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門外,距離王都二里遠的官道上,大雨中依稀可見一輛馬車,二、三點人影。
「就請兩位送到這吧。」
「可是,」單子潮擔心地還想再說些什麼,異人已打斷他的話,「是了,就聽莫兄的話吧,你總不可能保他一輩子。」
「是啊,未來的路,還得靠我們自己走下去。」因為受刑與藥物的關係,莫勁的臉上雖然還帶著些微蒼白,但他已能開懷笑著道:「你們救了我,讓我此生能和家人再度團聚,就已經是幫我最大的忙,不用再為我做什麼了。」
馬車上,一女子撩起簾子,對異人拜謝,「楚公子,妾身感謝您不計前嫌救回夫君之恩情。」
莫勁也跟著拱手彎腰為禮。
「就別再謝了。趁現在張大人下令通緝黃明祖到案,黃家忙著藏人與疏通關係,沒時間找莫勁算帳的時候,趕快離開吧。」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要如何報答您們的恩情?」夫妻倆異口同聲道。
「等到了目的地,再哨個信來報平安吧。知道你們安全,也不枉費我和他劫獄救人了。」
「楚公子……」
「就照楚公子的話做吧。」一個蒼老的聲音插了進來。
「娘,外面還在下雨呢,您快進去躺好,別受寒了。」
「不礙事的。楚公子,老身能否託你一件事?」
「大娘請講。」
「替我將這塊牒片,還回去吧。」
異人看著那嶙峋顫抖的手掌中,平放的烏黑木片,沒有馬上接過,只問道:「您確定真的要如此做?這牒片代表的是你們三十幾年來辛苦付所應該得到的東西,一旦交出去,便真是放棄了。」
老婦人恬淡地笑了,「我已不再執著這些東西。到如今我才看清,當初的拳拳承諾,不過是畫在空中的大餅,促使著我們這些人為了同一個目標賣命。可一但達成了,它就變成了催命符。是我看不破這層利害,險些害了我兒喪命。既然他們想要,給他們又如何?我現在只求,財去人平安。」
異人了然地點頭,不再說什麼,接過了莫大娘手中的那塊牒片。
「珍重。」莫勁再向兩人施了一禮。
「你也是。」
「保重!等一切安頓好了,別忘了給我們帶封信啊!」望著遠去的馬車,單子潮猶自不捨地道別。
異人將那牒片在手指中來回快速地翻動,眼神直盯著前方那道追逐馬車的身影,平淡的表情,讓人猜不透此刻他心中的想法,「阿潮,還記得我問過你,什麼是繁華的代價嗎?」
單子潮回眸,不假思索地回答,「太複雜的道理我不懂,既然想不通,我乾脆就不想了,一切從心不是比較簡單嗎?路見不平我就踩,有人需要我就救,何必去管那麼多?」
聽他回答的內容,真像以前的自己啊,可是──
那是行不通的。
「你這種這作只能治標,卻無法治本。你可曾想過,在王城範圍內的任何現象,都必定是經過各方權勢角力的結果,才能形成現在的平衡。不然照理來說,王城是國家首都,為何還是會有地域這個特別的地方,三不管地帶?
