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然後,時間快要過了一年。
日子漸漸回復平靜,不過生活依然是忙碌。鬼族的活動因受重創已暫時平息,而之前它們所帶來的爛攤子令冰炎都沒能好好休息。即使人人都勸才剛拿回靈魂的他要休息,但並不希望自己的小事而影響工作,而且他覺得自己的狀況也沒什麼不妥,他很快便重新開始工作。
這條路他來過很多次,就算他閉起眼也記得怎樣走了。然後他來到一扇門前,敲了敲確認裡面的人還醒著後,便走了進去。果然,見到床上的人在看書。
夏碎合起了書,轉向了拍檔。
「今天沒工作嗎?」
「沒,要不然怎樣抽空過來?」
趁最近工作比較少,冰炎也爭取時間做他想做的事情。他當然是不會忘記他的好拍檔夏碎,總會趁有空就來探望他,就算出任務時也總不忘記給他找點補品。
隨手把之前在出任務時找到的獵物丟在床邊的小几上,冰炎便很熟悉的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給你的,對身體蠻好的。還有這個,上課的筆記都給你抄了,但別讓你弟弟知道。」
休養了差不多兩年的夏碎,身體已經康復得七七八八,連月見都表示如果情況繼續穩定的話大概再花多一個月左右就能出院。當然,太過激烈的打鬥和動用太多精神力的咒語魔法還是被禁止使用,再加上他的弟弟死也不讓他亂動,夏碎現在還是處於工作停滯的地步。冰炎現在也只會一個人出任務,即使有人提出想要跟他拍檔,冰炎自然是看不上眼。
看起來蠻有精神的夏碎對拍檔報以微笑,無視小几上還在淌著血的肉塊,他有點無奈的聳了聳肩。
「抱歉,但你不要怪千冬歲……」
冰炎擺了擺手,擺出一副習以為常的臉容:「算了,總之你好好藏起,要不然他又來找我發飆。」
總是希望哥哥能休息多點,千冬歲一直強調不要再管學校的課業,雖然夏碎為免之後會追不上功課,經常偷偷拜託冰炎幫他抄下課堂上的筆記。除此以外,他本身也很勤看書,加上他本來的知識,冰炎從沒擔心過夏碎會有追上不程度的問題,甚至即使他沒有上學兩年,也許也能在出院後直接升上大學二年級,不用重讀。
最重要的是,冰炎並不認為夏碎是那麼虛弱,弱到連看書溫習也做不到,倒也沒阻止夏碎一邊休養一邊溫習,雖然有時他有點敵不過千冬歲的戀兄情結。
「謝了。」翻了翻筆記,並不驚訝筆記上除了是課堂上的東西外還有冰炎自己的筆記,夏碎再次笑了,好好收起了筆記。然後,沒忘記要趁著這個短短的時間,好好教訓一下總是不懂分寸的拍檔:「倒是你,不要像以前一樣那麼胡來了。」
這樣的話在一年間已經聽過無數那麼多次。冰炎不耐煩的皺起了眉,有點嫌夏碎囉嗦。
「吵死了,過了一年什麼都好回來吧。」
「我知道經過之前的事情,你反而更能控制體內的力量。但是月見告訴我,你精神很容易不穩定,所以很容易多夢。」
只見夏碎稍稍收歛了笑意,即使十分相信冰炎的能力,但還是有點令夏碎不放心。然後他續道:「現在你不定時休息的話,精神便會更不穩定,這樣也會影響你身體的狀況,也會給你靈魂做成壓力。」
冰炎冷嘖了一聲,但知道夏碎是在擔心自己,他也只得咕噥:「……我每天也有睡了。」
雖然有點麻煩,還會影響到他出任務,可是月見和提爾都千叮萬囑要冰炎每天一天要有休息,以減少精神上的負擔。不過,冰炎似乎特別多夢,因為月見他們便估計是因為精神不穩定所引致,只是他們也不能確定真正令冰炎多夢的原因。現在也只能密切觀察著冰炎的狀況罷了。
「最近還是很多夢嗎?」除了提爾他們外,最清楚冰炎的情況的就是夏碎了。
冰炎點點頭,對著拍檔自然不會隱瞞什麼,只是夢的內容實在很難說出口,於是他歪了頭,有點猶豫又有點怨恨的道:「內容奇奇怪怪,但很清楚自己有發著夢……」
其實人類每一次睡覺也一定會發夢,要不然是會死的,就只差在會不會記得那個夢的內容。而越記得夢的內容,也就表示睡眠質素越差。冰炎甚至經常一晚發幾個夢,可以得知他實在睡得不好。
而夢的內容就是十分奇怪,不符合常理的也有,滑稽至極的也有,而且全部都怪異都讓冰炎完全說不出口——因為實在太蠢了,蠢到就算發夢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給種掉。不過就算是以前,他也從沒發過這樣荒謬的夢。
「暫時羽裡還在偵查著我那個夢連繫的來源……讓我知道是那連繫的人害我這樣,我一定把他丟到海裡餵魚。」越說越氣憤,冰炎咬牙切齒的捏住了衣袖。
「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連繫上除了羽裡以外的人,要知道之前發生了很多事,現在都沒能確定完全沒事……千萬要小心一點。」
「哼,敢對我動什麼主意,看我會不會給他化成骨灰。」冰炎冷哼一聲,似乎不怎把那人放在眼裡。
