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烈有著所謂四大學院的教育機關:
栽培未來傑出人才的王家競術學院。
注重魔法發展的瑟菲琳學院。
培植軍事力量的莫勒阿魯特學院。
培訓未來就業管道、面向平民的葛羅萊學院。
儘管在其他國家也有類似的學院體系,但每個人都不得不承認,阿德烈在培育人才這方面確實相當有一套。阿德烈的四大學院確實締造出了每個國家肯定的實績,這也讓其他國家將不少自己的人才放到阿德烈裡面。
或許有人會問,讓這些國家的人才落入別國手中,難道不會危險嗎?一旦掀起戰爭,這些人首當其衝就會被軟禁、成為人質。但很幸運的是,從第一位進入四大學院就讀的他國學生已經過了數百年的時間,一直沒有釀成如此的慘劇。
這勢必要從阿德烈的背景開始說起──
阿德烈是個有著極其強大武力的軍事國家。鄰近魔族、獸族,背後還有奇菲尼斯、雷尼斯這兩個國家在虎視眈眈,在這樣的情況下,難免不發展出崇尚武力的風氣。
可以說,阿德烈正是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為了自衛才發展出強大的軍事力量。然而發展的越是強大,阿德烈越是受到其他國家的忌憚,還會被他人深深的嫉妒。
阿德烈雖然很強,卻也沒有強到可以托大的地步,如果不謹慎應對其他國家和種族的交流,恐怕很快就會被其他國家聯合圍剿。為了避免這樣的局勢,也為了稍微滿足其他國家的利慾,阿德烈安排了一連串的技術交流議程。
阿德烈為了這場議程,特地打造一幢別宮用以接待各國的使節,並在此公開演示他們掌握的武技與魔法技術。若是出訪的使節裡面有著這方面的高手,自然能一窺究竟,了解阿德烈的軍事力量到何種程度。
這是一種威嚇,同時也釋出了一定程度的誠意。並非藉由獨佔力量,而是透過分享來釋出自己的善意。當然,阿德烈釋出的技術大多是他們等待報廢、面臨廢棄的次等品,就算威力看似再怎麼強大,阿德烈都有反制的手段。
各國心知肚明這一點,然而他們不可能要求阿德烈釋出全部的軍事手段,畢竟那是過去阿德烈站在與魔族抗爭的最前線,用無數的犧牲與辛酸換來的。光是什麼也不做就能一窺麟角已經是阿德烈的底線,如果還得寸進尺,不僅是打了阿德烈的臉,同時也會埋下隱患。
但既然都看到這般地步了,也沒有人會甘心就此空手而歸。
當時來訪的其中一名使節,試探性的丟出了詢問:「不知道日後是否還有跟貴國進行技術交流的可能?我等相當期盼與貴國進行技術上的交流,若是能從貴國身上獲取經驗,當然我等也很樂意進行人才和物力的提供。」
雖然不知道這名使節懷抱著怎樣的企圖,但當時的阿德烈王回答的倒是相當奇妙:「其實孤最近也正打算推動一個法案,若能獲得各位使節的支持實在是敝國的榮幸。技術若是一直獨佔,終究無法獲得創新的突破,因此孤決定開設全國性的教育機關,在這裡將會有聘任的教師來教導招收的學生,讓技術不斷的傳承下去。」
阿德烈王的這一席話震驚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使節。
千年前,這片大陸的知識一直以來是被壟斷的。只有貴族才能在專人的指導下學習知識,平民和奴隸頂多只能從村子的長者那裡聽聽生活的經驗。
可以想見當阿德烈王說出這句話時,使節們的表情該有多麼精采。畢竟阿德烈王的這個法案,會對自身國家的貴族階級投下多大的波瀾,如果只是阿德烈出現影響也就罷了,但如果在當下他們同意了對方的法案,也代表他們默許這樣的變革。
若是有朝一日,這點星星之火燎原到自身的國家,引起國家劇烈的動盪又該怎麼辦?如果自己成為國家覆滅的元兇又該如何是好?
