。

『這個…這個是瞳狼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分身，在學長因為身上冰與火兩種力量能力失控時是絕對必要的東西，我想與其放在我身上，不如交給學姊比較穩當。』

薩蕾雅學姊墨黑眼瞳透著猶疑並未接過手機，遲疑一會後開口對我說：

『我想，冰炎會讓你帶在身上一定有他的考量，沒有理由我不能擅自從你那裡拿走的，抱歉了，漾漾。』

說完的學姊對我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看到學姊就要轉身離開我趕緊喚住她。

『等等，學姊。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想學著自立，如果手機讓我帶在身邊，以前不知道還好，但是當我知道它是瞳狼的分身後，會不自覺的產生一種依賴性，會讓我下意識等著別人來救我。

所以我想改掉這個壞習慣才會想將手機交給學姊的，可不可以請妳將我的理由告訴學長？我相信學長會同意的。』

我希望學姊能了解，了解我的心情，雖然這不全是事實，心情卻是一樣的。

我要去除掉所有能讓我依靠的事物，逼迫自己堅強起來，唯有如此，才能讓我屏除膽怯。

深深望了我一眼，薩蕾雅學姊的臉上露出微微淡笑，伸手接過我手中的手機，另一隻手拍拍我的頭頂，揉了一下我的髮。

『我了解了，我會把你的想法轉告冰炎的，手機我就先收下來，漾漾你要加油喔！』

突然想起什麼的我趕緊補充道：『還有，可不可以麻煩學姊幫我向大家轉達說，我覺得有一點累，想先去買點符紙就回去休息？』

溫柔的眼神輕輕凝視著我，柔荑撫了撫我的黑髮。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轉達的，那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嗯，我會的。』

漾著淺笑的薩蕾雅學姊向我保證道，接著向我點點頭，轉身向著走廊盡頭前進。

我也在同一時間轉過身去，不同的是，目的地是出口，走上命運途上通往死路的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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