「這裡關於人的一切,舉凡生命、身體、尊嚴……只用錢就可以買的起,所以要頂罪、要奴隸、要美色、要做什麼什麼,只要肯花錢,就有會人賣。他們稱這是『你情我願』的交易,都有合約為憑,連官府都默許了。我除了在口頭上勸大家不要跟他們做交易外,什麼也改變不了。」
異人嘴角的笑是那樣的苦澀,單子潮深深地體會到他此刻心情,「所以這裡才被稱作『地域』──地嶽嗎?明明是在法治的光環之下,卻讓人感覺不到被保護的溫暖,感受不到陽光普照的希望。
「可是,你不曾放棄過他們不是嗎?或許有部份的人,是為了眼前的利益而來做交易,這無可厚非,畢竟要得到不屬於自己的,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但如是為了為了家人,才不得已需要一大筆錢的話,你總是默默地在幫助他們的吧?就像莫勁!」
像是再晚一步,異人就拒絕再聽下去似的,單子潮捉住他的手急切道:「所以不要放棄,千萬不要放棄,如果幫不了所有人,那就見一個拉一個,總還有人能幸福、能得救,可如果連你都放棄了,那誰來帶給大家希望?」
他焦急哀求,異人都看在眼底。或許是在地域呆太久了吧,心神都被現實麻痺,早已不再祈求世上真能有不求回報的單純溫暖。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雙藍眼睛,他竟然有股沖動想去相信。
「當務之急,應該是先籌出一筆錢,至少能讓莫勁的事不再發生。」單子潮喃道,「對!我這就去想辦法!」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你何不去問問你所保護的小王子?看他對此事是否知情。」異人在他身後緩緩說道,語調竟有些冷。
潮知道異人話底下的涵意。的確,為了采樂、為了地域中許許多多不幸的人們,他都應該要去找司亞浩幫忙。可大理寺中,浩兒為了他幾乎要與朝中大臣翻臉相向,以及浩兒差點受到的伏擊、那支要命的金箭……盤旋在腦海中那一幕幕畫面,讓單子潮離去的腳步慢了下來。
「能不能別把浩兒扯進來?他是這個國家的王子沒錯,可他同時也只是個孩子,他還沒有參與朝政的權利,我不想他為了我而落人口實,更不想再看到他受到莫名的攻擊!希望你能夠諒解我的心情。至於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涼亭桌上,擺放著一刻鐘前剛在河邊發現的一把傘,以及一雙屬於宮女的鞋子。
「有誰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司亞浩的臉色有些陰沉。
傘是轍那傢伙的,而鞋子主人,很可能是另一個當事人。河道已經因連日來的大雨而爆漲,河水這麼急,他們該不會是──
強按下心中的不安,司亞浩繼續問道:「怎麼都不說話?」
眾女臉色各異。
殿下的臉色好難看喔,房諒諒心想。年紀雖小,但板起臉來,氣勢一點都不輸給曾爺爺。「喂,你還不承認?」她小聲地對一旁的宋琴道。
宋琴現在也被司亞浩散發的氣勢給震懾住了,雖然有些心虛,但她仍嘴硬道:「又不是我,我可沒逼她去跳河。」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我都看到了。」
就見杜可馨向來嬌美可愛的小臉上,浮現了害怕的神情。司亞浩知道自己嚇壞了她,輕撫小女孩的頭,他儘量以柔和的語氣道:「馨兒別怕,你看到什麼了,跟亞浩哥哥說好不好?」
可馨哽咽了一聲,「轍哥哥追了出去後,我因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在河邊,我聽到采樂姊姊哭著說有人用話羞辱她……」說到這,她驚慌地用手摀住了嘴,水汪汪的眼睛還不安地往宋琴與施圓圓方向看了一眼。
司亞浩心底頓時有譜了,「接下來呢?」
「采樂姊姊說她不想活了,便跳了下去,轍哥哥為了救她,也跟著跳下去了。」
司亞浩目光凌厲地瞪向她們。
雖然他沒有說出半句責備她們的話,但他眼神中卻傳達出濃厚的指責意味。
只是一個宮女、殿下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對她們怒顏相向?宋琴頓覺委屈,語氣也哽咽起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教訓她一下,哪知會……會……」
施圓圓蒼白著臉鎮定道:「殿下,您可是為了一名宮女在責備我們?」
責備對你忠心耿耿的臣子們?
