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封印》

 

眼前血沫橫飛，無數的人不斷向前斬殺、倒下，而後一批的人補上，周而復始的殺戮，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已然重至士兵邊殺邊嘔。這裡乃是魔界的極惡之地，幾千年來，一直鎖著一道封印，自父神逝去後便不曾有妖獸逃出，這次妖獸之首鑄淵趁著封印鬆動，便計畫著與眾妖們逃出，天界幾年來一直過的安逸，已許久不曾有人注意在魔界的這個封印，才給鑄淵有了機會，破開極惡之地的封印。

 

這裡封印的都是上古時便有的極兇之物，父神以身祭血之封印，才將這幫惡妖禁錮於此，卻不想封印終有破開的一天，天界眼下仍未想到解決之法，只能任由血流淌成河。

 

莫華站於鵲煬關上看著一批又一批的仙界士兵倒下，不禁皺起眉頭，站在他身邊的是魔界之主瑒陌，平素裡一向注重自己外表的他，今日也不免黯淡，看著自己的地界止不住屠殺，他急得不得了，什麼從容模樣在此刻全都看不見。他轉頭看向莫華，想問天界是否有解決之法了？卻看見莫華一雙深邃的眼裡，沉浸著一股冷冽的殺氣和悲痛，便將到口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鑄淵渾身染血，眼裡卻是從未有過的狂熱，他將一個仙界士兵徒手撕裂後，高舉他的臂膀高聲呼叫，對著莫華道：

 

「你便是仙界來的人是麼？怎麼都過了幾千年仙界還這麼不長進，派一個毛頭小子就想來將我鑄淵收服麼？哈哈哈哈哈哈！」鑄淵眼底的狂妄一覽無遺，莫華淡淡地看著他，不打算回話。

 

「哼，不只是個毛頭小子，還是個無膽之徒，竟連話都不敢回麼！」

 

看莫華仍舊無意與他回話，鑄淵看向莫華身邊身著紫衣的瑒陌道：

「魔界也是，穿衣的品味從未好過，都幾屆魔君了，還是穿這麼醜的顏色！」

 

瑒陌頓時青了臉怒道：「臭妖怪！你說誰醜？」

 

「總算來個肯回話的，也非盡是啞巴！說你呢！醜人！哈哈哈哈哈！」

 

瑒陌忍不出被鑄淵出言侮辱，紫袖一拂便要飛下戰場與那鑄淵打個你死我活，卻被一旁的莫華攔下，冷道一聲：「莫要胡鬧！」

 

「莫華，你知道我最不能忍的便是有人說我醜，你還說我胡鬧？要是夜央在這，我肯定不必忍這一口氣。我說你罷？明明和夜央都是上古之神，為何你們兩性子天差地別？人家夜央雖潑辣了些，卻也是直接的很，怎麼你就天天只知擺著一冰塊臉兒，哼，我要是夜央，才不會看上你！」

 

「莫要提她。」

 

「我說莫華，你不會還在和夜央置氣罷？雖說她那個方法我也不認同，可你們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你們都……」

 

「閉嘴！」莫華長袖一掃，一道白光便打進了瑒陌的胸口，痛的瑒陌直冒冷地喊：「我知道錯了啦，莫華你也忒狠了！」

 

本來有人和他鬥嘴正覺得興致來的鑄淵就這樣被兩人晾在了下面，他頓時一個惱怒便大罵：

 

「有你們這麼禦敵的麼！我好歹也是上古兇獸，你們竟敢這樣忽略我！」

 

莫華冷冷地掃了鑄淵一眼，鑄淵便打了身冷顫，怎麼這麼毛頭小子的眼神這麼冷，就如當年霄榭似的，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鑄淵想置此，不禁顫聲道：

 

「……你和霄榭……是什麼關係……」

 

莫華一聽『霄榭』二字，如霜雪般的眸裡瞬間閃過一絲驚訝，爾後又立即回復正常，冷聲道：

 

「憑你也配提父親的名諱。」莫華右手一握，霄虹槍破空而出，隨著莫華用力一擲，竟準確無誤地釘再了那鑄淵身上，鑄淵驚愕地看著自己身體裡的這把槍，恐懼之情已不自覺地流露出來，他看著莫華，一隻手抓上霄虹槍，想要把它用力地拔出來，卻沒想到手掌一碰到霄虹槍，便如被烈火灼燒般疼痛，那一隻手頃刻間便化作了五指白骨。

 

「你……竟比你父親還要……」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完整，莫華手一揮，霄虹槍便從鑄淵身體裡飛回他手裡，竟連一絲黑血都不曾沾上。鑄淵單膝跪地，露出一個寒謲至極的笑，對莫華道：

 

「當年跟在霄榭身邊的那個小毛頭，如今長成……倒和他有幾分相似，哈哈哈哈哈！沒想到當年我被你父親封印入這極惡之地，今日竟是換成他的兒子再把我打進那黑暗之地麼！」

莫華冷眼看著鑄淵，他則繼續說：「可惜啊可惜，就算我死了，這漫天的妖獸也不會就此消停，他們會一直殺、殺到死，死了再復生，殺盡你們天界之人，還有你們這些魔界叛徒！」

 

「要滅你易如反掌，死到臨頭還敢狂妄！」莫華負手而立，仙人之姿在這血染成河的戰場上更是凸顯風華。

 

「哼，你們捨得麼，要將我等妖獸再封印回去，可得犧牲上古之神，散盡魂魄才有可能……」

 

噹——噹——

 

震耳欲聾的鐘聲響徹戰場，莫華臉色一變，管不得此方戰場慘烈，更無暇顧及重傷的鑄淵，怔愣在旁的瑒陌，轉身便往祭台處飛去。

 

這是上古之神羽化時才會敲響的喪鐘，敲滿七七四十九聲，便代表上古之神的逝去，魂魄散於天地間，再不復生。

 

「才剛說完呢，竟真有人如此大膽，拚著散盡魂魄的代價也要將我等重新封印，真有點霄榭的樣子啊！」

 

鑄淵說著，身體漸漸的透明，而後便成了一道白光，朝著極惡之地的入口飛去，不只鑄淵，漫天的妖獸也紛紛被收服，嘈雜的戰場也漸漸安靜下來，忽然成千上萬的桃花花瓣輕柔地飄入戰場，轉眼間，遍地的鮮血與死屍都被片片的桃花覆蓋，似溫柔安撫地一一重現生機，那些被撕裂的四肢紛紛回歸死者身邊，重傷昏過去的仙兵們也漸漸轉醒。

 

醒轉的仙兵紛紛扶著彼此勉強站起，朝著祭台的方向跪了下來不斷地朝拜，額頭觸地的聲響竟比方才殺敵時更加震撼人心。

瑒陌看著這一片桃花，忽地失神跌坐在地，嘴裡只不斷喃喃地道：

 

「夜央，妳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