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辦公大樓，因為注意到有人進來的櫃檯小姐自動站起身並給予親切微笑，褚冥漾則是習慣性回以友善笑容，接著走到櫃檯前準備告訴對方自己前來的目的。

 

「先生、你好，請問你有預約嗎？」

 

「呃、對，我有預約。」只是被櫃台小姐這麼一問的褚冥漾不禁開始緊張了起來。「我是來這裡工讀的，攝影師那邊應該有事先通知……我的名字是褚冥漾。」

 

櫃台專員纖細且塗有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著，不用幾秒的時間就查到了褚冥漾的預約資料。

 

「嗯、今天是在五樓D攝影棚喔。」專員依照螢幕顯示上的地點複述著與褚冥漾確認，接著從櫃檯下的資料夾中抽出A4大小的紙張，並順手拿起原子筆遞到褚冥漾面前，在稍作填寫說明後便請他填寫表格。

 

「雖然你是工讀生，不過還是要申請臨時工作證，所以麻煩你填寫這兩份資料之後拿著訪客證上去就可以了。」聽從櫃台小姐指示的褚冥漾點頭表示理解，接著拔開原子筆蓋開始填寫個人資料。填寫的項目與所需之資料一直以來都是固定的，所以如同淺意識般的書寫讓褚冥漾得以有空間讓他分心思考以及面對即將到來的狀況。

 

褚冥漾記得當時在自己開口答應之後，友人輕笑著說太好了，充分感受到謝意的褚冥漾也跟著漾開了笑容。在稍微停頓後話筒傳來一句漾漾你等等，在下一秒便出現被手掌掩蓋住的吵雜以及悶響。

 

一邊耐心等待同時凝神專注仔細聆聽，話筒一端傳來友人與他人對談的聲音像是在說關於臨時徵求助手一事。還來不及聽出結論，另一方傳來的聲響突然變得清晰，於是友人便算是突發性的告訴自己什麼時候來上班，到時候工作地點的地圖在傳給你，所以褚冥漾的手上才有那張精緻過人的電繪圖。

 

上樓之後就會見識到攝影的一切事物了吧。這麼想著的褚冥漾雖然在剛開始做了簡單的心理建設卻又因為正式填寫資料的關係而多慮了起來。

 

在答應之後褚冥漾也有先是詢問了友人工作的相關內容，然而卻聽見對方沉吟，大致且難得含糊的說搬運器材、幫忙跑腿買便當這些真的是助手的工作，然後帶有些許草率的說總之等漾漾來在跟你仔細說清楚吧便用拍攝工作要繼續開始的急切理由掛斷了電話。

 

這其實不太像對方的作風。所以當手機一邊傳來空洞聲響時，褚冥漾還停留在對方含糊回答的當下。將手機從耳邊移開，看著液晶螢幕顯示的通話時間稍微發愣，接著才聳肩將手機放到床邊矮櫃上繼續看漫畫。

 

而在填寫資料的同時，櫃台小姐一邊確認褚冥漾所填寫的項目卻自顧自的閒聊起來。說著褚冥漾即將去工作跟隨的攝影師在業界聽說非常有名，理所當然的也非常專業，在路上隨處可見小至海報大至看板，只要是小有名氣的品牌幾乎都算是他的作品，當然大廠品牌的宣傳自然不在話下，並且說著褚冥漾去那邊工作很幸運，一定要好好工作。

 

聽著櫃檯專員感覺上有些誇大其詞甚至是天花亂墜的話語，褚冥漾也只能連續點頭將對方的話語聽進去或者是用單音節應答，確認自己所填寫的資料沒有問題之後邊遞交出去，卻直覺地相信對方所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在小姐負責確認動作的同時，褚冥漾內心想著，「剛剛大樓外的唇蜜廣告甚至是公車上的服飾廣告、大樓外的手錶廣告都是那位攝影師的作品嗎」，在心裡已經對未來上司尊敬與崇拜提升好幾個層次的他認為自己如同專員所說的幸運，卻也對能不能勝任這樣專業攝影師的助手感到更加徬徨不安。

 

「來、你的訪客證。」聽見專員說話的褚冥漾回過神來並將證件收下掛在脖子上。「明天開始就可以使用臨時工作證了喔。」看著櫃檯小姐帶有鼓勵的笑容，褚冥漾點頭笑著向對方說了聲謝謝，拿起訪客證看了一眼才走到一旁的梯廳伸手按了面板按鈕準備搭乘電梯。

 

等電梯從最高層下來的短時間，褚冥漾環看四周，發現牆邊也貼了幾張海報，其中一張就是剛剛大樓外那名銀髮且左額邊有赤紅髮絲的男模特兒。

 

『這張……也是攝影師的作品嗎？』

 

近乎半身的特寫，因為光線及拍攝距離的關係，看得出這件襯衫使用的材質與普通專櫃所販售的不太一樣，似乎帶有些緞布的亮麗光華。褚冥漾知道這個品牌的襯衫，因為父親時常在外地工作的關係，所以家裡衣櫃中有這麼幾件。

 

但在褚冥漾認為，特別的當然不只是這件襯衫，而是那名男模特兒所表現出來的氣質，與方才外面所看見的看板相差極大。

 

視線低垂幾乎看不見對方的火紅雙瞳，卻因此可以看見與瞳仁相同色系的細長睫毛；在臉側幾乎長及腰際的髮絲柔順地垂落在胸前，光線焦距在衣著上卻也不會因此掩蓋住對方髮絲所反射近乎夢幻不實的銀白光彩。

 

與外面那個幾乎可以用秀麗來形容的白淨形象大相逕庭，這張平面廣告呈現出的寧靜宛如無波的深海，深邃幽藍。

 

褚冥漾聽見耳邊穿來電梯抵達的提示聲時都還將視線放在海報上，像是被深深吸引一般無法輕易脫離與自拔。

 

心裡默默算著電梯差不多要自動關門了，褚冥漾往前邁開步伐接著才依依不捨將頭轉回來，意外的卻迎面差點撞上關到一半的電梯門。褚冥漾羞愧得連忙伸手按下向上按鈕讓電梯門再次開啟，接著才倉皇走進電梯中。

 

站在電梯裡等待的短暫期間，褚冥漾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還是剛才那張海報上男模特兒的身影。

 

褚冥漾覺得那個人的瞳孔如寶石般璀璨生動，像是活躍跳動的烈焰卻又覆蓋著平靜氣息；氣質沉穩幽靜得近乎攝人，但對方似乎只要輕輕彎起嘴角淡笑便有一種難以察覺的溫柔。簡單來說，他是一個非常漂亮的人。

 

 

是個氣息無法自由掩蓋，光采奪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