「宮女?宮女又怎樣?宮女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房諒諒不客氣地大聲嗆了回去。
「夠了!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一道白影迅速地從眾前眼前晃了過去,直奔河道而去──
「師傅,你要做什麼?」司亞浩眼明手快地捉住了那道白影,可對方的速道力道實在是大了,司亞浩整個人都被托了過去。
單子潮在最後一刻總算是停了下來,「采樂在下面!」
「師傅,我已經很亂了,你別再給我添亂了好不好!」因好友與采樂兩人墜河所產生的煩躁與不安,司亞浩一直壓抑在心底,此時才爆發出來。
潮反手緊緊按住了司亞浩的肩膀,「浩兒,我知道你不喜歡采樂,可我在乎她!所以能不能請你……」
司亞浩大聲打斷了他的話,「師傅,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一個會因個人好惡而枉顧人命、卑劣無恥的人嗎?」
「殿下已經命韓統領帶隊下水尋找,並讓工部堵住河道準備抽乾池水,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一道溫和的聲音適時地介入了劍拔弩張的兩人中間,不由紛說地帶開了司亞浩。
「傻瓜,肩膀不疼嗎?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記得先保護自己。」本令初低頭輕柔地說道。
「嗯。」司亞浩低垂著臉,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看也不看一旁因他的話而呆愣住的單子潮一眼,本令初繼續輕柔道:「轍殿下機敏,采樂也是個聰明的姑娘,兩人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沿著河道查查看吧,雨勢這麼大,他們或許會被沖到下游也說不定。」背對著單子潮,司亞浩扔下這幾句話後,率先走開。
「哦,對了,」跟在司亞浩身後,本令初突然轉頭,「如果有人不相信殿下的話,硬要下水找人的話,那也隨他,但可別再誤會殿下的心意了。」
僅短短幾天的時間,本令初就比那人更懂自己。司亞浩一時五味雜沉,眼神複雜地看了本令初一眼。
「我……我去韓旭那幫忙!」半是歉意,半是焦急,單子潮沒再多逗留,腳踏虛空,飄然而去。
「浩哥哥,我跟著你!我可以幫上忙的!」衝出清心亭,可馨小小的身子用力地撲上司亞浩的後背,緊捉著他的衣袖不放。
司亞浩轉頭,雨很大,身後的小女孩轉眼就淋濕了,雨滴順著她的流海落下。他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憐意,將手中的傘交到她手上,「那你幫我去永樂宮通知姑母好不好?事情鬧這麼大,姑母一定已經知道了,我需要有人幫我安慰她。」
可馨用力地點頭,「亞浩哥哥,我一定做到!」
兩班人先後離去了,可留在涼亭內的女孩子,卻沒有一人要離開。莫名的壓力籠罩在眾人之間,宋琴愣愣地看著河面,不知在想什麼。
「其實,太傅還滿帥的,可惜沒錢了點,不然嫁他也是不錯。」胡子憫突然道。
你在想什麼啊?
眾女各個以呆滯的表情望著她,下一秒,卻又因這無厘頭的發言忍不住噗嗤一笑。
亭裡壓抑的氣氛頓時沖淡了不少。
宋琴嘴角先是輕輕上揚了一下,卻又馬上恢復原來憂慮的樣子,「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我沒有對她說那些話,或許就不會有現在兩人生死未卜的事發生了。」
宋畫站在她身後,低聲道:「姊是為了殿下好,姊沒有錯。」
「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你再怎麼自責也沒有用。」
聽到這聲音,宋琴訝異地轉頭──因為此刻安慰她的,竟是她一向的死對頭,房諒諒。
「太傅不是說過了嗎?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哀悼自己犯過的錯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最重要的是要從錯誤中記取教訓,要牢牢記得這種懊悔不已的感覺,好讓自己下次不要再犯相同的錯誤。」
「拿去,把眼淚、鼻涕替擦一擦吧。」房諒諒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遞到了宋琴面前。
她沒有大肆嘲笑自己,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反而還開導自己……宋琴愣愣地望著她。
「拿去!還呆著做什麼?要我幫你擦嗎?」
「你──誰哭了,你看清楚好不好?!」用力扯過手帕,宋琴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還有,我是有氣質的大美女,怎麼可能會流鼻涕!」
因為房諒諒的話,宋琴臉上原本擔心害怕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就算事情再重來一次,為了殿下,我依然會這麼做。可如果讓我知道,我因此而背負兩條人命的愧疚,我一定不會用現在這種方式。」
「小畫、圓圓,我們走!」
「雨這麼大,你要去哪裡?」
「去準備薑湯、乾衣!我有信心,殿下一定能把他們救上來,我當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在一旁待命,讓殿下看到我賢淑的一面!」
說完便不可一世地離去。看那張揚的樣子,那還有剛剛的失意?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好半晌才由房諒諒下達結論,「我只能說,她的個性真是太強悍了。」
「喂──喂!快醒醒啊!」
采樂勉強張開眼,矇矓的視線中,頭頂上方是一片黑漆漆的岩壁,再來就是身邊這點微弱的光明,「鳴……好痛!」采樂本來要起身的,可手腳傳來的刺痛感,讓她又縮了回去。
轍緊張,「你別亂動,讓我看看……你的手腳有不少處割傷,八成是剛剛被那些水草給劃的,我先幫你治療包紮。」
就見他往懷中探了探,摸出一了個小罐子,「這可是太醫院製上好的金創藥,一會你的傷口就不疼了。」
他敷藥包紮的動作是那樣熟練,采樂有些吃驚地望著他。像是讀懂采樂的眼神,轍有些不好意思,「這也沒什麼,每天跟浩那傢伙過招,大小傷是免不了的,每回都到太醫那治療,久了也知道怎麼處理平常的傷口了。」
見采樂聽到了司亞浩的名字便低頭不語,轍試探道:「你還在生氣啊?其實你不要看浩平常一副高高在上、聰明狡詐樣子,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他骨子裡根本就是個大白癡、幼稚鬼。他暗示圓圓她們去排擠你,的確是他不對,可他絕不是因為鄙視你這個人才這麼做;相反的,他還有些嫉妒你……」
「嫉妒我?」采樂瞪大了眼。她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堂堂一國王子嫉妒到要對付她?
