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抱水落花／禮猿 - 第一章：隨風而起

　　黑夜如垂幕，赤空逐漸遮蔽於幕後，白日到達此時此地的固定中場休息，交替而來的滿天星辰自人們使用電力與燈光後暗淡許多，而來自地面上的光源倒是偶爾在夜晚的帷幕上，佔有一席表演之地。

　　光鮮亮麗的街道，下班的上班族、放學的學生，各式各樣的行人來來去去，卻顯得小巷弄的清冷與陰暗，夜晚繁華街道之下違抗天體運行的結果便是如此，高樓大廈建築而起的現代更是明確非常。

　　黃金店面、大道上商家，通常不是一般市井小民租購得起的位置，若又是偏向優雅、行事作風又彰顯出顯許神秘感引人注目的方式者所選的地點，那就會是在街道的一偶，卻依然熱鬧的溫馨店家，這間店是間酒館。

　　如今，秋意未濃仍是夏季尾巴氣候，入夜後巷弄吹來的微微涼風，正巧是令穿著短袖的人們覺得有些微冷、著外衣又微熱冒汗，正是流行感冒最好入侵的時機點。

　　推了下眼鏡鼻梁上因地心引力而貌似有些滑動的眼鏡，其實眼鏡並未真有移位，多是一種反射動作，長袖的白襯衫捲成七分袖、手上抱著一件外套，貼身的馬甲也是具有一定的保暖功能。

　　如果運用赤之氏族在自己身上擁有的力量，也能夠得到一些溫暖吧？

　　終究還是個高中生，安守本分仍去校園上課的伏見猿比古，今日結束值日的工作以及同學社團邀約的請求，連特別運用大腦思考以往總是會遇見的八田美咲現在所在地都不需要──其實對方離開時是有講的，一定是在這個酒吧，吠舞羅的聚集地；學校已無作用。

　　在街道上被赤色之王帶回來已經過大半日子，也在這段時間善用起藏身的匕首作為攻擊手段，與八田美咲一同，在這方面與能力共同運用上得到不少優良的評價。

　　HOMRA的酒吧中，一如往常的熱鬧非凡，無論是否是開業其間，由成員們所聚集的場地總是不定時的會充滿著嘻戲笑鬧的聲響，偶爾會有些較為嚴肅的幫派毒梟事件、以及委託。對於那些非屬名門正派的幫派而言，這是一個敬鬼神之地──赤王。

　　腳步停止在離HOMRA還有一個街道寬度的位置，這個距離其實正常人是聽不見燈光明亮的建築物內部究竟是如何的狀態，獲得力量與自身提煉後的伏見猿比古只要有意願，是擁有能力清楚的知曉裡頭的人數、對話的內容──以樂、鬧所組成的。

　　八田美咲加入吠舞羅，而「一起」的伏見猿比古卻始終無法同八田美咲一般，反而比起過往，那份空蕩蕩的缺口越發兇狠，如同浩瀚宇宙那漆黑的深淵黑洞，將一切「同伴」丟與自己的埋葬，無論如何，阻擋在這之間。

　　吠舞羅的伏見猿比古。

　　「……嘖。」

　　踢了下角邊細小的石子，煩躁，停滯不前的腳步彷彿正在印證著，周防尊周身所圍繞著的人們……

　　「來了怎麼不進去？」溫潤的嗓音帶著親切和藹的語意，聲音的主人幾乎是立刻從腦海中曾經見過的人裡頭跳躍而出，十束多多良。

　　「啊……、沒什麼。」臉撇向了另外的方向，邁向前的步伐也在對方拍肩的同時向前進。

　　推開門的瞬間，不意外的看見正圍繞在火紅身影身邊的人們。

　　「喔，回來啦，連伏見也來了嗎？歡迎。」洋溢著笑容的HOMRA的經營人，草薙出雲率先對入門者打招呼。

　　「猿比古，你今天好慢！」

　　「啊……、嗯。」老同學八田美咲的座位旁，便是空間中的中心人物，赤王周防尊。

　　「回來啦。」周防尊發言所表示的對象，伏見猿比古可以明確的確信並未針對於他，而是身旁這位總是能在強烈氣場之中作為緩和存在的十束多多良。

　　「……你的衣服破了，美咲。」

　　「啊、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有必要這麼婆婆媽媽的嗎？」由於注意到對方弱勢的一面，遭到處動的八田美咲立刻有了劇烈反應，伏見猿比古也更能確定除了衣服外還有其他更深層的問題。

