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在研究室的那些事。 - 宵夜

　　『幹竟然都快天亮了！』

　　『不好意思讓學長陪我到這麼時候，為了答謝學長，我只好……』眨了眨眼，笑容格外燦爛又刺眼。

　　『只好啥？』靠這突然冒出的雞皮疙瘩是怎麼回事？莫非是不祥徵兆？呸呸！

　　『以、身、相、許、囉！』故作嬌羞貌。

　　『許你妹啦！』睡眠不足的某人立刻爆走。

　　『抱歉要讓學長失望了，我是家裡的老么，而且我們家的陽氣非常過盛。』幸好他沒有妹妹。

　　『誰管你們家陰盛陽衰還是陽盛陰衰還是都很衰啦！』這傢伙是熬夜熬到腦神經接錯條是不是？！

　　『好好都很衰。』他笑咪咪的回應著，但順毛意味也非常之明顯，『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回去吧！學長你想吃什麼？』

　　『青菜啦！』才剛炸毛完自然還是沒好氣的回答道。

　　『好，那我們去吃清粥小菜。』

　　即將破曉的天空，依然暗沉沉壟罩著地表。

　　但走在人煙稀少的上坡道、往校門口前進時，縱使滿身疲憊睏倦，看著走在自己斜前方的人，還是忍不住淺淺地笑了起來。

　　──就是在此刻起決定，要一直看著這個人的一切，然後成為彼此的全部。

　　＊

　　開在距離校門口步行約莫十分鐘路程的豆漿店，位於紅綠燈旁、巷子與大馬路的交叉口，地理位置頗佳，再加上味道、價格都還在可接受範圍內，因此生意還算不錯。

　　主要客源是附近的學生們，畢竟這裡有著從國小到大學一應俱全的教育學區，當然也是財路來源，連帶著附近地價長期居高不下也是這個原因。

　　在這種深夜時分，店裡的座位還是有八分滿，少部分是夜歸人，其他就都是同校的學生們了。

　　也因此，格外容易碰到熟人。

　　好比他們才剛踏進店內，就看到靠近牆邊的那四人座位置，就有兩個熟悉的人朝他們揮揮手……

　　「唷，阿煜、揚揚學長，真巧耶！」楊于穎非常歡樂地揮著手，儘管他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憔悴到像是歷經至少三十個小時無睡眠狀態。

　　「學長、阿煜，」一旁的李政佑倒是比較含蓄的揮了下手，然後帶了些不確定的語氣道：「你們……要和我們坐同一桌嗎？」不會嫌我們礙眼又礙事吧？

　　「大家都是同一間Lab的為什麼不坐同一桌？」楊于穎一臉納悶的說著，接下來也不等他們回應，很歡快地直接拉著何翰揚坐了下來，「揚揚學長不要只對阿煜那個腹黑奸臣這麼好嘛！也和學弟我們一起聊聊天啦！」

　　在旁的李政佑為他捏了好一大把的冷汗。

　　所幸在何翰揚從善如流地坐下來之後，方行煜面帶微笑沒有表示什麼，簡短地說了句「學長你先坐，我去點餐。」就往櫃台走去，只是那讓人背脊莫名發涼的感覺……還是當作睡眠不足所造成的體虛好了哈哈哈嚇不倒他的！

　　「誰只有對他好啊！」剛坐下的何翰揚立刻瞪了他一眼，反駁道：「學弟，你這是在說學長平常不夠『照顧』你囉？」要加碼也是可以的啦！

　　要知道，他們的指導教授很忙，除了國科會的研究案之外，還有一些企業委託的案子，很多時候都是靠他這個博班學長負責罩大家，像是論文題目的討論、研究案的工作卡關，還是要靠他hold住全場，要不然前幾屆的碩班生哪能這麼順利畢業？

　　啊，不過李政佑是個例外，他會延畢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私人理由，至於明確的緣由為何就只有當事人知曉了。

　　嗯、看來這學期川哥派下來的研究案分配，學弟不太滿意的樣子，期中考之後可以來好好做個調整，沒問題的！

　　「啊哈哈，學長對我們都很好，真的！」楊于穎再怎麼少根筋，也察覺到何翰揚那句話底下的意思。

　　他現在已經被課堂報告和論文逼死了，研究案的工作量再加重的話不只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根本是可以直接當掩埋在他棺木上的那層薄土了！

