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被他們發現了異樣。
觀察著眼前面容年輕得像是高中生、表情卻是異常嚴肅冷漠的人,對方一向直來直往以及總是令人心驚膽戰的火爆性格無論來幾次他都無法及時抵擋,更遑論是挽回幾乎百分之百會吃拳頭的局面。
看著虞夏目光凌厲的雙瞳在翻閱檢驗報告之餘時而不時也掃向了自己,雖然往常總是一副游刃有餘模樣的嚴司卻也已經懂得辨識虞夏眼神與動作中所隱含的意義,下意識便收斂起看似過於悠閒自在的隨興笑容正襟危坐。
原以為是報告書上有什麼解釋不夠明確的部分讓對方感到不滿,隨即深入思索這份報告全篇內容的嚴司卻是想起,自己這次可是用著以前大學時代時有同學故意找麻煩便會刻意表現為之的方式來行文,鉅細靡遺與格外斟酌用詞的寫法可是得到不少教授的滿意認可,最後替報告下出可圈可點結論的他便也想不透虞夏究竟對哪部分有所不滿。
在內心假設起倘若虞夏並不是對報告有所不滿而是針對其他事情,察覺到這點的嚴司開始回憶起近期來到警局時的所作所為是否有哪些惹火了對方,但在他仔細回想後也並無發現任何線索。嚴司也很清楚虞夏不是那種會在心裡記恨的人,當下如果有什麼事情特別介意,虞夏的個性絕對是不吐不快。
嚴司接著想,最近的他比起以往,確實可以算是安分守紀。報告並無拖延準時交付給虞夏以外也不隨意閒談,就算自己得到連續假期也沒有到警局特意炫耀以招來怨恨,當然也沒有拿靈異照片去驚嚇玖深的他實在想不出除了以上這些,還有什麼是可能會被對方舉拳頭大肆教訓的事。
最後迅速分析目前情勢得以推測出其實虞夏心情不好的原因大概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雖然如此,嚴司還是忍不住試探性地啟齒詢問報告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畢竟內心浮現出的好奇心與困惑並不會因為得到結論而消除。
聽見提問的虞夏頓時停下翻閱紙張的動作,炯炯有神的雙瞳迅速瞄了眼看似害怕挨揍的嚴司,接著緩緩啟齒說出的話語卻是足以讓嚴司一向輕輕揚起的隨興笑容在瞬間轉換成了呆愣。
你跟黎檢、怎麼樣我不管,虞夏這麼說著便是稍稍停頓,不知道是在斟酌用詞又或者是想要給嚴司一些反應的時間。但他說出這句話的從頭至尾一直都是低垂目光注視著字句,好似只是單純開口在詢問或是敘述著稀鬆平常的事,然後才接著說,但是影響案件進展看了就煩。
隨即將微愣情緒換上不明所以的疑惑表情,雖然他們彼此之間都隱藏得極好的事情被眼前人第一個說出來,這的確是嚴司意料之外的事,但後面那個影響進展的抱怨顯然是個有待商榷的部分。
忍不住啟齒反駁的嚴司卻也記得巧妙地避開他與黎子泓之間的事,說著自己最近已經算是非常乖巧將報告交給虞夏也無任何延宕,對方那公私分明的性格彼此也是十分瞭解,他們兩人並沒有因為私人情感而影響一切公務,怎麼可以說是他們影響案件進展,這點嚴司實在不解。
然而當虞夏輕描淡寫般說出,就是因為你們、案件需要跑正常程序時,讓平常總是能游刃有餘應對的嚴司卻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Day14.同在一座城市
身邊終究還是沒有他的身影。
伸出手指輕輕按下電鈴,耳熟能詳的兩個輕快音節迴盪在這空間稍嫌狹窄卻也還是能讓人輕鬆穿越的短小走廊裡。
一如以往的淡然雙瞳凝視著門板,其實已經在門口等待約莫有一分多鐘的黎子泓拿出手機,正思考著是否應該要請鎖匠來開門順便叫救護車的同時,門板一端才終於響起推開椅子的吵雜聲響。
屋子主人拖著慵懶散漫的腳步慢條斯理地將門打開,就算早已知道站在門口的訪客對象是誰,但是當他與對方四目相視時卻還是忍不住將門板大力甩上,完全表現出拒絕與對方來往的意思。
而對於這種情形也算是習以為常的黎子泓明明知道自己並不受屋主歡迎,卻還是禮貌性說了一聲打擾了、我送午餐過來,輕輕推開大門便是踏入了滿是素描紙張以及石膏成品的紛亂大廳。
看著言東風逕自坐回那滿布刮痕的木桌前,拿起雕刻刀仔細處理石膏像的動作與神情就像是黎子泓根本沒有來訪,幾乎將他當作空氣一般完全不予理會。
也很能理解言東風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原因與性格,黎子泓並無主動開口向對方交談,而是把從楊德丞餐廳裡特別外帶出來的精緻餐點擱置在另一張稍有空間的大型工作桌上,平靜低沉的嗓音說著希望你這次能將所有東西吃完,接著便走到放置在角落的椅子旁靜靜坐下。
始終沒有回應黎子泓的言東風仍然認真專注地修飾著石膏雕像,期間連停頓動作甚至將注意力停留在對方身上半秒的時間都沒有,只是泰然自若地將黎子泓當作不存在於此的一部分。
這麼做的言東風原本以為這樣就能因此得到清靜,事實上他是再也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但室內多了一個人的感覺總是讓他感到極度不自在。
最後算是自我妥協的言東風些許焦躁地將雕刻刀任意扔在桌上,任由泛著銀白光芒的刀鋒筆直沒入傷痕累累的工作桌裡。起身走到一旁的大型冰箱拿出透著冰涼低溫的礦泉水隨興扔向黎子泓也不管對方有沒有確實接住,走到放置餐盒桌邊的他先是低垂雙眸眼露兇光地狠瞪著包裝幾秒,接著才願意拆開包裝開始緩慢進食。
期間黎子泓在向言東風道謝後再也沒有開口多說一句話,室內瀰漫著一股接近死寂的寧靜氣氛。
直到言東風動作緩慢地將份量已經特地減少許多的便當吃完,陰沉幽深的黑色雙瞳轉而看向待在角落始終一語不發的黎子泓,接著才緩緩啟齒打破那幾乎要將室內淹沒的沉鬱氛圍。
言東風用著事不關己的冷冽口吻質問對方你來這裡做什麼,聽見問句的黎子泓則是簡明扼要地回應送午餐這三個字,得來的便是言東風隱含些許怒火的一句廢話。
他要聽的可不是這樣的答案,如果對方只是單純來這裡送午餐那他也不會在一開始就讓黎子泓踏進家門,耗費精神搭理對方根本就是項毫無意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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