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扒著原本就不怎麼聽話現在還被自己睡亂的髮絲,腳步沉重且緩慢地走下樓梯,虞因總覺得昏昏沉沉、注意力無法集中,連帶著思考也變得遲鈍,使力甩甩頭,卻發現更加暈眩。
踏在一樓地板上稍作休息,虞因知道這並不是什麼感冒的前兆,單純只是因為時間到了所以才這個樣子。
抬頭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鐘一眼,八點四十分。虞因環視客廳,發現平常這個時間都會坐在沙發上看晨間新聞或者電影台的聿難得不在,想想應該是又跑回房間睡回籠覺了,於是虞因走向廚房準備吃虞佟留下來的愛心早餐。
拿著烤土司跟牛奶回到客廳邊吃邊配電視,虞因拿著遙控器不斷跳台,發現所有的新聞台幾乎都會報導一些整理民間的鬼月禁忌來告訴民眾,以免民眾冒犯了好兄弟而招來橫禍,那可不是一個衰字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口齒清晰且滔滔不絕的播報聲傳入虞因的耳中,同時也參雜著類似電波干擾的吵雜聲。他一聽就知道那是「那些人」的竊竊私語,而虞因泰然自若地吃著早餐,只是假裝自己沒聽見罷了。
一大清早無緣無故就睜開雙眼醒來,拿起棉被蒙住頭想要繼續入睡的虞因翻來覆去不管怎樣就是睡不著,不耐煩歎著氣的他乾脆掀開棉被起床,以免被那些不存在的人騷擾。
看著主播講解那些禁忌的緣由,虞因哼笑了一下,將電視轉至電影台,正巧在上映著長達十年終於完滿落幕的那部電影。
之所以哼笑並不是表示輕視,而是單純的自嘲。那些該忌諱的事情虞因全都知道也都很清楚,但他根本無法自行避免,因為是那些東西來找他麻煩,而不是他去找那些東西麻煩。
「今天是農曆的七月初一,您準備好要拜門口了嗎?根據傳統習俗,七月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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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將電視關閉並把遙控器放在桌上,虞因受不了地往後仰躺,想要得到一絲的安靜卻無法如願以償。
耳邊的切切私語從他醒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停過,搞得他都快要得重度神經病了,聽覺似乎都要因此而麻痺。無法再忍受下去的虞因一氣之下跑上樓拿出MP3以及耳機戴上,重低音的樂曲縈繞在虞因耳邊,聲音大得連旁人都能聽得清楚。
感受到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虞因拿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發現是虞佟,於是拔下了耳機接聽電話。
『喂?阿因你醒了?』電話一端傳來虞佟溫柔卻也詫異的聲音,虞因含糊的回答說自己睡不著就爬起來了,大概也知道狀況的虞佟並沒有多問,只是拜託虞因將他放在房間書桌上忘記拿走的牛皮紙袋拿到警局。
『阿因,不可以偷看喔。』虞佟認真囑付著虞因,虞因也依言說了聲好這才切斷電話。拉起背包將隨身物品放進去,確認沒有遺忘物品的虞因走進虞佟房間拿起牛皮紙袋,盯了牛皮紙袋一眼的虞因真的沒有手賤打開文件偷看。其實現在這種狀況與時間點他並沒有餘力去管其他事,不看倒還好,搞不好一看就被牽連進去。
帶上虞佟的房門,轉身就發現對面房間的聿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虞因抬起手給對方看了文件,向聿示意自己要拿東西去給虞佟,接著轉身下樓。
「小聿我先去警局一趟囉。沒事乖乖待在家裡,等等回來再載你去吃好料的。」
聽見後方傳來房門闔上以及細微的腳步聲,虞因知道聿在自己的身後跟了過來,於是一邊將紙袋塞入背包一邊走到玄關邊,轉身輕拍聿的頭並再次叮嚀他要好好待在家裡不要亂跑。
「路上小心……」細小的聲音傳入虞因耳中,而聽見話語的虞因在那瞬間一怔。
「知道了,你也小心點啊。」看著聿一臉擔憂的神情,虞因笑著再次輕拍聿的頭,然後轉身離開。
站在大門口目送虞因離開的聿臉上難掩憂慮的神色,但他只能告訴虞因要自己小心,在心裡祈禱他平安無事,除此之外卻什麼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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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騎著車,虞因總算是抵達了目的地。這一路上走來他的跳針眼果然如他的預期發作,看到人群之中還有其他眾人看不見的人在走動,儘管過了這麼久還是有著難以言喻的微妙感。
虞因費了好大的精神與力氣盡量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看得見他們,即使有奇怪的東西在地上爬,他也只能佯裝自己是靠著預感繞過的,而不是因為看得見,幸好到達警局之後空氣與視野也跟著清淨、清晰了許多。
將車停在警局外,虞因走上樓梯和站在門口的警員打過招呼便逕自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什麼都沒有的感覺讓虞因非常感嘆,瞬間心生了想要住在警局的念頭。
