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短篇 - [鼠苑]我所深信的

我所深信的

　　你的語言是一把利劍，凶狠的在我的胸膛上深深劃上一刀，流不岀鮮血，卻流下眼淚。

　　紫苑面色蒼白的站在西區的某條巷子的角落，暗紫的眼眸裡滿滿充斥著紅色，腥味在空氣中漸漸瀰漫開來，透紅的鮮血猶如盛放的薔薇在地上綻放出他妖冶的美，刺鼻的鐵銹味讓他想要乾嘔，紫苑覺得頭一陣昏眩，他捂著嘴巴不想發生任何嗚咽聲，然而眼前熟悉的俊挺少年忽然讓他非常陌生。

　　老鼠什麼話都沒說，他淡淡的瞟了眼那個還未從震驚中回神的傢伙，接著只是淡然的垂眼將手中的小刀收了起來。

　　不需要恐懼，不需要憐憫，在這裡不需要爲誰感到悲傷惋惜，那一切感情全都是多餘，只會讓自己更加的脆弱。

　　「你……利用他……。」紫苑覺得自己的頭好痛好暈，那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的樣子非常的難看，放大的瞳孔還殘留著方才死亡的震撼；鮮血像是流不完的水龍頭不斷從那瘦削的身體流淌而出，紫苑微微顫抖著對上老鼠不以為然的目光。

　　「所以呢？」老鼠輕輕的笑了，他對著紫苑搖了搖頭。「你心中的〝利用〞是什麼意思？」

　　「這個人……他告訴了我們真人狩獵能夠躲藏的地點，並且好意要帶我們去，而你卻……！」

　　「那麼你知道他所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裡嗎？」銀灰色的雙眸深深看進那雙透紫的眼睛，裡面淺而易見的不理解讓老鼠啞然失笑，怎麼到這個時候還這麼天真呢？紫苑……。

　　「不知道……。」紫苑皺著眉輕輕搖了搖頭，「但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人殺死是不對的！」

　　「那麼什麼是對的？又什麼是錯的呢？」老鼠緩慢的眨了眨眼睛，他看著對方張著嘴巴準備要說話的樣子，他卻一點都沒有要讓紫苑繼續出聲的意思，老鼠不屑的冷笑，「你不知道對吧？不知道還能這麼輕易的說我利用他？」

　　「但是我們來到他所說的入口是事實！」紫苑看著不遠處那扇破舊的鐵門，即使站在十公尺遠的地方也能看見那門面上的斑斑鏽跡，「你這不是利用他讓我們來到了這裡？」

　　「那裡是妓場。」

　　「什麼……？」

　　「也就是人口販子，那種專門抓人去當妓女男妓的。」老鼠看見紫苑的臉色瞬間刷的更白，他卻不由得低笑出聲。「什麼都不明白的是你啊，而你卻輕易的指責了我。」

　　「可是……我們逃走不就好了嗎？」紫苑低下了頭，為什麼要殺了他呢？即使如此……為什麼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利用的話。」老鼠微微一笑，「那麼紫苑，你也在利用我噢。」

　　「我才沒有！」利用？他怎麼可能利用老鼠？

　　「你過度的依賴我，撇除其他因素，我基於最根本的回報保護著你，如果有一天我受傷了，甚至死亡了，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利用我了呢？」

　　紫苑面無血色。

　　利用和依賴是一體兩面的東西，因為某個人的強大或是能幹，人們習慣性的去依附，被依賴者或許無所謂，但是依附其中的人們還是確實的得到了保護，或是某些程度上的利益，然而這卻只是有心和無心的分別而已。

　　利用這個詞太過沉重。

　　「我……。」說什麼呢？你能怎麼樣呢？紫苑……如果不是老鼠即時出現的話，想必就像老鼠述說的那樣，自己根本就無法從那種地方逃脫吧？紫眸下意識的朝那扇門望去，被對方那麼一說，彷彿門後面那恐懼高亢的呻吟和求救就在耳邊似的，令人感到萬分噁心。

　　被帶到這裡來，闡述事實真相，將之殺掉，這正是老鼠教導自己的方式，如何在西區存活的方式……。

　　「那個人不過是不小心聽見了你和小老鼠們自言自語提到的真人狩獵，覺得有利用性而想將你帶走。」老鼠輕輕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他完全不能想像如果月夜沒有及時衝回家告知他的話……冷汗沿著額際落到了下巴。

　　這個傻子。

　　「對不起……。」看著紫苑不自覺流下的眼淚，老鼠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要老是像個女孩子似的哭個不停。」他無奈的朝對方走過去，伸出手將那個開始一把鼻涕眼淚的人拉進懷裡。

　　「……抱歉，我不該說你利用我的。」感覺懷裡的傢伙緊緊環抱住自己，老鼠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放下了高姿態，「回家吧，小老鼠們大概已經等不急吃晚餐了。」