　　不過這些不用他問出口，自然有人會接續內容。

　　「沒辦法，小八田實在是太熱血，傍晚臨時鬧上搗亂的家夥可是有槍枝的，情況尚未明朗衝動的結果。」草薙出雲一如往常對於所有過程寥落指掌地說著。

　　「我可是前鋒部隊，當然要先讓對手措手不及啊！」

　　「是是是──」意思意思的拍了拍八田美咲的頭，靠在吧檯旁的身影修長而優雅，更帶的一種難以言喻的關心。

　　是──對著我？

　　伏見猿比古詫異的感覺這份心思。

　　「對了，最近青衣服的傢伙們開始聚集起來，看來有能力之新主誕生囉。能與黃金之王抗衡，奪取原本屬於青色的工作與勢力，恐怕不會事什麼簡單的人物。」

　　「耶？King覺得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麻煩……」

　　「確實是會有點麻煩，雖然Scepter4並不會特地與其他氏族掀起衝突，而且我們所煩惱的地下麻煩也可以有人幫忙多收拾，老事要掌握報案時機點其實也挺麻煩的，啊，不過這點方面我們有伏見幫忙後倒是順利不少。」

　　有意無意特地提起的話題，草薙出雲像是有目標性的發言，現場恐怕除了當事二佬、十束多多良外，就只有伏見猿比古察覺其中。

　　「伏見覺得呢？」

　　「……不知道。」

　　「反正應該不會是什麼有趣的傢伙，吠舞羅是最棒的！」

　　「小八田還是這麼熱情呢。」

　　家庭，大概就是這個空間給予人們的觀感吧。而且不僅三代同堂，更是叔舅堂表齊居之光景，絕對的信任、絕對的團結，毫無喘息空間的密集，也毫無理由的信服與敬崇，八田美咲如此、在這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然而越是如此，恐懼卻是一天又一天爬升的伏見猿比古，沉默、更沉默了。

　　官邸，總是有適度必要的氣派非凡，青之王宗像禮司已上任掌管Scepter4，其氏族成員一致看齊，年紀輕輕、理念堅定奪回屬於該王與其氏族該有之權利與義務。

　　翻閱著桌面上由下屬繳交上來的報告書，吠舞羅的行動竟遠比擁有聯繫網絡的Scepter4行動更為快速，此點除了可知對方擁有情報蒐集迅速、且過濾明確的人才存在。看來，我方的情報班還有必要多磨練。

　　「吠舞羅的行動，一直以來似乎都是由一名少年負責報案？」

　　「這段時間，幾乎都是。」聽到來自上司的詢問，女性副手像是早已準備好面對問題的回答。

　　「拿捏得時間很漂亮。」自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站起。

　　「室長，您要去哪？」

　　「做休息時間應該做的事情，這裡就交給妳了。」

　　公務員的時間，總該是朝九晚五，不過身為Scepter4的最高領導人，這樣的情況可就不好言說，偶爾的任性是可以讓屬下接受的。

　　換下制服，一個人踏上街道，周防尊這個名字早在宗像禮司腦海中深深刻著，踏上王途之人，然而由這位王者所建立起來的組織，除了氏族簡單的團結之外，未有任何明確的規定，完全符合那赤王那番熱血所造就的團體，雖說偶爾小有鬧事卻從未擾民之舉動。

　　出訪，宗像禮司如果要給自己一個目的進行，那便是一探這位王權者吧？第二王權者早已見識完畢，即便年邁進百仍是勇猛不可侵犯。

　　吠舞羅的地盤很難界定，倒不如說若是在街道上閒晃或許時候巧了自然會碰上，照道理而言，直接造訪資料上的HOMRA才更為直接。

　　比起直接的做法，最後仍選擇在街道上走動的宗像禮司，心情到是異常良好。

　　驀然，一抹搖搖晃晃迎面而來的身影令原本毫無目標的視線鎖定，半瞇著眼即便透過眼鏡鏡面看過，仍可見其中的煩悶。

　　「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吧？就這麼樣光明正大的穿著制服翹課可不是個好學生該有的行為唷。」沒來由的，就這樣攔下了這名少年與之對話。