看著阿德烈王此時老神在在的面容,他們又想到這該不會是這個王者早就計算到的發展吧?如果有人表現對阿德烈技術的企圖,這名男人就打算將全部出訪使節的國家拉下水,一同來攪這場實為國家變革的泥水。
多麼可怕的男人啊!使節們不約而同如此想到。
使節們只能表示自己會慎重地將自己的見聞上呈給自己的君王,此等重大決策絕不是他們能輕率答覆的。
千年前,人族有著七大國,但最後參與阿德烈這項措舉的只有留存於現今的奇菲尼斯和雷尼斯兩國。其他國家在不同意或是保持沉默的數年後,紛紛察覺到當時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
星星之火一旦投下,那股他國和我國的差異性,讓總是隱忍於平民階層的人民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他們一直遭受王室的欺瞞,無論是過去、現在或是遙遠的未來,祖先和以後的子嗣都將會被貴族奴役,他們也覺得這是沒辦法、無能為力的事情。
然而……當阿德烈成立這個法案後,其他國家的人民終於了解到,原來這並不是無可奈何,而是所有的利益都被王室、貴族所壟斷!
平民和奴隸們紛紛選擇了逃跑,不少人試圖穿越國境線,前往象徵了自由的阿德烈。對於這些人們,阿德烈顯然早有準備,進行了妥善的收容。
阿德烈的學院成立了,但只有當初參與阿德烈這項法案的奇菲尼斯和雷尼斯得以不用繳納高額的學費,其他不同意跟保持沉默的國家其貴族若想讓自家的繼承人送入學院,則須負擔一筆可說是天文的數字。
此舉當然引來那些貴族相當的不滿,但阿德烈也僅能對於這些貴族表示歉意:「當初貴國沒有提供我國學院設立的援助,如果不在入學的學費做折衷的考量,顯然有失當初提供援助的奇菲尼斯和雷尼斯的面子。」
聽到阿德烈的致歉,那些必須負擔高額天文數字學費才能讓繼承人進入學院就讀的貴族們終於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自然,哪個貴族的繼承人不是能獲得良好的教育,但一旦手握權力自然也會想把力量掌握在其中,身為軍事強國的阿德烈無論是武技或是魔法,都高出他國不少的水平,這可是怎樣都想得到手的。
平民與奴隸的逃跑,貴族的怒火反撲,他國在無盡的內亂中逐漸衰敗,這時候他們才察覺到,這位阿德烈的國王究竟預想到了怎樣的地步。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手法,還不用髒了阿德烈的手,他們就被自己的私慾給燒死了。
「所以說,你能了解為什麼就算阿德烈發動戰爭,在學院就讀的他國學生也不會成為人質嗎?尼邁爾。」
坐在柔軟到身軀都會陷下去的羽絨床鋪一角的紅髮少年,笑容可掬的詢問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枯草色短髮青年。
「……是基於信用原則嗎?」半晌,尼邁爾才慢悠悠的提出自己的推測。
尼邁爾在心中嘆息著,他怎樣也無法理解自己如今的處境究竟是怎麼回事。
今天一早,他們才剛被名為卡羅的死靈法師刁難完後,還沒整理好即將入住的宿舍房間,就被卡羅興沖沖的拖到分配給每位導師都具備的魔法研究室。
卡羅的研究室不僅黑暗而且乾冷,想要在裡面進行研究,就不得不使用夜視的魔法。一看不得了,卡羅的研究室裏面盡是各種魔獸的屍體,雖然有用容器並灌入特殊液體進行保存,但也有為數不少的骨骸明目張膽的放在研究室。
尼邁爾當時確實很想離開這間研究室,身為精靈的他實在不喜待在封閉的地方,更別提這裡的氛圍讓他聯想到黑暗的土中。
萊歐察覺到他的異樣,很快就召來了火元素將在場所有的骷髏燒掉了。
