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吸血鬼與他家的吸血鬼 - 02.那隻吸血鬼管家-4

　　啪嗒。

　　每跨出一步路，腳掌都得和佈滿地面的黏稠液體接觸，將之向外壓溢開來，同時發出令人不快的悶聲。

　　即使如此，那名身為聲源製造者的孩子──正確來說還是個幼童──卻仍是堅持從那沈重的阻力中一次又一次的抬起短腿，搖晃著平衡感欠佳的小身體，踏著不安穩的節奏緩慢前進著。

　　唯一能讓他停下動作的是遇到了障礙物的時候。

　　一名男人正一動也不動的躺在血泊中，但他並不懂原因，只知道這是自己認知中所熟悉的事物之一，於是他像往常一樣，將身體前傾壓上，用雙手推搖著。

　　「把、把拔，餓！」

　　但是男人只是僵硬地倒著，已不像以往那般溫柔回以微笑，將自己抱起後親親臉頰，然後再抱著自己進廚房做蘋果泥或是加了肉末的米糊。

　　不只是「把拔」，和喜歡抱著自己在溫室玩耍的「爺」，還有幫自己推鞦韆的「姨」，還有還有……

　　幼孩無法理解。

　　但他最終知道人們躺在這紅紅的一片之中時，就會不動，也不會再動了。

　　平時想鬧脾氣時只要哇哇大哭就會有誰來哄，誰來和自己玩，誰來對自己笑，但現在他卻連自己該不該哭都不曉得，只是趴回自己喜歡的「把拔」胸前，聽著已經安靜的心跳，想像著起伏，以及男人笑出聲時會從肌膚接觸的地方傳來的振動。

　　和下半身分離的切斷面，仍不留情地繼續榨乾著幾分鐘前還是活物的男人，那些體內的剩餘價值。

☆　☆　☆

　　「⋯⋯只是餓過頭了，您時間觀念再怎麼差也不能讓個剛轉化的孩子半天沒喝血啊……是啦是有些許排斥反應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或許，我說或許屬於人類的部分消融之後……」

　　「別廢話，暈血怎麼回事？」

　　「欸、估計不是暈血，沒看他一醒來時全身都是血糊還能跟您耍寶嗎？尖牙縮起來了嗎？」

　　「……」

　　「好好我錯了，等他醒來再測測就知道了咩……啊哈！說自己看見食物就暈的同族，大概是這百年裡第一個笑話了！」

　　總覺得耳邊很吵，認識的聲音和不認識的聲音吱吱喳喳地在談論著自己聽不懂的話題。隱約感覺自己又被扔回有些熟悉的床上，我從柔軟的布團之中掙扎著伸出手，摀住了耳朵。

　　「醒了？」

　　喔這句話真耳熟，接著你要說醒了就別趴著對吧我知道……喔嗚別打人啊！

　　坐在床邊的男人用大手在我的屁股上拍了兩下略施了薄懲，接著就將我從棉被裡被拖了出來。

　　「哈囉哈囉現在感覺如何呀？」

　　問出第二句話的是站在另一頭的白袍男子，白髮紅眼，看起來有點像是白化症，高挑的身材看上去有些纖瘦，但我的第一印象卻不知為何是這人笑容感覺有點變態。

　　我下意識將屁股往肯特爾移近了些，很不要臉的抱著他的大腿。

　　「把拔我餓餓～」

　　「兒子乖別鬧，給醫生看看。」

　　「他真的是醫生麼表情這麼……」機車。這二字沒說出來但不能怪我，大家都懂的，用外貌否定一個人是人之常情。

　　「勉強算是吧。」

　　「勉強？」

　　「血族一般不生病，他平常也只能跟研究標本說話。」

　　醫生平常不是跟病患說話嗎！

　　「聽起來超不靠譜！」

　　「但能保證他不是只會做防腐劑。」

　　「他連自己表情都治不好我怎麼信……」

　　「等等你們這樣當著面輪姦人是不對的！」

　　白袍男子摀著臉怪叫一聲，在我還沒糾正他這不是輪姦而是輪暴之前，對方卻又立刻恢復了那一臉會把人浸到福馬林裡的賤笑：

　　「總之先自我介紹吧你好呀小歐文，我是布萊希！蘭科洛家任勞任怨耐操耐打，雖然不同種但算是同源，幫血族看看風濕頭痛貧血小毛病沒問題的家庭醫生！如果覺得老爺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大面癱很膩味歡迎投入我的懷……噗！」