　　「……嘖。」阻撓的行動顯然造成青年不滿，抬頭向上看的角度令額上細汗受光而反，咂舌反應有氣無力口中呼出的氣體略顯濃重熱氣。

　　「喔呀，真是非常抱歉，我未預想到同學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早退。」

　　年輕的學生沒有回話，不曉得是因為不善言辭、亦或是不喜言詞，腳步邁開不發一語打算閃過宗像禮司，彷彿眼前是個障礙物，同一個不小心走偏遇上的垃圾桶、護欄。

　　「我想同學應該還沒去看醫生吧？」伸手壓住對方的肩膀，頗高的溫度從肌膚穿透過衣物流上掌心，而這個唐突舉動明顯得激起少年反抗意識。

　　「我想你應該是不會主動去看醫生，就當我誤會你的賠罪禮──」

　　「看你相貌堂堂，想不到竟是這種趁人之危的怪叔叔嗎？」

　　「呵，有危機意識是好事，但醫生還是該看的。」鬆開手放在對方肩膀上的手，看向少年來的方向指道：「那間醫院的風評不錯。」

　　「人太多了。」

　　「看樣子你還挺不喜歡團體活動的。」

　　「但，還是得去。」抓住對方的手臂，明明是個連名字都未明的少年，宗像禮司卻對這個少年產生了興趣，在其身上感受到紅色的力量，赤之氏族的成員、一個不善團體的吠舞羅人員。

　　且，很顯然對方尚未查覺自己的身分，也未有攻擊自己意圖；當然這也不排除是現下狀態的無能為力。

　　「呃、…喂、等……」突然的舉動似乎讓原本狀況十分不理想的少年瞬間天旋地轉，手上的體溫未有反抗的舉動，後方推進的力量足勁的往前推去，軟綿綿的身軀除了昏迷之外，宗像禮司想不出別種意義。

　　抱起了昏沉沉的少年，這年紀的孩子大概還會再成長一點。

　　「呵，這下子，真的要負責到底了。」

　　『室長，這次的行動……』

　　「發生衝突了嗎？」

　　『是的，雖說無人傷亡，這次的行為是由對方挑釁而起，時間上似乎未有往常拿捏準確，是由一般民眾報案。』

　　「無妨，早晚會有衝突，只是提早會面罷了。辛苦妳了，淡島君。」

　　吠舞羅隨著赤王在位期間的增加，逐漸有了許多風聲、流言宛若狂暴般神話似的四處流散，以訛傳訛最可怕的不僅是誇大效用，更多的是其他慕名而來的人們。

　　相較於風頭盡出同期友人八田美咲，伏見猿比古倒顯得低調許多，並非是能力不足而是如此行為比較方便好收拾混雜在衝勁過後的產物。一動一靜的搭檔組合，是相當受用的，然而看似完美的狀態下，伏見猿比古卻有一種自己彷彿真的要消失似的錯覺。

　　喝著玻璃罐裝的汽水，身旁是人與人之間的對話、前方是人與人之間的笑鬧、視線所及處是八田美咲與王崇敬的話語，這個空間的人們都在環繞在那，無論是身旁的對話、前方的對話、視線所及處的對話，圍繞的都是周防尊，氏族的王者。

　　伏見猿比古明白，既使靠近那個範圍，他也只會像現在這樣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在周防尊面前他們沒有對話、沒有溝通，只有報告。

　　「啊，伏見，你要先回去了嗎？」草薙出雲總是最先發現任何動靜而發聲的人。

　　「不會是身體還有不適吧？」十束多多良同樣也總是緊接著表示關懷的人。

　　總是一前一後的關心，這就是在吠舞羅最重要的團隊當中，他所分配到的事物，均等的事物，些微與他人的差別就是在八田美咲的反應，對方也因聽聞到對話而轉過頭來，就像是周璇在四周同等的對話似的。

