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這個晚上，冰炎好像又發了夢。為什麼他會說「好像」？這是因為醒來的時候冰炎已經忘記了夢的內容，讓他有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發夢……這一年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很難得的得到一個安靜夜晚，究竟有多少沒遇過了？

 

　　……不，他沒有完全忘記那個夢，至少，那個夢讓他又勾起了被他遺忘了的東西。即使只是很微小的東西，但卻很鮮明的在腦海裡徘徊，醒來時還是那麼清晰。

 

 

　　——黑袍是火星人，你是超級大魔王！

 

 

　　有個蠢人曾經這樣說過。同樣地，冰炎已經不記得那個人是誰了。要是這個夢在前一陣子發生的話他並不會怎麼為意，但現在，他很想知道究竟那個人是誰。

 

　　想起那一個莫名其妙的話，冰炎忍不住冷笑起來，因為他倒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先不要說黑袍是這世界很多人所仰慕的目標，他冰炎更也不是普通的人。竟然敢說黑袍是火星人，還說他是超級大魔王？那傢伙肯定是頭皮發麻了……不，一定是想不開，想死得轟烈點了。

 

　　哼，找到那個人後，看他會不會把他揪去地獄直接把他種在那兒讓他七七四十九天都在那兒享受不得輪迥比被割去寶貝還要厲害的痛？

 

　　……靠，他又在說什麼蠢話了？

 

 

 

 

　　冰炎睜大了眼，愣了一會，腦袋清醒過來時又同時想起了自己那很蠢的吐槽，於是他有點自我厭惡的吐了口氣。一起床，還沒梳洗，冰炎便先拿起床邊的小几上的電話。確認電話乖乖的躺著沒有收過任何一個任務信息時，他才隨意地梳洗一下，束起到腰的銀髮便出了門口。

 

　　數數手指，那個時間種族也來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了。有了那瓶在市場上應該能賣到一個讓人打斷腳也可以享受世界的價錢的金粉，黑暗氣息早就除掉，但這還是影響到他的傷害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康復著，所以他現在大概還不能下床，只是冰炎算得很清楚，今天他至少能清醒的跟那人說話。

 

　　乾脆的走著一條路線，沒走了多久，還沒站定在門前，冰炎就是給了那門一腳。

 

　　「砰！」

 

　　「哎，麻煩你可以敲敲門才進來嗎？」雖然沒被冰炎一向不敲門而直接踢門而進的舉動嚇到，像是要象徵式的做給人看般，九瀾用著敷衍的態度道。得知冰炎的目的，他挪開了身子，讓冰炎看見躺在床上的人。

 

　　終於有機會可以問個清清楚楚了。冰炎瞇起了眼，讓自己的情緒更為沉著。而且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也似乎一直等待著他的來臨。

 

　　床上的青年一反一身黑的造型，換了一身全白色的病人服，不過眼底那可怕的黑眼圈和凹陷的面頰讓他看起來更為陰森。一知道冰炎進來，起不了床的青年把腦袋緩緩轉過去冰炎的方向，也讓冰炎對上他的眼睛。雖然因為傷患而把他折磨到不似人型，但他的雙眼仍然發出了強烈的光茫，虛弱的身體不滅他懾人的氣勢。

 

　　冰炎滿意地勾起了愉悅的笑容，隨手拉了張椅子就坐下。「不錯嘛，能幾天後就清醒過來，果然不出我所料。」

 

　　「好吧，你們就慢慢聊吧。但盡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要不然傷口再裂開就麻煩了，雖然你死了的話我會很高興……」不忘拋下令人有點發寒的說話和笑聲，九瀾很識趣的離開、關上門。

 

　　「你是重柳族的人吧，我聽九瀾他們說過了。」關門的聲音還沒完全落下，冰炎抱著胸，立刻直接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為什麼你會打架打到了Atlantis？另外一個跟你打架的是誰？」

 

　　面對冰炎一口氣拋過來的兩個問題，重柳不慌不忙的重重地呼了口氣，也沒有即時回答問題。冰炎倒是不心急，一直的沉默著等待重柳的回答。

 

　　突然間，重柳輕輕的哼笑了一聲。由於重柳剛剛清醒，傷勢還不是很穩定，所以他的聲音輕得冰炎幾乎聽不到。然後，他開腔道：「果然，冰與炎的殿下，也忘記了嗎？」

 

　　「忘記了……什麼？」冰炎愣了愣。雖然他很清楚自己是忘記了什麼，但聽到眼前的青年這樣反問他時，他還是忍不住呆了。更重要的是，他好像知道什麼一樣。

 

　　「我想……找光影村村長。」同樣迴避了冰炎的問題，重柳突然提出了不相關的要求。

 