除了跟羽裡的連繫,冰炎身上還有另一個連繫,雖然很弱。不過羽裡卻無法從連繫追查連繫的來源,只感覺上面有股力量阻止他的追蹤,而冰炎也懷疑他精神上的不穩定和多夢的情況是因為那連繫的影響,因此他們知道對方並不簡單。由於並不知道對方的底細,羽裡也不敢毅然砍斷連繫。
雖然,冰炎除此以外還覺得很多奇怪的地方,但下意識又有什麼告訴他,那些並不是需要他在意的事情,彷彿是催眠一般,要他一直把那些他所感到奇怪的事情埋在腦海的深處。只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注意。曾經想把事情說給夏碎知道,卻又不知究竟是什麼事、可以從何說起。
想起了這件事情,冰炎本來想試著說出口,只是口袋傳來震動,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冰炎拿出了口袋裡的東西來,一見到電話螢幕上的顯示,冰炎的臉由冷漠立刻再臭了一大截。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了一聲,夏碎立刻知道了電話上的東西是什麼。
「那麼,下次再見吧。」夏碎笑了笑,乾脆的態度讓冰炎也不知他在幸災樂禍還是什麼。「不過記得要休息多點……不要顧著出任務。」
「你跟那錢鬼說。」冷著一張臉,狠不得捏碎手機以當沒見到那段任務信息,對著笑得和藹的夏碎拋下一句,冰炎走出了醫療室。
手掌向下,發光的移動陣在腳下散開、轉動,一瞬間便來到信息上的目的地。那地方的景色還沒映入眼簾,那種令人熟悉的味道又傳來了。
由於任務關係,冰炎來往原世界和守世界的次數多不勝數。不過,他倒是只會對這個地方有這種懷念的感覺。
當然,他對其他的地方也很熟悉,就連自由神像他都上過去,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當一本人肉旅遊指南。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來到這個地方時有這種感覺。
這兒是台北的商業大街。今天一如以往地十分吵鬧,跟他們學院的那條商業街比還要吵。冰炎先站在街道的一旁,但人還是多到不斷撞到已經在旁邊躲著的冰炎。
突然間,前面傳來一陣歡呼聲,附近交雜的叫賣聲音也顯得稍為遜色,但即使再大聲卻又不完全蓋過在裡面傳來叮叮噹噹清脆的聲音。隨著一把來自麥克風的聲音高聲宣佈又有人中獎時,很多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這樣的情況冰炎實在是見怪不怪。
但這樣見怪不怪,並不是那個懷念熟悉的感覺。冰炎所感覺到的,是另一種感覺……
「繼之前的紅寶石兔子後,這次是更為精緻的藍寶石兔子!這隻兔子限售五隻,恭喜這位小姐抽中了!」宣佈的人興奮地搖著手上的叮噹,吵到讓冰炎也同樣望了過去。
望著在人圍之中又驚又喜地接過兔子的女人,視線立時被什麼吸引,雖然冰炎並沒刻意去留意。冰炎下意識死死的盯著她懷中那隻幾乎比女人還要胖的兔子,藍寶石眼睛在店舖的霓虹燈下閃閃發光,顯得十分精靈。女人歡喜的抱著兔子蹭了蹭,顯然很喜歡那兔子。
還是紅色的好看點。
這想法出來之後幾秒,冰炎愣了一下。他怎麼有種之前就看過紅色兔子的想法?不對,他好像真的有見過……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冰炎經常以為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錯覺,但其實它出現的頻率十分經常。即使很奇怪,冰炎卻又說不出哪兒奇怪。
算了,最重要是這隻兔子的氣息有點奇怪。冰炎挑起了眉,有點沒想到自己那麼快便找到目標的物件。
「咦,是你啊。」回過神來,人圍已經漸漸散去,但其實也沒少了很多人,因為這個時間人流實在太多。本來只是站在角落地方的冰炎沒想到即使把頭髮和眼睛弄成黑色,仍是被女人發現了。「真是很久不見了呢,學長。」
「伯母,妳好。」冰炎拿出最常用的敷衍——有禮的點了點頭。確實,印象中這個女人是那個紫袍公會巡司的母親……
「你自己一個嗎?」女人笑了笑,兔子幾乎把她的臉都要遮住。「冥玥剛去了買東西,快回來了……哎,這邊!」
才剛提及,女人口中的人就回來了。跟女人有著差不多的臉孔,一個黑髮女人用著急步走了過來,手上還提著兩個小袋子。見到冰炎時,褚冥玥倒是沒什麼驚訝:「真巧呢。」
「……對。」冰炎皺了皺眉。其實一點也不巧,反正他也有事情要找這個紫袍的惡魔巡司。當然,冰炎並不會說出口。
「既然那麼巧,要不要來我們家坐坐?」一向都很熱情的褚伯母也提出了邀請,旁邊的褚冥玥倒是什麼都沒表示,雖然並不是太喜歡到別人家,冰炎還是點點頭。
「那就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