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縮在角落,光影交錯間,照射在她臉上的光芒斑斑駁駁。
那是亮與暗的交戰,銀白冷冽的光芒撞上黯沉的黑影,激出更加璀璨的亮光。
她驚異的看著銀與闇不斷交織、互觸,橫亙而出的影像一點一點的拼湊出來,就像黑白的老電影,
相互交纏成一個人影。
「卯時,溟澰之淵。」
女子的聲音空靈的響起。
鮮血。
殘屍。
「你知道,」有人低語「你知道的,謊言,全都是謊言。」
無聲的尖叫。
屠殺。
然後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又響起了,就像是多人單調的重奏。
「棄之,……初始之時……咒成,啟!」
最後全部全部,化為無法逼視的血紅。
漫天的,血紅。
她又蜷起身子,縮得更深更緊,全身抽蓄不止。
「汐落。」
清冽的嗓音說,她彷彿可以感覺得到,呼氣,冰冷的呼氣在她耳際造成的搔癢。
誰?是誰?
「汐落,」有什麼輕輕拂過她的頰「汐落,看著我。」
她顫巍巍的抬起頭,目光有些怔忡。
眉眼清黛,銀髮妖嬈,一如嗓子冷冽。
「冷靜下來,感受它。」他說,語氣堅定得不容質疑「它即妳,妳即它,你們沒有什麼不同。」
「你是誰?」她說,無法不注意到自己乾澀的嗓音。
「本尊是柒玥,離柒玥。」他注視著她,一字一句異常認真的道。
「別再忘了,汐落。」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水言汐花了點時間辨認陌生的天花板,不解自己身在何處。
大腦仍有些混沌,每當這個時候,水言汐就會對剛睡醒而遲鈍的思緒感到無奈,不過依照她嗜睡的程度來看,這種問題應該永遠得不到改善。
她挪了挪身體—原本只是想做最後的抵賴,不想立刻起床—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水言汐看向阻擋她的罪魁禍首—一條白皙修長的手臂。
…….誰啊?
「汐落,昨日睡得可好?」離柒玥一手支著身體,狹長的藍眸有些氤氳,幾縷銀白落在同樣白皙的胸膛上,端的是一派風華無限。
水言汐默默的撇過頭去,覺得一早起來太過活色生香了些……..想著想著,她混亂的腦袋突然感覺到不對。
…….昨晚,是這樣睡的麼?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睡在左側的床,可是,她昨天睡的,似乎是右邊來著……..
難不成……..
她昨天夢遊爬上別人的床!?
她昨天似乎做了一個很累的夢,一般這種夢都會一直跑來跑去……..難道她真的不小心亂跑,還睡錯床!?
水言汐神情怪異的看著離柒玥,她小時候好像經常夢遊來著………god dammit!真是太丟臉了!
不過這種情緒她當然不會表現在臉上,所以水言汐只是神色自然的道了聲早,就泰然自若的下床加速逃逸…….不是,梳洗。
那張淡然的臉蛋甚至連一點曖昧尷尬困窘的紅暈都沒有,好像一早起來出現在陌生男人的床上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一樣。
離柒玥平靜的看著她鎮定的往門外遁走,眼裡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擴大,蔓延得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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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汐火急火燎的衝出門之後,不一會又沮喪的跑回來。
怎麼了?
離柒玥揚起眉毛,無聲的詢問。
「…….七尺的距離。」
她試驗過了,只要跟他距離超過兩米,就無法繼續移動步伐。
真是個麻煩的契約,唉。
「你有衣服嗎?」水言汐問,扯了扯她身上過長的男裝,表示自己想換衣服的慾望。
「稍等。」離柒玥擺擺手,水言汐身上的男裝便發出微亮的銀光,不過片刻變成了一件月白的錦襖。
那是一件雅致的古裝,不論是袖口優雅的皺摺或者衣服上鑲嵌的銀絲恰到好處,簡單卻不失美感。
「謝謝。」她竟是極喜歡這身衣裳,雖然她不太在乎衣服的美觀程度。
接著離柒玥又另外給了她三件衣服,粉色可愛的短衫、碧色幽美的羅裙、黑色合身的勁裝……..
水言汐不由得多看了離柒玥一眼,他是如何知道………其餘三人喜愛的服飾呢?
雖說感到有些奇怪,她還是收下了離柒玥準備給其他人的衣服,沒有多問。
也許是看過她們之前穿的衣服吧,不必想太多。
妳知道妳不相信所謂巧合。
所謂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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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費力的把一個大男人憑空丟出去、點石成金似的變出衣服、莫名奇妙的契約……..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水言汐兀自出神。
在她身邊的離柒玥安安靜靜的,耐心的看著她發呆。
山上的木屋太過隱蔽,自她們穿越一個生人都沒見到,在屋子裡沒有任何書籍資料、又無法下山的情況下,她們對這個世界才會一點概念都沒有。
少數的一些資訊—水言汐看了眼離柒玥身上的古裝—就只有她們可能身在不同的時空裡。
五歲那年她曾經整整兩天不吃不喝看《中國歷代傳統衣飾》,因為擔任美醫的母親生日想穿古裝,雖然最後還是沒做成,不過內容倒是沒忘。
這些衣服沒有西漢的羅衣飄飄、沒有唐代的胡風、沒有宋朝的素雅…….它擁有獨樹一幟的風格,
輕巧、舒適、便於行動又有其特色…….水言汐愈看愈順眼。
然後她又看了離柒玥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