　　「你這次病的有點久耶，猿比古。」

　　「啊……、啊，我忘了帶藥出門。」

　　「我想你有必要好好的檢討挑食的壞毛病，別逼我準備生機飲食。」半鬧半威脅的語調，無人能斷言這段話的執行力會到什麼程度。

　　「不過，這次伏見有去看醫生還真是令人意外，聽到小八田傳來訊息的時候，還煩惱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呢。」

　　生病的話題說到這，伏見猿比古突然有一種想要衝回家把藥包丟進垃圾桶的衝動，那天昏倒過後醒來第一眼就看見那名陌生的男子帶個微笑看著自己，當下差點抽出匕首攻擊對方，只記得對方無視自己的驚恐，優雅地說道：早安，伏見君。名字恐怕是入院時，翻閱身上的證件得知的。

　　思緒到了這裡，幾乎是用強壓的程度才未發出咂舌聲響，因發生這類事件而去看醫生，就是不想說出來。

　　「要快點把身體養好，少了伏見總有些事情做起來不順手。」

　　灼熱的視線看向伏見猿比古，與其說是無聲的交流，說成是完全靜止才能真正形容這份氣場。

　　「去吧。」兩個字，宛如特赦般。

　　「啊…、嗯。」推開大門，外頭的陽光落在腳邊。

　　門板緩緩蓋上，阻絕了嘻鬧、對話的聲響。

　　「為什麼尊哥每次跟猿比古對話，總是搞得像時間暫停似的？也太奇怪了。」

　　當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時，發自內心焦慮所觸動得是腦袋，思考幾乎是無時無刻不願停的播放器，除了這件事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八田美咲融入在內，而自己卻始終徘徊在外頭，從內部伸出的手總是握都握不牢靠。

　　無法崇拜那個人。

　　發現這點時，伏見猿比古選擇了待在最外頭，卻成為了一種不甘心的情緒累積。

　　藍色。

　　「……如果你是想來跟我討回醫藥費，我頂多把藥包還給你。」眼前身著藍色制服的青年，是伏見猿比古見過一次後便再也無法自腦海中刪除這張人臉，新上任的Scepter4最高領導人，青之王宗像禮司。

　　「這只是巧遇，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伏見君。」宗像禮司容貌上溫文儒雅的笑容，一如那天自昏睡中醒來後一致，只是這回少了那麼點衝突。

　　「別告訴我，堂堂青之王還需要出門巡邏。」雖然明白對方身分，由於第一印象的關係加上性格使然、以及雙方關係上，對話並未特別敬從。

　　「如果有必要，會的。」

　　「……還真是拼命啊。」

　　「感冒好點了嗎？」

　　「……你很閒嗎？」

　　「要是讓伏見君有錯誤認知，那可是挺麻煩的，但畢竟你也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暈倒，做為一個有責任感的大人，有必要關心伏見君後續的情況。」

　　「你看到了，我很好，慢走、不送。」一擺手，同樣離開的動態再來一次，然而這次不論對方有任何舉動，伏見猿比古有足夠的能耐確定自己絕對不會再次昏厥過去。

　　然而，對方確實沒有任何舉動。

　　伏見猿比古停下腳步，皺眉推了下鏡架。

　　好奇心可以說成是其中一個關鍵點，疙瘩一直掛在一旁太過難受，況且這一看就是一個不處理好，後續麻煩無限的問題，也就是說這傢伙打從一開始就篤定伏見猿比古會主動回頭詢問。

　　──有點不爽。

　　「嘖，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毫無打算隱藏內心的煩悶，盯著比自己還高的對象，縱使對像是王。

　　「看著對方說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禮節，讓伏見君懷疑我有目的，那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只是盡一個長輩的心思，關心關心罷了，畢竟因為我的疏忽似乎讓我們之間有不少誤會──衝突。」微瞇眼與鏡面反光的瞬間同時進行，伏見猿比古無法確認那時目光中夾雜著如何之情緒。

