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自閉兒 - 【特傳冰漾】自閉兒《一》

一、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直都是。

　　其實他知道人們都很努力想跟自己溝通，但不知道為何，人們說的話，他全都聽不進去。

　　大概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有自己的方式；所以讓他完全沒有想要去理會別人所說的話。

　　一開始他有嘗試過努力去讓別人打開自己的心，可是，當他接收到的盡是些噁心的同情和憐憫後，他就放棄了。

　　他寧願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只要學會習慣，寂寞也可以成為他最好的朋友。

　　他的智力很正常，應該說，大家之後才發現原來他是個資優生，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但父親和所有人都說，自己有病，是一種被稱為自閉的病。

　　如果從書上的定義來看，過了那麼久都學不會講話的他可能真的生病了吧，不過他就是不喜歡去看醫生。

　　所以他很喜歡跟醫生們玩躲貓貓遊戲，因為能夠看到他們苦不堪言、或是氣得七竅生煙時的樣子，他就覺得十分痛快。

　　唔？又要帶他去看醫生嗎？

　　當他心想，這次該怎樣作弄接下來的醫生時，卻不知道這次被牽著鼻子走的，竟然是自己。

　　而對方，居然還是一個很衰的醫生。

※　　　　※　　　　※

　　「……冥漾，你真的想辭職了嗎？」

　　面對友人的問題，青年只是抓了抓臉，有點無奈地笑了出來，點點頭。

　　看見青年的反應，友人有點痛心地嘆了口氣，顯然不認同、也不理解青年要離職的理由。「但是你不是很喜歡跟那班小朋友相處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我太會帶衰了。」想起自己辭職的原因，青年不禁感到心中一痛，但他並沒有把這份難過放在臉上，只是微微垂下眼簾。「他們在能多說話之前，大概就會被我剋死吧。」

　　「你在說什麼呢？」友人微微歪了頭，平常樂觀的他難得地皺起了眉頭。「明明事實就不是這樣，你不能單單因為一次的意外而退縮啊。你的志願不就是要幫助這一班小朋友嗎？」

　　「夠了，衛禹。」青年很感激友人對自己的關心和多年來的照顧，可是此刻他真的不想面對這份工作，只得有點強硬地打斷了友人的說話。「我已經決定了，你也不用再勸我了。」

　　「冥漾……」

　　「放心吧，離開之後我會繼續跟你連絡的。」青年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拍了拍友人的肩。「以後我一定會找你吃飯的，到那時候你可不要拒絕我喔。」

　　對方也意識到，自己再多說什麼也無補於事，除了有點為難地點點頭外，他再不能做什麼來挽留青年了。

※　　　　※　　　　※

　　他，褚冥漾，當了自閉治療師有多久呢？

　　褚冥漾仰首，望著頭頂那片熟悉的白，這樣想著。

　　自閉症，故名思義，患者有不正常的社交能力、溝通能力、興趣和行為模式，多數在患者還很小時就已經看得到病徵。

　　雖然暫時還沒有完全根治的方法，但仍可以靠著藥物和物理上的治療來改善病者的情況；有些人在得到適當的治療後，長大了也能擁有正常的生活和適當的社交。

　　由於一般來說治療會小的時候就開始，因此身為治療師的褚冥漾很常接觸小孩子。

　　當自閉治療師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只因為上大學時選錯科、工作時去錯地方面試，才開始這份工作，但他很清楚，自己早就愛上這份工作了。

　　自己本來就很喜歡小孩子，能夠幫助到小孩子更是讓他樂在其中。

　　只是……

　　「你真的決定了嗎？」

　　「嗯，扇小姐也批准了。」

　　「哎，你明知道扇並不會挽留任何人。但我跟她不同喔，而且其實包括扇，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很有熱誠的醫生。聽到你辭職的消息，大家都十分震驚啊。」

　　褚冥漾對著叫他到辦公室裡喝個咖啡聊個天的系主任苦笑。他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會挽留自己，但自己的決心也很堅定，堅定到令褚冥漾自己也不禁感到驚訝。

　　「鏡小姐，對不起，我真的決定了。」

　　「……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是的，而且我也已經準備好離開了，我已經把所有需要跟進的個案都轉移到其他醫生手上了。」

　　「小朋友們都捨得你了嗎？」

　　「我有好好幫他們做情緒輔導，所以全部都沒問題。」

　　鏡微微歛起笑容，對於褚冥漾的責任感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只好嘆了口氣。

　　「雖然我不認為『那件事』是你的錯，不過……算了，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不強人所難了。」鏡口頭上這樣說，但實際的舉動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把一個文件丟到褚冥漾面前。「不過，因為你的離職申請還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所以可以請你接一下這個案件嗎？」

　　「……」想不到鏡竟然會提出如此的要求，感到意外的褚冥漾先是露出被鬼打倒的白痴表情，過了幾秒他便苦著臉望向了鏡。雖然也自知問了也是多餘，但他還是不禁問道：「……真的要接？」他心裡努力乞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嗯哼，反正只是做一下初步的評估和治療而已，不用太深入。」沒有給褚冥漾有拒絕的餘地，打破了褚冥漾的妄想的鏡點點頭。「三個月之後，你要走，我們都阻止不了你。」

　　褚冥漾當然知道這是鏡用來挽留自己、希望再次點燃起自己的最後手段。不過既然鏡都這麼說了，也表示他也只得答應吧。

　　「……好吧。」重重地嘆了口氣，褚冥漾萬分不願意地接過了文件，無視鏡臉上那個別有深意的笑容。「我接，可是三個月後我就什麼都不會再管。」

　　「好的，我答應你。」

　　只好硬著頭皮上吧。

　　無奈地把文件打開一看，上面那張屬於患者的相片卻立刻奪去褚冥漾的心神。

　　那是一片耀眼的銀，當中卻有一束紅，不突兀、反而十分驚豔。

　　精緻的臉蛋讓孩子看起來活像一個極美的娃娃，即使紅色的雙眸無神地移開了視線，卻無減這孩子的美麗。

　　這就是患者嗎？叫颯彌亞嗎……

　　不知道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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