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歌 - 章之一

【流浪者的開端】

　　走過蜿蜒的田間小路後，高大的城門終於出現在他眼前，鼠灰色頭髮的少年搔了搔頭，終於鬆了口氣，這下終於讓他走到了城鎮了吧，而且還沒天黑呢。

　　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又跳又跑的衝進城門，站在城門兩旁穿著銀盔甲的守衛沒有放下手中的長矛阻攔，反倒送他一個很和藹的笑容，少年沒有感到太意外，咚咚咚地跑過守衛。

　　「謝啦，大叔！」

　　經過這些日子的流浪，其實無論是走到村落或是大城市，幾乎每個人對少年的態度都是非常歡迎的，而少年也早見怪不怪了，他知道能有這樣子的待遇，是因為他穿在身上的一襲亮眼的紅色道袍。

　　這個世代裡，什麼千奇百怪的職業都有，當然除了他以外的道士到處都有，只是不像他們的黃底道袍，有時還會被當作神棍翻白眼，少年的紅色道袍除了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以外，也虧他的師父紮穩根基，紅袍道士在這塊大陸上是個傳說般的存在。

　　精風水知天命、降妖伏魔、消災解厄，這些通通都是紅袍道士聞名於全大陸的能力，但比起一般的道士不同之處則是紅袍者的能力遠過於好幾十倍，而身穿紅袍的少年當然也承襲了這一切，只是他顯得稚氣的臉有時還是會讓人感到難以信服。

　　少年名叫奇洛，十七歲，這是他頭一次下靈山到處遊走，而紅袍道士之所以被稱為傳說般的存在，是因為他們都居住在這大陸的靈山上，鮮少離開，至於少年這次下山的原因，那又是個很長的故事。

　　奇洛眨著翠綠色的眸子四處看著，這是他下山以來遇見最大的城市了，除了街道上的行人多以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店家。

　　天色逐漸轉暗，惱人的雨也停了，店家們也漸漸開起五顏六色的招牌燈，在廣場周圍的攤販開始收拾著準備打烊，奇洛走進廣場中央的噴水池邊坐下，靜靜看著這陌生卻美麗的地方，他不急著找旅館，對他來說，處處都可以為家。

　　奇洛的肚子發出一聲又大又響的咕嚕，他有些困窘的摸摸肚子，一整天趕路下來沒吃些什麼，還真是有點飢餓難耐呢……

　　看見旁邊賣炸肉餅的大嬸還未收好攤子，奇洛開心的跑了過去：「不好意思大嬸！請給我一塊肉餅！」

　　「我都打烊了你這是——」賣炸肉餅的大嬸一邊收拾著桌面，一邊不悅的抬起頭，卻在看到奇洛的同時噤了聲，上下打量眼前的紅袍少年後，連忙堆出討好的笑容。「來來來，我這就馬上包給你，請稍等。」

　　「不好意思呢，大嬸你都要打烊了。」奇洛感到有點抱歉，但炸肉餅大嬸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煩，對奇洛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只是沒錯過一開始炸肉餅大嬸不悅的表情的他，還是由衷感到不好意思。

　　約莫等了三分鐘，包著紙袋熱騰騰的炸肉餅送到了奇洛手上，準備掏錢付帳時卻發現手裡的肉餅不只一個，他搔了搔頭，回想剛剛是不是自己說了要三個肉餅的時候，炸肉餅大嬸開了口。

　　「這位道士小哥，多的兩個肉餅是大嬸送你的，別客氣哪。」

　　「咦咦？這怎麼好意思！」奇洛連忙掏出三份肉餅的錢，但炸肉餅大嬸卻笑吟吟的只拿了一份。

　　「大、大大大大嬸——」

　　「沒關係沒關係，你這麼瘦弱就多吃點多吃點阿。」

　　奇洛傻楞楞的點頭，慢慢的走回噴水池，這樣備受禮遇有時候還真讓他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知道大家或多或少都想找紅袍道士幫忙，但他是個居無定所的人，這樣接受莫名的授予，是否真的能回報又是個謎。

　　搖了搖頭，奇洛張嘴正要咬下手裡香噴噴的炸肉餅。

　　「喂喂、你怎麼能吃肉！」

　　奇洛還一臉滿足的享受炸肉餅的滋味，小腿肚卻突然被狠狠踢了一下，痛的他差點沒把滿嘴的肉末噴出來。

　　他滿臉驚恐的看著肇事者：「窩窩窩……怎摸了嘛？」

　　「你怎麼能吃肉！不是只能吃素嗎！」

　　奇洛傻了，眼前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是在說什麼，吃素？他又不是和尚吃什麼素吶……