　　正好回來的方行煜將其中一杯冰豆漿擺到何翰揚面前，然後問道：「學長，蛋餅和韭菜盒你要選哪個？」

　　何翰揚看著托盤裡兩盤冒著熱煙的食物，猶豫數秒後回答，「蛋餅好了。」

　　下一秒蛋餅就送到他的面前，包含醬油、微量辣椒醬，還有筷子都佈置得非常合乎用餐人的習慣。

　　「喔謝啦！」蛋餅的香味竄上鼻間後，何翰揚意識到自己還真的餓了，於是拿起筷子囫圇吞棗地吃了起來。

　　「啊、阿煜幫我再點一籠小籠包，反正你還沒坐下來嘛！」楊于穎向剛把托盤裡的食物全擺上桌面的同儕說著。

　　只見方行煜微微一笑，緩緩地坐了下來，然後拿起冰豆漿吸了一口後，才徐徐說道：「自己去。」

　　「啊啊順便一下會怎樣你這沒同學愛的傢伙！」楊于穎不滿地嚷嚷著。

　　「學弟你還是少吃點，不然吃太飽會更想睡的。」李政佑實在不忍說他，明明已經三十個小時沒睡了還能這麼有精神去挑釁方行煜，是想長睡不醒嗎？

　　「你們是在忙什麼啊？」何翰揚問。

　　「就，學弟他明天要期中報告，前天晚上才跑來問我SPSS怎麼用……」而且還是深夜兩點才跑來敲門，就算他們正好住在隔壁而已也考慮一下他其實已經準備要睡覺了啊！雖然沒有到完全通宵但也被吵得睡眠不足的李政佑，一臉無奈。

　　「原來就是你帶壞阿緯的。」何翰揚白了他一眼。

　　「蛤？」被指認為兇手的楊于穎滿臉莫名其妙，立刻大喊冤枉，「我帶壞他什麼了冤枉啊大人──」

　　「阿緯他差點就讓我們和他一起在Lab看日出了呢！」方行煜笑咪咪的說著。

　　李政佑默默在胸前畫了十字，默默為一年級的學弟默哀三秒。

　　「嘖，啊不就還好其他兩個一年級的還算爭氣，不然就要一路日出到期中考週結束了。」何翰揚認真想了想，覺得應該還是要好好『關心』一下學弟妹的課業狀況才行，否則他們到了期末會更加壯烈。

　　「揚揚學長，我也很爭氣啊！」方行煜用手指著自己說。

　　「得了吧你，也不想想你剛進來的時候還不是三天兩頭就讓我爆氣。」這傢伙還真有臉說。

　　「還有我還有我！揚揚學長雖然我都挑戰死線但我都有發揮人類的最大潛能，至今每次都安全上壘。」楊于穎不甘寂寞的跟著嚷嚷。

　　「學弟，你再不回去把剩下的數據跑完的話，我看你明天的報告包準接殺出局。」還有少插幾句話吧！李政佑在心裡嘆息著，有點擔心方行煜哪天忍無可忍會直接讓他斷氣。

　　「啊啊啊跑不完的數據呀嘎嘎──」楊于穎立刻抱著頭慘叫。

　　「阿穎，報告還沒做完就快回去趕工吧！」所以快點滾！

　　點了點頭，何翰揚也跟著催促道：「嗯，快回去吧學弟。」

　　連揚揚學長都開了口，楊于穎也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去，繼續進行他連續三十個小時沒闔眼的趕工大業，李政佑自然也以同路的名義跟著離開了，以免自己的瓦數太亮而招致怨恨。

　　好不容易閒雜人等都走了，方行煜看向何翰揚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又有些放肆，「學長，還要再吃些什麼嗎？」

　　「差不多飽了啦！要是再飽一點晚上就不用睡了，年過三十還是有差……」話還沒說完，何翰揚就冷不防打了個哈欠，接著睏意又湧上幾許。

　　「學長還是很年輕的。」方行煜微笑地說著。

　　這句話實在有點兒敏感，何翰揚立刻瞪了他一眼，恐嚇道：「敢說外表我就揍你。」

　　「哎，我是說『身體』年齡。」當然外表也是身體的一部分他可沒說錯。方行煜繼續微笑說著，只是那更加燦爛的程度，讓人有種想用拳頭往他臉上招呼的衝動。

　　「哼哼！」肚子填飽完的何翰揚，現在只想回去火速沖個澡然後睡覺，心裡想著先放他一馬下次再算帳，「走啦！回去了，有夠睏的。」

　　「學長要不要去我那兒睡？不然回宿舍還要走二十分鐘。」方行煜提議著。

　　「喔，也行。」心裡想著反正也不是沒睡過，再加上這個時候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吵到阿豪，看他最近期中忙得如火如荼，乾脆明天早上再回去好了，「那等你吃完我們就走吧！」

　　又打了個呵欠的何翰揚，瞪著方行煜手裡還拿著在吃的韭菜盒，忍著想直接把剩下三分之一塊用三秒的速度全塞進他嘴裡然後結束這回合的衝動。

　　往租屋的方向走去時，方行煜看著走在自己身旁的何翰揚，心裡只浮現著一個想法。

　　計画通り。

　　當然，隨著對白而要有的邪惡表情，他絕對不會讓何翰揚發現的。

　　……至少不是現在好歹要在完全得逞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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