　　畫面是雪色的白和冶麗的紅，剛剛一瞬間的恍惚思緒跳到了好幾天前的事情，紫苑用力甩了甩頭，他們現在在監獄內部，根本沒有時間讓自己胡思亂想……本該是的……。

　　但是……。

　　「你利用了她……。」紫苑的聲音忽然變的低沉起來。

　　不對……老鼠才不會利用沙布……。

　　「什麼？」

　　紫苑看見老鼠皺著眉頭轉過來看向自己，明明知道老鼠不會那樣的……。

　　「你為了破壞母體電腦，利用了沙布對吧！」

　　那是自己的聲音嗎？充滿著悲愴、無法置信以及恐懼。

　　「啊啊……。」老鼠看著紫苑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後便露出了笑容，「沒錯啊，我本來就是要來毀滅NO.6的，我也是在利用你啊！紫苑。」紫苑不可能沒有聽出來，擅於演戲的老鼠的聲音有著些微的顫抖。

　　老鼠……你在說什麼呢？

　　「因為你的頭腦非常好，沒有你的話我自己也不可能進入監獄內部。」老鼠擺了擺手，注視著眼前茫然的白髮少年。

　　我為什麼……要讓老鼠對我說出這種話呢……？我在幹什麼……？

　　「你並沒有猜錯，紫苑……。」紫苑看著老鼠的臉，那張臉令他非常的陌生，老鼠不是一個會讓自己的脆弱顯現出來的人，可是此時此刻，紫苑卻覺得老鼠的表情彷彿像在哭。

　　「對不起……我……。」

　　我明明不是想講這種話的，根本和老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太懦弱……。

　　我害怕失去沙布，更害怕失去老鼠，但是我卻沒有辦法保護，我來這裡的道路若是沒有老鼠的扶持，我壓根在那地底時就已經死了……。

　　──是我太懦弱。

　　「對不起……。」明明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但眼淚卻還是流了下來，身體被人用力狠狠拽了起來，是老鼠的手，明明受著嚴重的傷卻依然那麼有力氣；紫苑抬頭看著老鼠微笑的臉，覺得心中有東西被用力的摔碎了，絞痛的令人難以呼吸，拜託你老鼠……不要用這樣的笑容看我，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麼沉重的話，依賴者是我，利用者是我……。

　　──全部都是我。

　　「和你沒有關係，你說的沒錯，我根本一點都不相信沙布還活著，我確實是在利用你們。」老鼠的表情變回了原先的淡漠，他一邊拉起紫苑一邊繼續開口：「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紫苑抿著唇沒有說話，任由老鼠拉著自己狂奔，他沒有辦法開口說什麼，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老鼠的背影，遙遠啊……一直是那麼如此遙遠……。

　　老鼠，就算你說的是心裡話，是事實，我也選擇緊緊跟著你，請你……千萬不要放開我的手。

　　距離那樣危險的過往有多久了呢？扳起手指算算似乎有一年？兩年？紫苑望了望窗外的風景，即使過了那麼久了，那樣瘋狂逃亡的日子在腦海裡卻記憶猶新。

　　吶……老鼠，你知道嗎？借狗人他很盡責的當了一個母親，小紫苑在他的手中被很好的撫育了噢，現在已經也兩歲大了吧？我偷偷告訴你喲老鼠，借狗人他確實是女孩子噢，果然當初握著她肩膀的感覺不是假的呢……嗯，你別誤會噢，我之所以會握著她的肩膀，是因為她很難過我在安慰他，你別說你也忘記了當初怎麼逼供NO.6的那個大叔噢！

　　力河叔叔又重新了他的報社，每天都會來家裡買媽媽做的馬芬喲，還因此讓人來做了採訪呢，媽媽因此又變的比以前還要忙碌許多。

　　吶，老鼠。

　　重新建設起來的NO.6變的比以前還要美好，空氣彷彿都渡上了一層蜜糖，幸福而美好的不真實，我依照你的話和大家的囑託成功的將這個城市扶持起來了，市民們每天都笑的很開心，他們有著他們該有的言論自由，他們自由自在的穿越各國，交流不再侷限於這個城市，也不需要太多繁複的手續，更不再需要對城市宣示那種沒有意義的忠誠。

　　老鼠，我做到了，可是我雖然做到了爲什麼還是覺得這麼空虛呢？為什麼大家都在快樂的笑的時候我卻覺得如此寂寞呢？

　　你現在在哪裡漂泊著？

　　你還記得我嗎？

　　你……還會回來嗎？

　　媽媽說你回來的時候她會做好好吃的馬芬等你回來；借狗人雖然嘴巴上老是在抱怨你，可是我知道她也一定很想念你；力河叔叔老是再說你的壞話，但是我知道他還是一直都崇拜你，他是個非常忠實的粉絲呢。

　　老鼠，我一直深信著，你會回來，回到有我在的世界裡，在那小小的地下書城，你不是在我睡的朦朧的時候說過不會離開我嗎？我一直都記得噢，一直。

　　所以我在這裡等待著……。

　　──我們必再相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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