對於悲憤的卡羅,萊歐只用一句「克里姆雖然是死靈法師但他的專精可不是骷髏操縱。」就堵住了對方。對於克里姆的崇敬,讓卡羅忍下了不滿,只能坐視萊歐整理了這間卡羅鍾愛的研究室。
對於這間空曠的研究室,萊歐指揮尼邁爾架設了幾個木板做出隔間,並將無法照射陽光的材料收納在一角,並對其他材料分門別類,之後才將緊閉的窗簾拉開,總算成為尼邁爾能夠接受的環境。
卡羅雖然有很多不滿,但萊歐接下來展現的死靈魔法專業遠遠凌駕於他,讓他不得不心服口服。日後有學生進入這位死靈法師的研究室,紛紛懷疑自己的眼睛,還以為自己走錯了研究室。
總算將卡羅的狂熱精神拉到一個程度後,萊歐立刻揮手跟對方說再見。他們畢竟是插班入學,就連身上的衣服都還只是便服,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對此卡羅倒是輕易的放行,反正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等到萊歐和尼邁爾總算辦好正式入學的手續後,夜晚也不知不覺之間到來。到學生食堂進行用餐,萊歐很自得的扮演體弱多病的爆發戶之子,一切的對應都由尼邁爾處理。
至於高爾則在將行李送入宿舍就離開了,他可是趕著回艾爾莉亞島見到自己的戀人墨爾特,不打算在此浪費太多時間。
總之在應付完前來試探的第N位學生跟其伴讀後,萊歐終於吃完了晚餐,這才有得以喘息的時候。尼邁爾立刻婉拒了所有對他們感到好奇的學生邀約,表示自己初來乍到,少爺身體不佳,可能要等到明天才有比較充裕的精神。
學生看著萊歐只吃了不多的餐點,蒼白無助的面容,頓時理解這個插班生只是個藥罐子,並不足以成為自己的對手。紛紛點頭表示理解,還說之後有空的時候可以再約。
萊歐對這說法感到好奇,在窺探對方思想後,明明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成為眾星祭上的對手,在確認對手身體虛弱後就不把他放在眼裡嗎?
無妨,等到眾星祭時可以再來算這筆帳,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尼邁爾。打定主意的萊歐回到宿舍後,就叫尼邁爾躺在床上,邀請青年跟他來玩一場遊戲。
只要猜出為什麼,萊歐可以減少尼邁爾的痛楚。
尼邁爾之所以會認萊歐為主,是因為他是以魅魔調教的奴隸作為展示出售,為了壓抑魅魔的魔力,萊歐會不時玩些讓人害羞的調教與餵血。
對於萊歐來說,又是另一層面的不同感受。畢竟在那個魔族公廁的協助下,尼邁爾身上的魅魔魔力早就被吞食消滅,如今將他們連接在一起的並不是魅魔契約,而是屬於咒術的『聖痕』。那可惡的魔族公廁居然敢哈哈笑的說連自己也沒辦法解除,只要尼邁爾還活著,他就不能遠離對方超過五十公尺。
無奈之下,萊歐不得已用了苦肉計,如慣例那般撩撥精靈青年的情慾,並藉口說自己的幻術魔法一旦遠離施術者超過五十公尺就會有失效的可能,這才好不容易讓尼邁爾相信魅魔魔力和不得遠離五十公尺距離的謊言。
不過……萊歐並不是因為要維持謊言,才打算玩這個遊戲。
聽到尼邁爾的猜測,萊歐露出狡猾的笑意:「這並不是正確答案哦,所以很遺憾地……要懲罰。」
「唔……那正確答案究竟是……呃!」
聽到青年的悶哼聲,萊歐笑得更加惡意,「這個嘛……你或許可以試著猜上好幾遍?只不過每一次猜錯都會換來現在的遭遇,但每一次的猜錯都會讓你剔除錯誤選項,不也挺好的嗎?」
「……唔呃,才……才怪……!」
尼邁爾低喘著的呻吟漸漸染上情慾的色彩,而這也讓他赤裸的身軀染上一絲羞人的粉色。當精靈青年總算從萊歐的挑逗中解脫時,他也因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萊歐看著自己的昏睡魔法運作順利,這才滿意的吞下尼邁爾的體液。