「啊啊──!」突然聽見慘叫的虞因伸手用食指堵住耳道,皺著眉頭,他不用猜也知道這個正對著他耳朵慘叫的人到底誰。
「阿、阿因你來這裡幹嘛!」看著原本站在自己眼前幾步的玖深已經退到下一間辦公室的門邊躲著,而且還用一副見鬼的表情伸出手指指著自己,手裡抱著三、四個資料夾看起來就像是原本要進去虞因要去的辦公室卻突然被嚇跑。
無奈看著嚇到一臉驚恐的玖深一眼,虞因從背包中拿出資料夾,明示玖深自己來警局的目的。
「……真的?」想要親自確認文件內容的玖深稍微躊躇了腳步,最後還是選擇站在原地不動。要不是因為看到紙袋上有虞佟的字跡,玖深可能就要懷疑虞因把來歷不明的文件放進警局,例如從地獄來的委託之類的。
「這有什麼好騙的。」虞因忍不住翻了白眼,認識玖深這麼久,他還是覺得玖深能面不改色的鑑識充滿被害人血跡的衣物、凶器,卻唯獨對靈異事件避之唯恐不及這點感到神奇。
「玖深哥,奉勸你一件事。」虞因指著玖深用雙手攀住藉以隱藏自己身形的牆,「最好不要太常靠近牆,免得惹鬼上……」
「啊啊──!!」玖深下意識發出慘叫,因為他不想聽到任何有關於不科學的事情。
「吵死了!」隨之而後的是虞夏握緊拳頭準確無誤賞了玖深一個爆栗,讓玖深停止他淒厲無比的慘叫。
「唉唷!」果真停止叫喊的玖深發出吃痛聲,他伸手揉著腫起一個大包的頭部,委屈地喃喃抱怨著老大這樣打會變笨,而且害我差點咬到舌頭,卻在虞夏犀利的瞪視之後完全噤住。
跟著虞夏一同走出辦公室的阿柳看見玖深欲哭無淚的樣子不禁露出苦笑,伸手替玖深揉了腫包還輕聲詢問著對方有沒有咬到舌頭,標準的偏愛與關心。
玖深搖搖頭用著只有阿柳才聽得見的音量說沒事,這才讓阿柳露出放心的笑容,輕拍玖深的頭表示安慰。
「二爸,大爸呢?」虞因揚起手上的牛皮紙袋示意虞夏自己來這裡的原因,虞夏卻走向虞因的方向伸手準備拿報告,一邊伸手轉開鑑識組的辦公室大門。
「你把報告給我,我等等拿給他。」
「喔。」依言將報告交給虞夏,站在門口本來想要跟著虞夏一起進辦公室的虞因卻被自家老爸用眼神警告,看出虞夏眼底表達著要是跟進來就完蛋了的這項訊息,虞因做了一個鬼臉,準備要跟虞夏道別離開時卻被從後方傳來的聲音叫住。
「阿因。」虞佟拿著一疊資料快步走來,平常溫和的臉龐此時卻寫滿了急促。看著虞佟匆忙的神情,虞因連忙跟著走進辦公室,看著虞佟將幾份報告分別交給阿柳與玖深同時快速講解狀況,在那兩人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分頭去做事之後,虞佟才有時間轉身面對自家大兒子。
原本以為虞佟是急著拿那份報告,指著虞夏正要開口告訴對方報告在虞夏手裡的虞因卻反而被塞了一份報告。
「中區在兩個小時前發生了一場車禍。」虞佟翻著自己手上的那份報告迅速瀏覽著,一邊向虞因解釋。「是汽、機車對撞,機車騎士目前在醫院裡進行急救,汽車肇事逃逸,所以正在進行追查。」
順著虞佟的解釋,虞因翻閱手上的報告,總覺得那幾張關於肇禍現場的照片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直到機車騎士的個人資料呈現在他的面前時,虞因才瞭然。
「阿因,」看見虞因對著資料發愣,虞佟輕歎口氣,本來想要問出口的問題卻一時之間語塞得難以提出。「你看清楚,他是你的同學嗎?」
看著機車騎士的黑白照片以及姓名,虞因多麼希望他現在看到的是同名、同姓又長得很像的人,而不是他的同學。但是就算長相再怎麼像,甚至離譜到連名字都取得一樣,也不會湊巧到機車騎同一款、車牌號碼也相同。
「……大爸,他還好嗎?」虞因終於知道他剛才的那股熟悉感是怎麼回事,因為那台機車他不久前才見過,就在昨天晚上。
「剛才聽說急救結束卻還是昏迷不醒,應該是需要多多觀察。」虞佟輕拍虞因的肩膀表示安撫,要虞因不要去想太多。虞佟知道自家兒子的個性,現在沒有馬上衝去醫院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冷靜了。
接著一名同僚拿著證物袋走進來,裡面裝的是那位同學的手機。物品看起來完好無缺並沒有毀壞的痕跡。
「大爸、二爸,我可以看看手機嗎?」注視著手機,虞因在還沒有意識到時就已經自己開了口,要求希望能看看手機裡的相片。
虞佟、虞夏對看一眼,兩個人先是得到共識之後,接著在虞夏的默許下,同僚將手機遞給虞因讓他將手機開機,希望能從裡面找到一些線索。
虞因記得,他們昨天晚上說要去夜遊。但是時間太晚了,依照那群人怕死的個性可能會臨時有變卦。虞因熟練地按著手機叫出照片,跳出來的第一張就是他們在一盞路燈下的自拍合照。
虞因的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預感油然升起。
將照片往回轉,虞因發現那是他們在同一個地點的自拍,那個地方是他打死都不會想去的地方,而他們卻不怕死的往裡面衝。
握緊手機,虞因二話不說就衝出辦公室,將錯愕的虞佟與警員以及憤怒的虞夏留在原地。
「大爸、二爸,我去醫院看小鍾!手機借我、我很快就會還你的!」
「阿因!」準備衝出去把對方抓回來的虞夏大喊一聲,正要邁開步伐時卻被虞佟抓住,適時制止了追趕的動作。
看著虞因在走廊轉角消失,虞夏看了虞佟一眼,下意識焦躁地抓亂了髮絲然後重重歎氣,最後決定眼不見為淨。
「如果有人問起被害人的手機,就說玖深在進行檢驗,任何人都不能看一眼,聽清楚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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