　　手上拿著公園賣的可麗餅，雖然對甜食沒有特別的執著，不討厭，特別付錢的不是自己更是闊氣點了綜合水果口味，比起純吃單一口味有趣多。

　　「你還真是沒大沒小呢。」宗像禮司如此說著，臉上的笑容與語氣搭配在一起，卻是絲毫未有責怪或在乎之意。

　　「如果不喜歡，你大有能耐可以嚇住我。」與王行動過，伏見猿比古也算是明白王與他們這類一般氏族民眾的差異性，也因此對於周防尊無法崇拜的他，恐懼到率先佔滿對其主要的生理反應。

　　如果身旁的這個人這麼做，伏見猿比古很有把握自己會恐懼，至於態度會改變到什麼程度卻說不上來，然而心底卻有個明確的念頭閃過。

　　「那樣就不好玩了。」

　　「……這惡趣味挺討人厭的。」

　　「呵，你面對周防時，也是這麼誠實嗎？」

　　「沒有什麼特別需要說謊的地方。」頂多是說、或是不說罷了。

　　這家的奇異果味道挺好的，草莓這次沾裹的醬料很有意思。雖然內心對點心評價很高，順手把參雜在裡頭的生菜葉片拉掉的動作卻是一分一毫不馬虎。

　　「挑食是不好的行為唷，伏見君。」阻擋對方將生菜丟進塑膠袋裡，宗像禮司似乎挺滿意對方這如同孩子般的舉動。

　　略鼓脹起雙頰，非是刻意而為，而是用力抿嘴所造成的肌肉連動，後悔方才未跟店家說不要放生菜，「怕浪費食物，不然你吃掉。」

　　話可不是說說便罷，伏見猿比古將可麗餅略微露出生菜的方向轉向宗像禮司。

　　如果自己是個女性，或許是做不出這種舉動，然而在宗像禮司真的吃下分享的生菜時，伏見猿比古後悔了，而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可買。

　　「味道不錯，挺甜的。」

　　「……是醬料的關係吧。」

　　「伏見君太小看生菜誘人的程度了。」

　　「那都給你吃好了。」

　　「哦呀，伏見君還真是大方呢。」

　　完全猜不透宗像禮司這個男人，又為了什麼目的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伏見猿比古可沒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習慣，而這個男人也不可能是想得到任何情報接近自己，氏族的團結性即便本身對此不容也無法做出這種事情。

　　「你的通報都十分準時。」

　　咬著餅皮，瞄了一眼說話的宗像禮司，「只是個沒人想做的工作罷了。」

　　法律的執行上，吠舞羅並未真正屬於政府部門，就是一個黨派集會團體，如果不是因為王的存在，大概就跟路邊隨便的小混混沒有差別，這樣類型的團體，雖然明白報案是必要的行為，卻沒有多少人是願意做的。