　　……這哪來的話癆？

　　明顯是不必要的廢話太多，坐在床沿的肯特爾不耐的給了他一腳，正好踹在對方胸口，力道重得讓那名自稱布萊希的男人吐出一口血。可惡啊能踹到這麼高腿還真長。

　　「唔咳對不擠偶湊惹……」明明嘴角還掛著血，布萊希卻又像是沒失血一樣嗖嗖地靠了過來，又是一張滿是詭異笑意的大臉湊在我面前，「所以現在感覺如何呢？」

　　感覺？

　　我搔搔頭，拍拍胸口，摸摸手臂，捏捏右邊大腿，加上肯特爾也順邊摸了摸我左邊的大腿，說起來感覺還真沒什麼不對，硬要說就是肚子餓了，還有……

　　「襯衫換了一件下擺更短的了……」

　　「那不重要，還有呢還有呢？」

　　醫生用手指著自己嘴邊，似乎意圖在我面前刷臉，我的反射弧過了三秒突然才又落地，趴回肯特爾的大腿上。

　　「……我暈血呀你別靠近……」

　　「心悸暈眩胸悶或是想睡嗎？以上皆非也沒關係！我給你放放血，血路暢通了就會好了！」

　　……好像哪裡不太對？

　　他將臉上血痕擦了擦就要撲來，肯特爾迅速地跟話癆醫生站上同一陣線，摟著我的腰壓制了我想掙扎的舉動，任憑布萊希拿細針在我的小指指尖戳了一個血洞，將紅色的液體小球輕擠了出來。

　　「有好一點嗎？」

　　醫生即使擦了臉表情卻還是一樣詭異的笑著，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受了攻擊卻不怎麼痛，還殘留著血跡的小指。

　　「別拿針戳我我有尖端恐懼症……」

　　「……」

　　「好的你看吧，這小東西沒事！」也不知道是在講哪方面沒事，但相較於之前的廢話長篇，這次的卻只是用一句話簡潔明快地決定了我的命運。

　　「灌食吧！」

　　我的腦海中出現很多畫面：將粗大的針刺入血管之中然後將營養液咕嚕咕嚕地打進來；嘴裡被塑膠管插著然後讓食物咕嚕咕嚕流進食道；肚子被開著大洞然後把食物咕嚕咕嚕倒進來……

　　「嗚嗚嗚現在給我紅蘿蔔和青椒我也會乖乖吃掉的不要剖開我──」

　　肯特爾揮揮手讓宣告判刑的白衣惡魔退了出去，邊低聲說著「別浪費」後將我的小指含進嘴裡，將血珠舔掉的同時傷口也已經癒合到看不見，不曉得是血小板太強大還是男人口水太厲害。

　　接著手一撈就將把自己裹回棉被裡的我攬進懷裡，跨坐在他的腿上。

　　我抬眼看著對方，毫無意外他仍是面無表情的冷淡臉，此時看起來更像是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冷血殺人魔之類的。

　　肯特爾沒有糾正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將手從衣襬下方探入，低溫的掌心輕撫著我的背，像是安撫。

　　「嘴巴張開。」

　　「不要灌食！」

　　我倔強地緊閉著嘴。

　　他也不繼續出言催促，只是捏住了我的鼻子後將雙唇貼上我的唇邊，舌尖舔舔牙齒咬咬，像是在悠哉逗弄小動物的獵人一樣，不到分鐘，無法換氣的我只能繳械投降，任男人入侵城池，舔弄著齒列。

　　「唔──」

　　雖然意圖掙扎，但原本用來當防禦措施，還包著棉被的我馬上被敵方反向利用，上半身都反被捲在被子裡無法動彈。

　　突然之間一股熱流直接流進咽喉滑入食道，滾燙的侵略著胃部，卻又立刻像是融入循環系統，通過心臟化為熱能流向四肢，連帶著消除了這大半天來的飢餓感。

　　回過神才注意到男人似乎是用我新長出的尖牙將他的舌頭劃破了一個傷口，溫熱的血液就這樣直接進入我的體內，全身上下像是泡在溫泉之中，暖呼呼的。

　　但即使餓肚子的不適感已經消除，我又重新開始掙扎，肯特爾卻仍然沒放過我，仍是持續一邊滴著血一邊猛親著我的嘴，從輕舔轉為深吻，沒幾秒我的氧氣又不夠了。

　　被餵進鮮血後像是被舒適的暖流包圍，腦子卻又發出面臨缺氧的警訊，兩者衝突之下卻讓我的動作失去控制，雙手緊抓著棉被，雙腿只能夾緊支撐自己體重的男人大腿，異樣的快感慢慢爬上混亂的腦袋。

　　「用鼻子呼吸，別亂蹭。」

　　肯特爾緩緩放開了快窒息的我，用腿頂了頂，破天荒哼笑出聲。不得不說此時我才注意到他已經沒夾著我的鼻子。

　　「還是太舒服了？」

　　「……」

　　我維持著被男人嵌在懷裡的姿勢，尖叫著將頭也埋進棉被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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