　　「我是道士，沒有不可以吃肉這個規定哪。」連忙吞下嘴裡的食團，奇洛一臉無辜：「不能吃肉的是和尚，可大哥哥我是道士喔。」

　　只見那小男孩皺著眉好一會兒，像是想到什麼好對策的突然睜大眼，踮著腳尖手朝奇洛就是一指：「你少騙人了！哪有道士穿紅色衣服的！」

　　哎呀哎呀這下子遭了呢。

　　奇洛放下肉餅，蹲下身與小男孩的視線平行，無奈一笑：「是真的，大哥哥真的是道士。」

　　「假道士！」小男孩不服氣的鼓著頰，撇過頭又哼了哼。

　　奇洛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揉揉小男孩糾結髒臭的頭頂，不意外又被賞了兩個小巴掌，但他沒有生氣，反倒遞給他一塊炸肉餅。

　　「餓了吧？」

　　小男孩像是很訝異奇洛的舉動，傻楞楞的沒接過手，奇洛伸手抹去小男孩臉上的髒汙，將肉餅塞到他小小的手裡。

　　「趁熱吃，很好吃呢。」

　　每走到一個地方，總會遇到像這孩子一樣的人，他們有著萬古不變的乞丐稱號，就像是被世界遺棄，躲在黑暗的角落中努力求生存，而旁人總是視若無睹，甚至流露出厭惡的模樣，沒有人願意伸出手，帶他們離開黑暗，久而久之，他們的眼裡不再是充滿希望，而是漸漸一片茫然。

　　小男孩遲疑幾秒後還是不敵炸肉餅的香味開始大塊朵頤，奇洛笑笑看著小男孩，發現他的眼睛不是空洞茫然的，甚至還能看到點點光亮。

　　「你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樣，很漂亮。」奇洛看著閃閃發光的眼睛，打從心底讚嘆著。

　　不明白的孩子吞下嘴裡的肉餅後，偏著頭：「黑曜石是什麼？吃的？」

　　「不是，黑曜石是很漂亮的石頭。」奇洛不禁失笑，又揉了揉小男孩的頭，起身準備去碰碰運氣看還有沒有空房的旅店：「小傢伙，再見囉。」

　　奇洛一轉身，發現腳邊有著小小的拉扯力量，一回頭就看到那只到他腰際高度的小男孩正扯著他的袍子。

　　「怎麼了嗎？還餓呀？」奇洛又翻出一片炸肉餅，遞向小男孩，但小男孩只是搖搖頭沒打算接過。

　　「嗯？不想吃啊……」奇洛搔了搔頭。

　　「道士很厲害嗎？」小男孩突然蹦出的問句讓奇洛愣住，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感覺大家都看著你，你很厲害嗎？」

　　面對小男孩連珠砲般的問話，奇洛還真回答不出來，難道他真的要回答「我很厲害」？但如果謙虛點說自己不厲害，又好像可以想像到他的師父如果知道會怎樣狠狠揍他一頓，還順帶給他一條汙衊師門的罪名。

　　掙扎又掙扎，奇洛慢吞吞的回答：「大、大概是吧……」

　　顯然小男孩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努了努嘴：「這樣好了，我委屈一點當你的徒弟！」臉上的還露出似乎是很勉強的表情。

　　「啊？」

　　奇洛嚇得退了好幾步，但小男孩也不死心的又前進好幾步，他連忙揮手：「不行啊！怎能說收徒弟就收徒弟！」

　　「那要有什麼條件？」

　　「呃……沒有。」

　　「那為什麼不行！」

　　奇洛不知所措的看著小男孩，收徒弟要有什麼條件他真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他只知道打從有記憶他就在靈山上，穿著紅色小袍子跟在一堆師父屁股後面蹦蹦跳跳。

　　「哈、哈哈……真的不行啦……」奇洛乾笑兩聲，打算想辦法腳底抹油逃跑去也，腦筋一轉，他快速指向男孩身後：「唔喔喔喔喔喔！快看！會飛的豬欸！」

　　成功讓小男孩轉過身，奇洛頭也不回的逃跑，終於脫險的他鬆了口氣，幸好擺脫那好騙的小男孩……

　　「你怎麼可以跑掉！你要負責啊！」

　　小男孩的聲音再度竄入腦門，奇洛僵硬的轉頭，映入眼簾就是小男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有一堆停駐圍觀的路人，就連商家都探出頭來看……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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