　　「那還真是感謝，省去了不少麻煩呢。」

　　「……你到底是來道謝的還是道歉的？」

　　「正格說起來，兩者都是，我對你很有興趣，伏見君。」

　　「……這種搭訕方式有點老套，這個時候我應該要回：『感謝您的美意，可惜本人已有家室，請您也潔身自愛』，如何？」

　　「相當中規中矩的回答，這就是標準的『相見恨晚』？」

　　「誰知道呢。」

　　「可惜，我這是離不開了。」

　　「……喔，那可真是困擾呢。」狼吞虎嚥的吃東西向來不是伏見猿比古做風，更不打算為了這個男人而改變行為，只是進食總是會到結尾、食物總是會被吃光。

　　「為這件事道歉，一起去吃壽司，如何？」

　　沒料到宗像禮司會再次提出邀約，伏見猿比古卻是想都不想的便說道：「不要，我對生魚沒有興趣。」

　　「那還……，真是遺憾啊。」

　　伏見猿比古邁開步伐，對方並未跟上前來、也不再糾纏，原本好似已經快好的頭痛又悄悄拉扯著神經，明明未有不適的腸胃隱約抽痛著。

　　就在這樣莫名的壓力之下，伏見猿比古再次於床上躺下，高燒一燒就是三天，這讓注意到這點的八田美咲足足也跟著爆走了三天。

　　「你真是夠了！怎麼才回個家也可以搞成這個樣子！」八田美咲帶著一整袋的食材闖進房間，先把躺在床上的伏見猿比古棉被蓋好、水枕替換、量體溫，動做十分流暢。

　　「……體溫有下降了。」

　　「我看到了，三十七點五嘛，還是在發燒啊！喝水！上次你就是這樣結果又燒上去了。」收起體溫計，還不忘用酒精棉片擦拭消毒。

　　一定是因為那天吃了太寒性的水果……。

　　全然不覺跟自己晚上因為發燒太熱開冷氣、踢棉被，才是造成而今的仍然躺在床上的真正原因。

　　算算也有好幾年沒有生病、也未有大病，不小心忘記要怎麼休養也不奇怪，不是嗎？

　　「啊！你昨天晚上又熬夜弄電腦了對不對！」

　　「……嘖，我頭痛先睡了。」不想讓八田美咲知道，自己是因為對一個煩躁的男人有多餘的興趣而上線調查，最重要的是還揮之不去。

　　蓋著被子、背對著八田美咲，伏見猿比古可想像對方幾乎炸毛的反應最後憤恨離開，隱約還能聽見對方關心的碎念，接下來還會去廚房準備稀飯吧？

　　生病的人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突發的回憶入侵腦袋，受到八田美咲的行為影響，記憶中曾經有過相似的片段，那就是一回十束多多良感冒所造成短暫的混亂，休養一天就再次精神洩洩的吃著八田美咲特地準備的粥。

　　──小八田真的是隨時可以嫁人呢。

　　──草薙哥！我可是個男人啊！

　　──那八田哥可能要先把看到女人會退縮的毛病改掉才、嗚啊！

　　笑鬧聲在腦海中迴盪著，這是和諧美滿的畫面，八田美咲的身高對於其他人而言是極好拍腦袋的高度，這點對於他們的王而言也是如此。

　　──猴子，你怎麼一個人先跑了啊！

　　晚到早退已經成為一種習以為常的舉動。

　　──八田、伏見，這次多虧你們才能讓行動如此順利。

　　──那是當然的啊！

　　──不過大概只有伏見可以反應八田哥那麼突然的舉動，真是嚇死我了！

　　──畢竟我們是好夥伴啊！

　　──大家都是！

　　「……啊啊，真煩人啊……」房間內回盪著自己的沙啞，想不到連睡著也讓人不得安寧，心臟的地方若有似無的抽痛著，一陣嚏咳爬起身來準備去廚房找水喝。

　　慣性的往床頭矮櫃的方向找尋眼鏡，指尖在碰觸到框架時掌邊卻接觸到本不該在此的保溫瓶，想必是八田美咲放置的，在瓶下似乎壓著一張字條。

　　帶上眼鏡、倒了杯水，順手將字條抽離瓶底，上頭的文字比一般人印象中的還要整齊許多，只是在沒有線條規範的白紙上頭，有著無法切齊直線的困擾。

　　上頭寫著：安娜不舒服，廚房電鍋裡頭有飯菜記得吃，記得，一定要吃！

　　伏見猿比古：「……」

　　廚房電鍋的保溫燈亮著，準備的並不是粥品而是尋常情況下吃的便當。

　　基本上八田美咲從未讓感冒人──除了拉肚子──的病人吃粥，之後查資料才大概明白粥不見得適合任何病症病人都去食用，只是一種習慣上的認知錯誤。而考量到伏見猿比古飲食習慣的八田美咲，非常貼心的把蔬菜類製造在完全拆不出來的丸子裡頭。

　　……至少肉的比重高。

　　空蕩蕩的房子裡頭，就只有自己一個人，本就習慣於自己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行動，就連生病也是一個人，直到八田美咲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看見與自己相類似的氣息，那份自我保護、追求安全感的衝勁，如今似乎是一點一點的產生不平衡。

　　如果現在前往HOMRA，肯定會得到屬於自己一份的需求，可惜疲憊的身軀僵持在這，打結死卡的思緒無法驅動身體，端上桌原本冒著熱氣的食物白煙逐漸稀疏，咬了一口和合蔬菜的丸子。

　　伏見猿比古也是會下廚的人，這是一個人生活必要的生存手段，算一算平時也都是由他掌廚做飯，只有像現下這種特殊情況、或者是打賭過後──被奪走了，屬於一個家的成立，卻是另外一處的崩塌。

　　殘花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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