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學長開始了我的訓練課程,好比符咒教學。他把我帶到警局外的空地教導著,在辦公室裡面沒空間也會干擾到其他人。
學長拿起一張米色的符咒,指著上面的圖給我看,「這張是移動符,就是你常看到我們在用的。只要在心裡默想要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接著他又拿了另一張綠色的給我,「這張是複雜一點的,在使出的那一刻會在你所處的空間建立一個可以壓抑鬼族能力的陣法,讓鬼族的力量下降,但缺點就是你必須花費精神去維持,一旦你無法堅持下去它就會自動消失。」
「精神指的是我要一直想著防護罩嗎?」
「類似。」學長把手壓在我頭的兩側,「應該說,使出的那一瞬間你腦中就該有一部分被自動分去一直維持那個防護罩,其他的地方會繼續你平常的思考。維持防護罩的部分就是靠你的精神力,憑藉你有異能的精神力,去撐住它。」
「意思是……只要我使出來就會自然而然地有一部分的精神分去那裡囉?」
「對。有異能的人跟一般人的差異,就在本身具有這種普通人無法使用的能力,所以我們才可以使用那些特殊的槍枝──事實上那種精神力你在使用米納斯的時候就有用過了。你無意識地運用自己的力量去操控她,就算是在念出咒語的那一刻也是,說出來的當下你的力量透過話語傳達進有靈性的配槍,他才會作出對應的反應,這一切早就有你不知道的自己擁有的異能在背後了。」
「嗯。」我點頭,在學長要拿出另一張符咒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學長,你之前說過每個人的異能不同,但剛剛說的又是……?」
「每個人特有的異能都是以剛剛所說的為基底。沒有這種基礎能力就不可能過來這裡,更不可能有可以被開發的部分。說是每個人特有也不完全正確,有的人可以有特殊的異能發展,例如可以駕馭變型後的配槍、一次使用十張符咒等等,也有人開發到最後就是將他的潛能激發出來,雖沒有那些特殊能力,平均實力發揮起來也異常驚人。」學長慢慢解釋著。
這樣啊。那真不知道我有什麼特殊能力?真的可以被訓練成很強的人嗎?
聽完我的腦中不停浮現類似的疑問,因為實在是對自己的實力很不信任,能夠被告知自己其實有特殊能力所以可以得到這種特殊工作,已經很令我驚訝了,不奢望可以更強了吧。
對我來說,有辦法安心待在一個地方平平凡凡工作,就是比什麼也幸福的事情了。畢竟以前我的日子是多麼悲慘,因為衰運帶來的災害不計其數,早就不認為自己可以得到跟別人一樣成功的日子,只希望可以安安穩穩過完一生。有飯碗就很好了,真的。
我的思緒忍不住飄遠,卻忘記眼前的人可以聽到我的心裡話。學長大手一揮就巴上我的頭。
「少想那麼多了!不要一直貶低自己。」他哼哼,「不要因為以前的自己只能在那個圈圈走動而覺得自己一輩子也走不出來。有腳,就跨出來,走出自己的路吧。如果一直保持你剛剛的想法就只能繼續在圈圈裡打轉,而且把自己鎖住的還是你自己!」
我摸著頭,面對學長的教訓,眼神卻莫名空了。
我的世界沒有踩在哪裡的差別,一直都是在一個貧乏小島上,如此而已。有海風、有一些樹、有沙灘。沒有了吧。當我對自己說的時候。
習慣就好,我都這樣想。而且要附上一個微笑。笑著笑著,就沒感覺了。
我的思緒有些混濁了,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進行大量的回憶,一時之間眼前的畫面不再是學長,而是輪流的空白以及過去的人生,快速得令人看不清,唯一閃過不管怎麼樣都清晰的,就是我對著鏡子笑著的自己。
「習慣就好。」我在心裡說。
這種時候,我的心裡好像都會出現一個聲音。『只要習慣嗎?』
「習慣就好。」我喃喃在心裡回答它。
『……那就習慣吧。』那個聲音輕輕柔柔地,好像在嘆息。像風吹過般那麼無痕卻又磨擦著我的思緒。
我閉上眼睛,又笑了。那就是我的世界。
「──褚!褚!」
我猛地睜開眼睛,因為學長搖著我以及他的喊聲,好似從一個空白突然打進我的腦中。立刻進入眼中的是學長帶著些許驚愕的臉,他一隻手抓著我的肩膀。
我睡著了嗎……不對,我剛剛只是在想事情。只是想得出神了些吧……
我晃晃頭讓自己清醒,「對不起,我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了。請繼續。」
學長卻沒有接話。我本來以為他會打我說怎麼這麼不專心之類的,正要準備保護頭部的時候,一抬眼卻看到他的複雜臉色。
「怎、怎麼了嗎?」我愣了一下。是在想打頭太無趣了所以要思考新招嗎?不用啦學長,打頭就很痛了,真的。
「……」似乎是聽到我心裡的話後學長抽抽嘴角,眼神中的複雜卻沒有減少,更討厭的是他什麼也不講,讓我在那裡說話也不是,沉默也很乾,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正躊躇著要怎麼道歉的時候他終於開口。
「褚,你以前都會聽到那個聲音嗎?」
「聲音?什麼聲音?」我一頭霧水。
「你剛剛在心裡想的那個聲音,會回應你的那個內心的聲音。」
「唔……對啊,不過那不是我在自言自語嗎?」我困惑地歪著頭,「就很像自己習慣性在自己思考的時候反問那種……」
「不,那不是。說更清楚點,你都在什麼情況下聽到他。」學長的紅色眼睛瞇起來。
「欸?喔好。」雖然不懂學長在想什麼,他既然都問了我就要好好回答,因此我立刻認真回想起來,「就像你剛剛知道的那種狀況……有的時候當我遇到一些危險譬如要被卡車撞的時候,那次我想著『我不想死!』,那個聲音就有出來說『那就不要死吧。』這樣。」
「說完之後?」
「我沒有被卡車撞到……其實回想起來還是很神奇啦。明明我當時就在路邊,而那輛失控的卡車就這麼毫不偏差地朝我衝過來,那一幕我現在還記得……沒有任何逃脫的空隙,所以當下認為自己死定了,又覺得就這樣死很不甘願。等到我回過神來,我人居然已經倒在不是本來站的旁邊人行道上,而卡車不偏不倚地撞壞在我剛剛站的地方。我當下頭腦都空白了,只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好命。」
見學長沒有接話,我就繼續說:「大部分都是這種狀況。但基本上我只當自己腎上腺素激發了,無意識地衝離那裡,因為太可怕了所以醒過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印象。」
除了那幾次很緊急的外,剩下的時候我還是大傷小傷不停領取,只那幾次沒事是因為自己危機下的反應很快。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大概是老天爺不想要我這麼快掛掉吧,就讓我多活一些日子。
我抓抓頭,把思緒拉回來看著學長,發現他的表情愈發奇怪,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否定什麼。過了大概十秒鐘後他像是下了決定,紅眸對上我,裡面帶著一種可怕的認真。我忍不住顫抖一下。
他緩緩地開口,「褚,你不是在心裡自言自語。那是你的特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