　　冰炎沉默了半晌。雖然重柳的態度還是在他的容忍限度以內，但他果然想快點知道真相，於是語氣變得有點不耐煩：「為什麼要找楔？跟這事件有什麼關係？」

 

　　「我相信他會知道的。」重柳有點沒頭沒尾的說話令冰炎有點疑惑。不過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堅定，像是不斷地叫囂著有什麼很想說一樣，只是冰炎不明白，重柳又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一直迴避著他的問題。

 

　　「……好吧。但事後你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恕我不能做到，因為時機還未到。」

 

　　冰炎皺起了眉，雖然他也準備他要花很多時間才能了解整件事的真相，但重柳的話讓冰炎不悅起來。他來這兒不就是因為有話想告訴自己嗎？冰炎在心裡暗想。直覺告訴他，重柳是握著什麼秘密，而那些秘密，就是開鎖的鎖匙、撥開雲霧的清風。但他究竟是在耍什麼花樣？最討厭被耍的冰炎，耐性頓時消了一大半。

 

　　把心中的不悅表露無遺的冰炎向重柳投以危險的眼神。重柳卻無畏他的眼神，然後補充道：「到時候，您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所以請您讓我跟光影村村長見面。」

 

 

 

 

 

　　竟然敢這樣賣關子！冰炎微微咬牙。但他還是強忍不悅，把光影村村長，楔，召喚了過來。因為他知道這青年是唯一能解開他疑惑的人，不可以因衝動和一時之氣而壞事。

 

　　冰炎把在手上驀然出現的白紙放在桌上。只見白紙上有個魔法陣，冰炎口裡呢喃了數句咒語後，魔法陣便閃出一陣光茫，一隻可愛的兔子就在光茫消失後出現在魔法陣上面。

 

　　「冰炎殿下，很久沒見了。」動了動白色的兔耳，楔隨意地打了個招呼，也很快留意到床上的青年。「……噢，原來是之前那個重柳小孩。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

 

　　「他因『不明原因』而誤闖校園，但因為受了重傷所以便留他下來了。」當然不只有這原因。冰炎強調著那四字，也在心裡補充。他拉了一張椅子，然後把楔放在椅子上，讓青年能以比較輕鬆的角度望向楔。

 

　　楔盯著重柳良久，然後突然笑了一聲。「原來如此嗎？原來如此……不過你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兒呢？真想不通重柳族的人在想什麼啊。」

 

　　楔的語氣，冰炎一聽就知道，楔一定也是知道什麼。冰炎驚訝的問道：「你……你也知道什麼嗎？」

 

　　楔睜大了眼睛轉向冰炎，兔子變得更為可愛。接著他低頭沉思，冰炎就知道他是在思量著什麼可以說而什麼不可以說：「我猜，您應該知道自己的記憶被改掉吧。」

 

　　冰炎點點頭。確認冰炎得知後，楔才繼續道：「我居住在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光影村，所以這個世界發生的所有事，對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說到這兒，您應該明白了吧。」

 

　　那個人刪除不了楔的記憶？確實，楔的世界與這邊的世界完全隔絕，就是說，光影村的空間和時間流動跟這邊的分開進行，就像平行世界一樣。那麼，即使那個人向全世界的人的記憶動了手腳，不存在於這世界的楔也理所當然地不受影響，保留著原有的記憶。

 

　　「退出了時間的歷史的種族雖然也會受影響，但由於他們跟這世界的時間和空間連繫比較少，因此相對來說那人的力量對他們的影響還是比較少，所以也比較容易解開連繫，回復記憶。」

 

　　「連繫？」

 

　　「沒錯。」楔點點頭，也肯定了冰炎心裡的想法：「那個人就是透過夢裡的連繫篡改了人的記憶。不過，他的力量還真的很強大，雖然夢世界裡有著精密的網絡連繫，透過夢去改掉全世界的人的記憶並不是沒可能，只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人，沒可能在這個世界裡寂寂無名。」

 

　　「你知道是誰吧？那個人究竟是誰？」說著，冰炎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甚至激動得站了起來，椅子連連退後。

 

　　楔嘆了口氣，無奈的道：「還不可以。先不要說我退出時間的歷史的種族，他們已經不屬於歷史，自然不能影響也不可以影響歷史，更何況是原本就不屬於這邊的我？而且只要那些連繫還在，即使我們告訴您事實又如何，您還是會不記得。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記起的話，那些事情對您來說只是『別人的故事』罷了。」

 

　　冰炎頓時氣結，就是因為明白才那麼氣結。他憤怒地帶以責怪的眼神射向青年。「既然你是不打算告訴我，那你究竟為了什麼而來！」

 

　　到了最後，面對著冰炎的怒氣的青年跟最初一樣，並沒有回答冰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