「是啊,他羨慕你。嫉妒明明是他先認識師傅的,可為什麼師傅給你的關愛卻比給他的還多?」
采樂張大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才道:「這……太荒謬了。」
可仔細回想,大理寺初見時,那男孩眼裡無來由的挑釁;進宮後,司亞浩三不五時變把戲的無理刁難;還有剛剛讓她一下子從雲端跌到谷底的「歡迎會」……
──原來一切的一切,只是出自一個小男孩的莫名嫉妒心理、排擠任何可能搶走關心他的人的心理。
采樂嘆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並沒有剛剛那樣生氣了,「他,一定很寂寞吧?怕被遺棄,所以才會格外排斥任何接近他朋友的人。」
「你……」這女孩的善良,讓轍愣住了。說這些話,也不過是希望采樂能不再生氣、不再跟浩計較。可沒想到,她還能看到事情背後的涵意與浩的處境。
「朋友他不缺,頂著司國王子的光環,他想結交什麼樣的人沒有?他缺的,是一個可以讓他自由自在說笑打罵、一個不會時時刻刻提醒他該注意自己身分的人。而你,願意成為下一個這樣的人嗎?」
轍問得認真,可采樂只注意到他秀麗的臉蛋上那一個紅色的掌印,「剛剛誤會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這裡還會痛嗎?」采樂的左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奇怪,她的手明明是冰的,可我怎麼會覺得臉上熱熱的?為了掩示自己的不自在,轍別過臉,「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不那麼氣」並不代表不生氣。采樂倏地站起來,「你不覺得現在討論這種事很不合時宜嗎?還是先想想該怎麼出去吧!」
藉著地上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順著階梯下去,前方是一個水池,面積不大,約有十來平方公尺,後方則是一條二尺寬高的通道,盡頭被黑暗籠罩,看不真切。
采樂伸手碰觸牆壁,感受到那平整光潔的斷面,「這不太像是自然岩壁,倒像是由人工鑿成。轍,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司國宮殿底下,會有這樣隱密的空間?」
「轍,你聽到我的話了嗎?轍!」
因為采樂的那一聲「轍」,他沒來由的臉紅了。突然覺得,采樂對浩沒有好感,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邗軍轍!」
「我知道了。」他趕緊回神,「我想了一下,剛剛應該是因為水池下方的某個機關被觸動了,水池的牆壁打開,我們才會被捲進來。現在我就潛下水底查看,搞不好能找到那個機關,到時就能出去了。」
「那我和你輪流。」
轍看了一眼采樂手腳上的包紮,笑著搖頭,「你還有傷呢,這種勞動活還是讓我作吧,我水性好,一口氣憋個三五分鐘不成問題。」
「喔,對了,」轍將地上那團微弱火花「拿」了起來,「這是我召喚出來的火精,給你。衣服烤一烤吧,別感冒了。」
他的體貼,讓采樂有些感動,「那好吧,如果時間到你還沒起來,我絕對會下去救你的。」
「韓統領,你那邊情形怎樣?有發現什麼了嗎?」
韓旭頭都不用抬就知道來者何人。宮中會在半空中就大喊大叫的,也就只有單子潮做得出來了。
「還沒有,光這洗滌池的面積就有百來畝,更別說它還直接通到運河,搜尋的範圍就更大,大雨過後,河水翻滾,水底下的泥沙都翻了起來,能見度很低,水面下雜七雜八,幾乎什麼東西都有──這不,你看……」