「其實,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啊,尼邁爾。」紅髮少年撫摸著青年枯草色的髮絲,露出了別有深意的表情:「只不過……如果你能自己察覺到『為什麼』背後的理由,你會成長不少……也說不定。」
萊歐在赤裸的尼邁爾身上用自身的血液畫下圖騰,而這圖騰全然是以尼邁爾右手手背上的黑色眼瞳印記作為起點展開。萊歐一邊詠唱著艱澀的語言,一邊小心翼翼的進行魔力的編織,試圖對黑色眼瞳印記做改寫。
每個學院學生申請的伴讀身上都會被烙印下這麼一個印記,一旦學院認為此人別有所圖,就可以立刻從這個印記的魔法氣息找到對方的所在位置,更甚者可以直接透過印記,對烙印下印記的目標進行咒殺。
這是學院為了保護自身和學生的安全所設計的契約式咒文,雖然這確實是相當有必要的手段,但萊歐果然還是很討厭這一點。這才不惜以精神系魔導師特有的強大精神力試圖改寫這印記的咒文型態。
這屬於條件型的契約式咒文,只要印記對象位於瑟菲琳學院境內就能發揮作用,所以一旦脫離瑟菲琳學院就不起作用,接著只要等待一個月,這個印記就會因為沒有魔力支持而消失無蹤。
既然如此就要讓這個咒文既能保持魔力的連結,又要讓它失去危害性。所以就把尼邁爾的生體情報改寫成位於學院的上空一公里處吧,於現實中沒有脫離瑟菲琳學院,但在契約的定義上卻是離開了學院。就不會遭到印記的咒殺。
這咒文的改寫比萊歐預期的還要更花時間,幸好精神系的魔力波動本來就不明顯,所以竄改的相當成功。等到萊歐放下心來,這才發現自己一身薄汗。
「想要對已經定型的契約做些許程度的改寫果然很難,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在這個大陸上具有至高約束力的……就是契約呀?就連我都沒辦法對定型的契約做更動,只能欺騙契約說契約對象不在契約條例之中呢……」
懶洋洋的實在不是很想動,萊歐很快地就躺進尼邁爾旁邊的空位,枕著對方的手臂,打起呵欠起來。
詢問尼邁爾的問題,正確答案就是契約。
為了避免他國子民進入阿德烈的學院就讀會有一連串的政治問題,阿德烈王必須簽下絕對不能將這些學生拿來作為政治意圖的工具的契約,而違反契約就是自己的死亡。
對於這些學生來說也是一樣,阿德烈雖然保證自己的安全,但他們不能因此有恃無恐,一旦罪證確鑿,他們是無權被返送回國,而是依照阿德烈的法律進行判決的。通常,這些他國學生將會被判以比平常還要更重的刑責。
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背叛的名詞,是被稱為契約的虛幻存在。
無論是種族、國家、社會……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契約決定,所以無論是勇者和魔王的終點,或是萊歐之所以會和尼邁爾有所連接,全都是因為那麼一紙契約。
萊歐也曾想過,對尼邁爾而言,當他察覺到契約早已消失,並被魔族公廁改寫成對精靈青年有利的契約時……現在此時的恭順謙和到底會不會改變呢?
現在的萊歐對尼邁爾沒有強制的約束力,只是他們一直沒有改變過去的相處方式罷了。
……如果尼邁爾知道,並且因此改變自己的態度,萊歐大概會很失望。
雖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會腐爛的存在,但精靈青年的腐爛……那樣的光景就連萊歐都覺得難受。
因此,最後萊歐還是選擇了不說。
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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