韓旭用自己的刀子插起了一大塊像是腐爛破布的東西,用力甩向岸邊。
一旁士兵插口道,「統領,可二刻鐘都快過去了,還沒找到人,你想,轍殿下他們該不會已經……」
「采樂、轍!」單子潮的臉色瞬間刷白。他身體一震,倏地直往下墜,堪堪落到橋上,差一點便要摔到湖裡。
看他如此激動,韓旭揮刀對土兵們大喊,「別胡說八道!讓長公主殿下聽到了,小心扒了你們的皮!這裡找沒有,還不往下游找去!」
他又轉頭,對單子潮道:「你先別擔心,有時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目前都還沒有發現到小孩的屍體不是嗎?」
潮聽了這話,臉色幾乎要和白紙一樣白了。韓旭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瞧他這張臭嘴!
偏偏一旁還有個土兵火上加油,「我聽家裡長輩說,從前戰亂時好多人都是被推到水裡溺斃的,所以下面的水草長得特別旺盛,連屍體浮都浮不起來。」
「對啊,我還聽說下面有捉替身的水鬼……」
「通通給俺閉嘴!」現在是怎樣?怎麼他這一隊都是些臭嘴?「從現在開始,只准做事,不准說話!」
他剛吼完,馬上就有一個土兵大聲地叫道,「統領!」
「又怎樣了?!」
「找到了!」士兵高舉一塊淡粉紅色的碎布。粉紅色,是宮女的服裝,而且色澤還很新,像是剛製成沒多久。
「你在哪發現的?」噗通一聲,潮也跳下水了,接過碎布觀看後,急切地問道。
「就在下面……」話說到一半,士兵卻突然臉泛潮紅轉向一旁,不敢看眼前人。怎麼辦?他是有老婆的人了,雖然家中的黃臉婆沒他漂亮,但他也沒有想過要換新的啊……
看出他的想法,韓旭氣得差點一刀往他腦門拍下。臭嘴已經很慘了,這一個還腦殘?!「他是男的!把你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我刪掉!」
「是!報告統領,在水面下方十公尺處,有一株水草,上面就纏了好多塊這樣的碎布!」
潮盯著那塊布,「如果采樂被纏住了,那轍一定會救她,他們早該上來了才對,可為什麼大夥找了這麼久,卻還見不他倆人?該不會是……底下有什麼秘密機關,他倆剛好被困住了?
「韓統領,請你幫我一個忙!」
「怎麼幫?」
「讓大家趕快上岸!」
話才剛說完,單子潮向水面猛地一個擊掌,頓時激射出十尺高的浪花,他本人更是順勢竄升到了半空中。就見他雙手飛快結了數個手印,同時喝道:「五行陣法──土行術!」
湖面上頓時起浪,而且波浪擺蕩的幅度越來越大,還在湖裡搜尋的士兵們紛紛大叫,「發生什麼事了!」
「地牛翻身了嗎?怎麼會這麼搖!」
「單子潮,你在搞什麼鬼!」趕忙將最後一個落單的士兵推上岸,韓旭對空中的人大吼。
「我要切開河道!土行術──分!」
就見湖面突然湧出了兩座巨石屏障,緩慢向兩旁移動,硬生生地將湖水分成了兩半!
「我的天啊……」
河道根本容納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巨變,湖水升了半邊天空後,再從空中落下,和來自天空的雨水混和在一起。而洗滌池中各種名貴的鯉魚、蓮花更是紛紛從天而降,蔚為奇觀。
韓旭緊捉著橋墩,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王僑大人最恨別人亂破壞公物了。想起王僑索錢如厲鬼的模樣,韓旭不禁哀嚎起來。嗚嗚,王大人,真凶是他,不是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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